“昭苏,你怎么了?”纪远扬看到昭苏的脸色忽然变得晦暗,于是说,“是不是太累了?”
昭苏回过神看到纪远扬一脸担忧的样子,才笑了笑,“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走吧。”
纪远扬倒也没有想太多,点点头,两个人再次并排走着。
“昭苏,我想去参军了。”
“参军?”
“嗯,其实我爹一直都想把我塞进军队,但是之前我还比较小,我娘不同意,她舍不得我,但是我马上都快十七了,而且现在因为你,我三姐的腿也能治好,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男儿志在四方,我爹爹十几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杀敌了,我作为他的儿子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啊,”他看向昭苏,“更何况今日看到你这般作为真是让我醍醐灌顶,我要是没点作为怎么配做你的兄弟?”他笑了笑。
昭苏突然认真询问:“这是你想做的事吗?报效国家?”
“自然,每个男子都应当报效国家,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昭苏你这么好的本领要是也去军中,不仅可以打仗,还能行医,那才好呢!要不咱俩一起去吧!”纪远扬高兴道。
昭苏自然是要在他身边的,只是如此一来昭苏堂就没人了,而且她是不能打仗杀人的。
昭苏一笑:“打仗就算了,我这个人只会救人不会杀人,不过要是做个行军大夫那倒还行。”
“好!那就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就一同去,一同衣锦还乡,没准还能一起成婚哈哈哈,不过昭苏你已经这么大了是不是已经成婚了?”
成婚?
好陌生的词语。
昭苏摇摇头:“没有。”
“为什么?你这样的男子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倾心呢,怎么会至今都还没娶妻呢?”
昭苏被他问得烦了,只好又随便扯了个谎,“其实我是道士,将来是要传承我师傅的衣钵的,是不能娶妻生子的,我现在下山是为了历练自己,也做些造福百姓的事情。”
纪远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道士?!”
昭苏点点头。
“难怪,我总觉得你身上有股子清风正气,难怪你说你有师傅,受惩罚还要被关起来,那你是修仙之人吗?将来会成仙吗?”
昭苏看着纪远扬清澈好奇的眼睛,微微一笑,“做神仙未必好,不过做人也没什么好。”
还不如做个逍遥自在的妖怪。
纪远扬听着昭苏的话感到很奇怪,不理解她的意思,“做神仙不好,做人也不好,那要做什么才好?”
昭苏摇摇头:“我乱说的,好了,我到了,你快回去吧。”
纪远扬笑着挥手:“嗯,那就说好了,等我三姐差不多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参军去!”
昭苏笑着点点头,看着少年潇洒的背影远去,才转身打开门关上,她眉眼一冷,“还不出来?”
院子里的海棠开得正盛,风吹过花枝摇摆,地上花影乱移,一轮苍白似镰刀的月亮挂在树梢,树底下突然走出个人来,行至院中,地上雪白的月光仿佛铺满了一层厚厚的雪,海棠花瓣随风落在那人身上,昭苏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
“昭苏仙上好雅趣,变成男子与凡人少年结成断袖,真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癖好呢?”
昭苏诧异地看着来人,愣在原地。
月狮褪去华服金冠,一身余白布衣,乌黑柔亮的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挽起,连带着他的面庞都被衬得柔和了许多。
他站在台阶之下仰望着昭苏。
昭苏一瞬间就被时光的洪水冲到了七百年前,初遇到他的时候,一幕幕像影片一样闪过她的脑海,她握紧拳头,眼中漆黑的瞳孔慢慢变成金色,身旁的温度逐渐升高。
月狮方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怎么?你要挑衅我吗?七百年前一副破烂的样子博得我的同情,现在你今非昔比,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还要以这副模样来恶心我吗?”
昭苏气得身上迸出细碎的火星子,一颗颗溅到月狮身上,将他余白的布衣上,顷刻间留下无数个被燃烧的漆黑的小洞,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月狮的心被揪了起来,“不是的凤凰……”
“不许叫我凤凰!”昭苏一个飞身站在了半空,金色的眸子在黑夜里像两颗金色的太阳,无比耀眼且灼人,然后旋转身子像闪电一样俯冲了下来,一掌将月狮拍了出去,月狮的身体穿过整个药铺连着她的住房,只留下一个人形般的大洞,周边带着微红的火光。
昭苏眼中金色光芒暗淡下去,慢慢变得清明,看着墙上好几层的那个打洞,她沉默了一会,往地上一跪,“完了,玩大了……”
“你要赔我的房子!”
穿过好几层墙传过来的声音让躺在地上浑身衣服都被烧掉了的月狮舒心一笑,他看着头顶的星河流转,不知道为什么这声音让他变得很安心,只要不是沉寂的凤凰,只要她还会对他生气,那就好了。
“我赔!”他笑着喊道。
于是乎第二天纪远扬来找昭苏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平日里和善正直的昭苏正躺在海棠花树下的梨花木摇椅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指挥着一个人干活,那声调语气简直跟奴隶主一样。
“快点!”
“没吃饭呐?!”
“你就这点本事啊?!”
“废物!”
“……”
他都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着诡异的画面,但是被昭苏指挥的男子却不声不语,像个聋子一样,淡定从容地在堆砖砌墙,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他停下动作转过身,眼睛像淬毒的暗器一样射了过来,将他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这一瞬间纪远扬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
好可怕的眼神!
好漂亮的脸!
竟然有男子比昭苏还漂亮。
昭苏顺着月狮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跟个呆头鹅一样的纪远扬,难怪她刚才感觉到有人来了呢,不过她光顾着骂月狮了,都忘了去看了。
昭苏连忙起身,笑道,“你来了,铺子今天需要修缮,这几天就不开门了,等我收拾一下药箱就跟你过去。”
昭苏快步走去里屋,只剩下纪远扬跟月狮两个人隔着庭院对望,纪远扬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看到月狮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却还是走上前去搭话,“兄台,你是来帮昭苏修房子的工匠还是他的朋友?”
月狮看了他一眼,继续做手中的活,从容自若,“工匠怎么样?朋友又怎样?有什么区别吗?”
纪远扬一愣,这人说话怎么一股戾气。
“自然是有区别的,我与昭苏是结义兄弟,你要是昭苏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月狮的手一顿:“结义兄弟?”
“是啊,怎么了?”
这时候昭苏正好出来,对纪远扬笑着说,“走吧,”转过头又变了个脸对着月狮,“你!好好干活,不准偷懒,我回来之前不修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
“走吧!”昭苏拉着纪远扬就走了,纪远扬奇怪地回头看着月狮,他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堆砖砌墙。
“诶,昭苏,那个人是谁啊?你怎么这么对他?”
昭苏转了转眼珠子:“他啊,额,是我的师弟,我师傅交代过我要对他严格,而且我的墙这样子全都是因为他,这是他理所应当做的事情嘛,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纪远扬这才笑道:“哦!原来是你的师弟啊!不过他长得可真漂亮啊!我本来以为你是我见过长得最漂亮的男子了,没想到你师弟比你还漂亮!他要是穿个女装肯定没人能认出来他是男的,不过就是个子高了些,诶,昭苏,你们那是个什么道观啊?怎么男的都长成这个模样?你师傅该不会也这么漂亮吧?”
纪远扬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叽叽喳喳的,跟树梢的鸟儿一样烦人。
昭苏看着他那张明媚的脸无奈走开,“闭嘴吧你!”
“诶!怎么叫我闭嘴?难道我说错了吗?”纪远扬追了上去。
“错了!你将我师傅与他相比,简直错的离谱!我师傅是这世上最善良最好的人,他怎么能比?”
“嗯,听你说你师父因你受罚我也想到了他是个大好人,只是你师弟难道不好吗?”
昭苏回头看着他,认真道,“没有人能与他相比的,远扬。”
纪远扬笑道:“那我倒真想见见你这位师傅了,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还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赞誉,实在是让人好奇啊!”
昭苏看着那张与句芒相似的少年面容,眼中盈光闪烁,笑了笑,轻声道,“会的,很快就能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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