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官第一次历练皆用妖灵，不至于太难，也不至于太容易，旨在锻炼，妖灵常见，日后真正独自面对的也大多是妖灵，只是修为或深或浅罢了，作恶不伤人者，降服为主，散去修为，重历因果，作恶伤人者，依不同罪过，散去修为后，或镇压或诛杀。

褚清枫道“修炼近万年的大妖自然是快修成妖兽了，这一定不是林耕安排的，他不可能让第一次历练的仙官对付妖兽，其中必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大妖具体如何还未可知，传言也不可尽信，就算是真的，此刻撞见也不能不管了，先想办法探探虚实吧。”

鸿叶道“公子，这凌云宗听着倒像是个护佑百姓的好宗门，似乎没什么不妥之处，那妖物既然出自南溪谷，我们要不要回南溪谷看看？”

褚清枫道“方才来的时候没看出南溪谷有什么异常，这凌云宗恐怕也不是道听途说的那么简单，万年妖兽苦修不易，离飞升也只差些许契机，作乱者甚少，几百年来我常下界处理些杂七杂八的邪祟妖灵，却极少碰见妖兽，倘若这水妖当真修炼近万年，那它出手伤人必有缘由。”

明潇道“不如先去那冯康家看看？他见过大妖，或许会给我们提供些消息。”

褚清枫点头道“正有此意。”

几人向店小二打听了冯康家的情况和住处，又花了一锭银子。

明潇有些心疼了，她是要吃饭的，那白花花的银子，在明潇眼中，是一盘盘珍馐佳肴，照这么个花法，褚清枫的银子也不知能不能挺到历练结束。

临出客栈时，明潇听见店小二的声音，正绘声绘色的给一桌客人讲凌云宗的来历。

明潇感到有些好笑，之前她就觉得这店小二故事虽讲得好，却讲的太顺，现在看来，平时恐怕没少给外地人讲，若是这样被人口口相传的来历，就不知道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了。

冯康家住得不远，没多久就到了，青天白日院门紧闭，在院外就能闻到一股汤药的味道。云煦上前叩门，“有人在家吗？冯公子在家吗？”连着敲了几遍，才终于有人出来应门。

“来了，谁啊？”开门的是个年轻夫人，荆钗布襦，姿容清丽，想必这就是冯康的娘子了。

店小二说冯康父亲早亡，尚无子嗣，家里有一个老母亲，和冯康与冯娘子小夫妻一同过活。

冯老夫人独断专横，十分霸道，虽年过五旬，但身体极好，也能干，冯康是家中独子，老夫人管得严，从小就被送到学堂里读书，他本没有读书的天赋，也不愿读书，可是他老娘一定要他考功名，冯康不胜其烦，他常去山里就是为了能避开老娘，若非生病，是决计不会日日都待在家中的。

云煦道“娘子好，敢问这里可是冯康冯公子家吗？”

冯娘子神色戒备道“你们是谁啊，找冯康什么事？”

云煦轻声安抚道“娘子莫怕，我们不是坏人，听说冯公子病了，我们来看看他。”

冯娘子谨慎道“你们怎么知道冯康病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明潇上前道“我们是外地来的修仙者，听说冯康见过南溪谷的大妖，有些疑问想问问冯公子。”

冯娘子听了脸色一变，神情凌厉道“你们快走吧，冯康什么也不知道，他正看书呢，别来打扰他。”

冯娘子抬手就要关门，褚清枫眼疾手快，伸手将半扇门抵住，冯娘子推不动，怒瞪着褚清枫，语气激动道“你们要干什么，都说了冯康什么也不知道，这是我家，你们还要硬闯不成吗？”

屋里传来几声咳嗽，然后是略带沙哑的声音“阿朝，怎么了，是谁来了？若是找康儿的就让他先回吧。”

是冯康的母亲，听声音似乎也病了。

冯娘子冲着屋里喊道“没事的，母亲，是冯郎的朋友，我已经让他们走了。”回过头来又道“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我报官了。”

褚清枫道“冯康若是因为看见妖物才生病的，寻常药物恐怕没用，你让我们进去看看，或许有办法能救他。”

冯娘子这才神色动容，上下打量几人片刻，怀疑道“真的？”

褚清枫道“绝无虚言。”

明潇握住冯娘子的手腕缓缓卸力放下，认真道“自然是真的，冯娘子，我们没理由骗你，冯公子病了有一阵子了吧？这么久都没好，左右是条路，你试试又何妨？”

冯娘子略微思考，将门打开站到一边，让出路来道“进来吧。”

尚未进到屋子里，就听见屋里传来东西噼里啪啦落地的声音混着冯康断断续续不成句的自言自语“别过来，妖怪……哈哈，什么东西，我不怕你，和襄……好大的蛇，我有灵符，哈哈，妖怪，滚，都滚……”

冯娘子着急的推门而入，道“冯郎，你醒啦，要不要喝水？”

明潇走进屋里时，浓重的汤药味道扑面而来，屋内满地狼藉，各种东西七零八落散了一地，地上还有被打翻的药碗，药汤溅的到处都是。冯康蹲在角落里挥舞双手，有些疯了，没有理智，这冯娘子照顾起来殊为不易。

里间门开着，又传来冯老夫人的声音“阿朝，康儿醒了？没事吧？刚才是谁来啦？”

冯娘子道“没事，母亲，是冯郎的朋友，听说冯郎病了，来家里看看。”

安抚了冯康几句，冯康安静下来，冯娘子扶他在床上坐下，起身又进了里间，“母亲，喝点水吧，您好生休息，我去看顾冯郎。”

冯老夫人哽咽道“都怪我身子不中用，苦了你了，阿朝，不用管我，去看康儿吧，啊。”

冯娘子出来关好里间的门，局促道“家中有两个病人，不得空收拾，几位见谅。”又看向褚清枫“道长，你看冯郎可还有救吗？”

褚清枫走到冯康面前，那冯康看见生人又激动的喊起来，“走开，我不怕你……滚，妖物，妖物，你是谁？，和襄……”

说着说着就要动手，褚清枫抬手在他颈后一劈，冯康就倒在床上了。褚清枫伸手以灵力探查冯康的魂魄。

冯娘子见冯康倒了大惊“哎，你……”

明潇拉住她道“放心，没事的，只是晕了，他不老实，没法看诊。”冯娘子这才点点头说好。

云煦道“娘子啊，你这日子过的委实辛苦了些。”

冯娘子道“从前不是这样的。没发病之前他待我是极好的，母亲从前精神也好，身体康健，也是因为冯郎的病久治不愈才忧思成疾的。若冯郎能好起来，母亲自然无事，只是郎中换了好几副药方，他吃了也总是不见好。”

褚清枫给冯康输了些灵力，又以灵力疏通了几处穴位。最后伸手并起二指在冯康眉心轻轻一击，那冯康忽的长出了一口气，悠悠然睁开了双眼。

瞧见褚清枫，冯康噌的一下坐起来，退到了床铺最里面，道“你，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要干什么？”

冯娘子见冯康醒过来了，连忙奔到床榻前，“冯郎，你好了？别怕，那是救你的道长，还认得我吗，冯郎？”

冯康看见冯娘子，高兴极了，“娘子，娘子，我怎会不认得你呢！这是怎么了，娘子，我记得我进山看书去了，怎么会在家里呢！”

冯娘子笑容僵在脸上，转头看向褚清枫道“道长，他这是……”

褚清枫道“无妨，惊吓过度，魂魄不稳，大病初愈，又刚醒过来，脑子不清醒，一时没恢复，养几日就好了。”

冯娘子又喜极而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拉着冯康一起跪下了，“多谢几位道长相救，多谢。”

褚清枫连忙伸手去扶冯康，鸿叶本来候在一旁，这下也伸手去扶冯康。明潇云煦则伸手去扶冯娘子。

褚清枫忙道“快快请起，不必言谢。举手之劳罢了。”

冯娘子起身道“此事于诸位来说是举手之劳，于我一家却是救命之恩，妾身同冯郎无以为报。”

冯康拉着冯娘子的手道“我娘子既如此说，那各位就一定是我冯康的救命恩人，需要我做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鸿叶道“我家公子不用你们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只要把那天看见妖怪的情形同我们说一遍就行了。”

冯康皱了皱眉喃喃道“妖怪，妖怪？我怎么记不清了，脑子里只有些许残余画面，那妖怪很大，有两只，遮天蔽日一般，其中一只眼睛是红色的，是蛇？我看见和襄了，骨头，地上有许多人骨，白花花的一片，水，好多水，还有火，很大的火，啊！好疼，好疼，我记不清，我想不起来了……”

冯康双手抱头跌坐在地，呼吸急促，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冯娘子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冯康“冯郎，冯郎。”

褚清枫道“冯康，睁开眼，看着我，什么都别想。”

冯康缓了一会，睁开眼看着褚清枫，呼吸慢慢平复下来，然后头一歪，昏睡过去。

冯娘子大喊“冯郎……”

褚清枫道“让他好生休息几日，不必急着想了，鸿叶，扶冯公子到榻上。”

冯娘子又道了好几声谢，几人出门时，冯娘子一直送到院外，问道“还不知几位道长住在何处，冯郎若是想起来了，要到何处寻几位道长呢？”

云煦道“我们需要的话，会来找你们的，冯公子已经帮上我们许多，叫他不必着急想了，顺其自然就好。”

冯娘子目送几人远去，心里感激不已。回到屋里收拾的时候，看见床边漏出一缕青色穗子，还奇怪以前怎么从未见过，翻开一看，是个钱袋，里面装着好几锭银子。

即便仙门试炼取消了，小元镇的街上也人来人往。明潇十分欢喜，走在街上不断的左右张望，恨不得分出两个头来看，看什么都新奇。

褚清枫见她高兴，心情也好起来，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逛了一会，明潇欢快的说“这趟收获虽不多，但也不算白跑一趟。这历练恐怕还要拖上几日，”说到这明潇特意歪头去看褚清枫接着道“褚兄的现银都花光了，咱们也该……”

明潇话还没说完，鸿叶惊讶道“什么，公子几时把钱花光的？”

云煦笑的开心“哈哈哈，鸿叶啊，你可真是个呆子，你家公子若是哪天受不了要卖了你，你恐怕也察觉不了，哈哈哈……”

鸿叶气得脸都红了，半晌只憋出一句“你胡说，我家公子才不会卖我呢。”

明潇笑了笑道“云煦，别逗鸿叶了。”又转头对鸿叶说“放心吧，褚兄舍不得卖你，钱都留给冯娘子了，没乱花，我的意思是我们也该找个落脚的地了，去哪再探探？””

云煦和鸿叶几乎同时道“那就回/去南溪谷/凌云峰看看……看？”

云煦看字还没落地，三双眼睛六道目光直直的望向她，不知为何云煦似乎很想回南溪谷，这不太寻常。

南溪谷连个人都没有，在哪落脚？

去凌云峰这事稍稍一想就能明白，何况几人正往凌云峰的方向去，明潇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小元村扩建成镇后离凌云峰更近，凌云宗明摆着不简单，有古怪，连鸿叶这种木头木脑的树都能想明白，近水楼台，自然要先去凌云峰探探虚实，云煦有七窍玲珑心，却偏偏说要回南溪谷。

如此反常，叫人如何不生疑！

明潇道“云煦，你在南溪谷发现什么了吗？”

云煦神色愣怔，不过片刻便收敛道“没有，我只是担心漏掉什么线索，那大妖很可能就藏在南溪谷啊，我们来的时候虽没发现，万一是因为它特别会隐藏，我只是觉得南溪谷也应当再去看看。不过既然大家都要去凌云峰，先去凌云峰当然也可以，本姑娘倒要看看这凌云宗有什么猫腻。”

褚清枫道“说的有道理，那就先去探凌云宗，之后再回南溪谷细查。”

明潇看见云煦悄悄地对着褚清枫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几人就来到凌云峰山脚下，凌云峰名不虚传，高俊挺拔，山上云雾缭绕，有凌云之象，两边连着几处低矮山峰，看着确实是个好地方，与话本里的方外仙山无异。

山路本该蜿蜒难行，但想来这凌云宗实在有钱，自山脚处修了层层叠叠的石阶，青石铺就，井然有序，一路延伸至山峰深处。

石阶两侧的山上看着似乎的确有曾被水淹过的痕迹，树木连根倒伏，枝叶散落杂乱无章，泥沙遍野，碎石堆叠，还有几处焦黑痕迹。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中间路面干净整洁，应当是被人打扫过。

按理说凌云宗是大门派，水淹山门之事已过去一段时间，这些破败痕迹终归看着不雅，应当处理掉才是，但如今掌门闭关不出，代掌门受伤，三位门主也只剩两个，恐怕自顾不暇，想不起这等细枝末节了。

山路上行人寥寥无几，正如那店小二所言。行路过半时，隐隐约约能看见凌云宗的山门。再往上走，山林毁坏的程度轻了很多，靠近山门处果然有弟子在清扫尘土落叶。

那弟子穿着灰色道袍，身形十分高大，虎背蜂腰，看着大约八尺有余，背着身，看不见脸，云煦悄悄的同明潇道“瞧着就是个能干活的。也忒高了。”

云煦常说些玩笑话，明潇笑了笑也没在意。

凌云宗建在半山腰略高处，上山之路不算费力。

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大宗门，山门建的雄伟壮观，气势恢宏。还未走近便能看见供神的神殿。

小元镇距离凌云峰不算远，看这高度，若真有能淹上山门那么大的水，小元镇不可能不受影响，可店小二没说谎，小元镇好好的立在那，那这大水漫山的说法就有些古怪了。

明潇他们上山的时间有些晚了，路上只零星碰见几个往山下去的人。

没想到都快走到凌云宗山门了，竟然看见一大群人围在一处，隔着一段距离，明潇隐约看见有几拨人零零散散的站在神殿外，看穿着，像是有上山的香客，也有宗门的弟子，还有几个站在前头的，被挡住看不清楚，吵吵嚷嚷的，不知在争论什么。

明潇几人急忙加快脚步，想要快些到近前听清楚内情，可前面那两拨人似乎是吵了几句没谈妥，语气越发恶劣，像是快要动手打起来了。

本来那外面围了些看热闹的人，这些人见两拨人越吵越凶，不但无人上前劝架，反而生怕一会动起手来殃及自己，纷纷后退，让出了一片空旷之地。

此处一尺取23.1cm，洒扫弟子大概一米九左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疯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