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了一夜的雨丝锦,何笙与林子两个一大早又把它们仔细收纳好。
宁楚月慢悠悠洗漱出来,捏着一个包子,左手一边捡了深黄色与黑色的布匹。
“包起来”。
“好咧”,林子颠颠儿抽出布匹,打包好后随宁楚月离开铺子,三人往南洋杂货铺的方向去。
满月商铺离杂货铺还算近,很快便抵达目的地。
大早上开铺做生意的很少,林子望着白记糕点铺,不禁忧心忡忡。
虽然它是连着一排四五家铺子最早开门的,却没一个顾客在里面。
“东家,客人全往隔壁南洋杂货铺涌,咱们在这儿做生意能行么?”
南洋杂货铺老板漫天要价,十两一天,还只能给一个小角落。
“正好借光,咱们只要利用好隔壁,照样客人如潮”。
宁楚月信心百倍地说完,负手踏进白记,直奔柜上老板。
“老板”,他的手指敲响桌面:“昨日想了想,还是觉得二两租金贵了”。
铺子里只有一个伙计在旁边撒扫,柜上老板神色郁郁,为每况愈下的生意伤神,破罐子破摔道:“那便不租”。
何笙听得提了一口气,不会就这样谈崩了吧。
宁楚月挠了下额头,轻松道:“不动屋内陈设,只要个地儿放箱子,老板的门庭旺了人气,说不定白记便能转运,生意扭转乾坤”。
“额…”。
老板语气有丝犹豫,但还是没松口,宁楚月又道:“依旧给您二两,但求您店里的伙计帮着照看点,见人来了迎迎人气,往后白记也好做生意”。
林子要在满月商铺守着,自己也不一定能时时在,多个人照应最好。
“成,”老板含笑点头:“他本就是我表弟,来铺子里做学徒,能长见识最好不过”。
“成交”。
出了白记,林子跟在宁楚月身后,拍马屁道:“嘿嘿,还是东家厉害,一出手没有办不成的”。
宁楚月抬头,此时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足矣。
风录小筑。
“东家,这是哪里?”何笙好奇地看着二楼小阁,处处都透露着精致优雅。
“风录小筑你都不知道?”不等宁楚月回答,林子率先道:“里面有五位绣娘,技艺一绝,可以说是咱们胡州城最有名的”。
何笙想起宁楚月早上选的两匹布,问道:“东家要做衣服?”
“嗯”,宁楚月接过林子提的布,踏进风录小筑。
“我也能做衣服,东家可以雇佣我”,何笙连忙拦住宁楚月,自告奋勇道。
宁楚月的重点落在“雇佣”二字上,将布匹往他怀里递送,笑道:“你做的话,我一分也不掏,你做不做?”
一听免费,何笙连连后退,将怀里的包裹推出去:“哈哈,我的手艺自然赶不上风录小筑的绣娘”。
宁楚月含笑拿回包裹,进入小筑内,五位绣娘同时操工,给他和何笙量体裁衣。
林子在旁边拈酸吃醋:“东家,咋没我的?”
“你又不去白记,要新衣服做什么,要实在喜欢,等布卖完了,身上这件给你就是”。
林子瘪嘴:“东家身材高大魁梧,我哪穿得”。
何笙抬了抬胳膊,方便绣娘比尺寸:“林子,你要喜欢,我这件……”。
“咦…”,林子连连摆头:“颜色太浅,不耐脏,而且花纹太秀气了,像南风馆小倌儿穿的,我要那种威猛英飒的!”
何笙:“……”。
未时还差一炷香的功夫,何笙扯了扯身上的深黄色锦袍,怪不自在的。
衣服上绣的黑叶红花缠枝莲花纹,腰间系着一条白色衬带,垂落到小腿肚的位置,显得身材瘦长。
衣服大小长短刚刚好,不多一寸,特别贴合。
“风录小筑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宁楚月跟在后面换衣服出来,盯着何笙,满意点头:“转一圈我看看”。
何笙依言转圈,一边观察宁楚月的衣服。
宁楚月壮硕许多,略高于自己,一身三色缠枝宝相花的黑长袍,衬托的气质特好。
“公子拿来的雨丝锦成色不俗,二位走出去简直就是布料的活招牌”。
其中一位绣娘笑笑,替何笙将袖口捋平整,做衣服期间多少也听了些宁楚月的计划。
“各位都是胡州拔尖的绣娘,不如趁机先囤一批在下的布料,毕竟奇货可居嘛”。
何笙抠抠眼皮,这人还真不放过一丝机会推广自己的雨丝锦。
“哈哈,”绣娘笑笑,委婉道:“一般来说,遇到这般好成色的雨丝锦,我们小筑断不会放过,可惜近来我们老板没有囤货的打算”。
“如此便不强求”。
宁楚月也没真打算第一笔生意就能做给风录小筑,走到柜上结账:“往后有好的东西小筑能用上,我定第一个送来给诸位过目,有能瞧上,可便宜些给诸位”。
“多谢宁老板,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
离开风录小筑,宁楚月与何笙前往白记,林子提前回铺子拿雨丝锦,已经在白记等候他们。
“雨丝锦一共三个箱子,三种花色,你晾过,应该记得吧?”
宁楚月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走。
何笙脑子里过了一遍,雨丝锦有很多颜色,淡红色,白色,绿色…… 花纹有很多,几乎无法区分。
但宁楚月说分成三种,必然有办法区分出来。
他摸了摸手背,焦灼地说:“我想想”。
从小看着祖母绣,自己绣过的物件不少于两百个,在那一堆花花绿绿中,绝对能辨出类别来。
宁楚月不做声,既不嘲笑,也不催促,似乎只是在出一道小小的考题。
“经线的色彩只有三色”,何笙笃定道:“白色、蓝色和绿色”。
雨丝锦的锦面是由一种底色作为主要经线,搭配其它色彩,主经线由细渐粗,其它颜色要么是统一的,要么由粗及细,搭配其它丰富图案,对比明亮,看着有种轻快的韵律感。
“还算机灵”,宁楚月屏着的嘴松开,弯起来道:“箱子里大概八百匹布,只卖十日”。
何笙算了算,震惊道:“每日要卖八十匹?”
“对”,宁楚月点头:“最低三两银子一匹,才有赚的”。
“啊???”
对于这个价格,何笙听得只打退堂鼓,雨丝锦又不是生活必需品,谁会花三两银子去非买不可。
“你莫慌”,宁楚月似乎知道他心里所想,解释道:“胡州不是云峰,处处都是有钱人,上乘的雨丝锦也值这个价,能买得起的人,是识货的,当然,他们一般都有固定的采买渠道”。
“那怎么办?”
宁楚月自信含笑:“有南洋杂货铺在,咱们还愁没有有钱人登门吗,隔壁引了那么多贵客”。
听罢,何笙没什么底气地无奈点头,先做最坏的打算:“要是卖不完呢?”
“明天开始卖,三两一匹,往后以此递增五百钱,卖不完的第十日收起来,绝不再买”。
听起来很是复杂,何笙又打退堂鼓:“东家,还是算了吧,我回铺子叫林子来,他还是懂行些”。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宁楚月恨铁不成钢:“你不是要攒钱么,靠在铺子里打工那点钱,得攒到猴年马月”。
何笙无言以对。
“我每天上午来,下午你一个人守,每匹卖出去的布你可以抽成五十文”,宁楚月改为激励他,低声说道。
五十文,八百匹,何笙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还是很心动的。
“公子,你这身儿真好看”,有个白衣大娘路过二人身旁,不禁停下来问道:“你们在哪里买的?我也想给儿子买件”。
宁楚月眼睛一亮,淡定转身,撸了撸袖子,露出结实精壮的胳膊,对大娘温柔笑道:“大娘,等会儿午时在白记糕点门口会开卖一批私货,都是新潮的雨丝锦,咱们市面上都很少见的样式,男女老少的款式都有,我身上这件算普通的”。
“白记糕点?”
“对呀”,宁楚月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店铺:“就在那儿,午时开门,您早点儿来,不然好货都被选走了”。
“行行行”,大娘被吊足胃口,双眼笑得眯起来,激动地拉扯宁楚月衣袖:“我先去逛菜场,正好带几个朋友一起过来”。
“好的,等您”,宁楚月微微含笑,亲切挥手送别白衣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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