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梦泽恩情难了 神鲛化形拜师门

“什么!!岂有此理!那什么狗屁妖皇写的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本王怎么可能向他称臣?这只没毛虫有什么本事?敢在我上古神鲛面前叫嚣?”遇风不起漪的云梦泽此刻湖水仿佛在翻涌,几度欲出。深湖之下一条蓝尾人面的鲛人高坐珍珠蚌的宝座上,尾巴时而一甩一甩,一双琉璃色的瞳目恍若世间最美的珍宝。

“是啊大王,我看着飞天蜈蚣皮儿都还没褪几回就想爬到大王头上来了!”宝座之下,迅速有人附和。

“要我说,干脆叫这长尾巴蛇吃顿记性!”有人愤愤道。

此话一出,底下热血沸腾。鲛人自然也激情澎湃,手掌猛地一拍,骤然间游出去几十尺。

“好,等我回来!”

白北越乃北斗宫天枢星,当世天骄榜首,天姿卓绝,资历丰厚,是修真界说一不二的存在。妖界与修真界关系岌岌可危,而云梦泽在地理位置上十分优越,长期保持中立,出六界之外的状态,便叫人眼热。

天枢君白北越的云纹靴刚踏上云梦泽的湿软堤岸,鼻腔里便灌满了混着水汽的腥甜。身旁的秋海棠开的艳丽,衬得他愈发冠貌绝尘。

他此行以修真界使者的身份赴妖界谈判,可他心中始终揣着另一桩心事——那本泛黄古籍上关于云梦泽之主的记载,像根细针,勾得他心神不宁。古籍上说,云梦泽之主是上古瑞兽,龙族分支的古鲛。此鲛阴阳同体,法力深不可测。与寻常同类相比,鳞片色泽更为鲜亮,尾鳍则显短俏。最独特的是那双龙睛,孕有日月精华,碧水清瞳中虽裹着几丝杂色,却丝毫不显浑浊,反倒如琉璃般剔透流光。白北越翻遍北斗宫藏书,也只寻得这寥寥数语,连幅画像都无,更添了几分神秘。

他正循着水汽往泽深处走,岸边传来渔民的吆喝声。两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赤着脚,费力地拖着一张浸透了水的渔网,网绳在泥地上勒出深深的痕迹。网内隐约有东西在挣扎,鳞片反射着细碎的光,与堤岸的芦苇荡格格不入。

白北越脚步一顿,仙力悄然散开,目光穿透渔网的缝隙。下一秒,他袖中的手指猛地蜷缩——网里卧着的,竟是一条鲛。

那鲛约莫三尺长,通体覆盖着银蓝色的鳞片,在阴沉的天光下仍亮得像落了星子,比古籍里说的“鲜亮”更甚三分。短俏的尾鳍无力地拍打着网底,尾尖的淡紫色斑纹随着动作微微舒展。最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那双眼睛。碧水般的瞳仁里,浮着几缕金红交织的杂色,像落日熔金沉入寒潭,明明是驳杂的色彩,却剔透得能映出岸边的芦苇影子,半点没有被渔网困住的狼狈,反倒透着几分漠然的疏离。

鲛人出师不利,还没出湖面便被束缚在了渔网中,此刻再奋力想挣扎逃出也无济于事。

这也太太太丢人了吧?!

“这不是法力高强的古鲛吗?”白北越下意识地低喃出声。话音刚落,渔网里的鲛突然抬眼,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精准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这怎么能怪他?若非两界焦灼让仙界六界司撒手不管云梦泽周边,这无人问津之地哪会有人造访?

渔民听见声音,回头见是个身着月白锦袍、气质出尘的修士,连忙停下脚步:“阁下说笑了,这就是条普通的鲛,就是鳞片好看些,我们网了半天才网到的。”

白北越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心下感叹这番奇遇。春入枝头柳,花掩湖光色,此乃人间仙境,无声无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鲛身上的妖气极淡,却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沉稳,绝非普通水族。古籍里说它“法力深不可测”,可眼前这鲛被渔网困住,竟不挣扎也不反抗,反倒像在观察什么。

“看着我做什么?”白北越讪笑。

“……”

鲛人突然闷哼一声,俨然是被渔网所困太久,网面嵌入皮肉,一动便疼。

“在下并非有意生事,只是阁下捕的似乎不是普通的鲛人,而是这云梦泽唯一的上古神鲛。让阁下轻易捕了去,恐怕要生事端。”白北越试图说理。

渔民对望一眼,还是起初接话的渔民应了:“阁下兴许认错了,既是神鲛,哪是我们这些修为平平的普通人能逮的?再者,这网可不是普通的网,乃是地仙级法宝——天罗地网,价值不菲,若是放了它,这网恐怕就废了。”

说到底,还是听说这云梦泽底下全是奇珍异兽,想要从中获利罢了。

白北越也不客气,将腰佩扔给两人,慢条斯理道:“在下北斗宫天枢君,不知二位是否肯给个薄面?法宝的损失在下自会赔偿。”

二人简直要接不住这烫手山芋,领了银两便急忙脱身。

白北越往前走了两步,仙力在掌心凝聚,地仙级法宝“哗啦”一声裂成了碎片。银蓝色的身影在泥地上一弹,化作一道流光,瞬间便跃入了旁边的深潭,只在水面上留下一圈淡淡的涟漪。

白北越迟疑了半晌,只见平静的潭心泛起一圈涟漪,一片巴掌大小的银蓝色鳞片正随着水波缓缓漂向岸边。鳞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正是古鲛身上那色泽鲜亮的尾鳞。

“给我?”白北越接过鱼鳞细细打量,“拿了这个,你会来找我报恩吗?”

不等悄悄钻出水面半个头的古鲛反应,他一声轻笑已落定,“玩笑罢了,不必当真。传说鲛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多谢了。”

蓝鳞被轻抛起,在空中翻滚一圈,落在掌心。

云梦泽的虾兵蟹将怎么也想不通大王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鲛人窝在合上珍珠蚌里,任谁叫他也不出来。

“大王,出来吧。”有人无奈哄道。

“对呀,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有只蚌精贴着珍珠蚌,手上散发着淡淡的微光,用来安抚大王。

“嘣”地,珍珠蚌猛地打开了,蚌精被吓了一跳,倒在地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如瀑的长发,乌黑光洁,其次便是那傲人的腰肢,纤细肤脂,与往常不同的是柳腰之下一双掩于淡蓝鲛绡下的膏酥般光滑长腿,此刻,无师自通地摆动。

鲛人回到珍珠蚌上,笑靥如花道:“怎么样啊?好不好看?我想到修仙界看看!”

众妖大惊,纷纷劝阻,“大王,这么好端端的,怎么非要到外界?”

“偷师!”鲛人坐回蚌上,想了个还过得去的理由。

“修仙界有什么好的?自打妖王说要收复云梦泽,就有不少修士在这边晃荡。不过大王不用担心,只要打得过的,我们都赶走了!”有人道。

“那打不过的呢?”鲛人半身压下几乎贴着蚌壳。

“打不过的?嘶……倒是只有一个——北斗宫天枢君,叫什么——白北越!对,天骄榜首,修真界所有修士中最厉害的那个!”刚才摔到地上的蚌精重新爬起。

“本王就知道,连本王都解不开的神秘法阵,他那么轻松——”鲛人说着,还是示范似的一挥手。“一挥手就解开了!”

“……”众妖失语,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小声呢喃道:“也许大王你该好好修炼了……”

“哎呀,等本大王学成归来,咱就无人能敌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鲛人沉浸在美梦中,满不在乎已经不在云梦泽。这爽朗的笑声引得旁人纷纷侧目,这人茶水不点,又突然大笑,真是北斗宫外门弟子?

“你们最想拜谁为师?”

“这还用问?非是天枢君不可。”

“得了吧,听说人家只想要个女弟子,门下两个男弟子了,可不就得来个女儿家红袖添香?”

鲛人几乎要将脖子伸到隔壁桌去,却被对方发现,尴尬地咬筷子。

北斗宫所处地势高,山耸入云,其棱角如刀削,一轮霜月圆月悬,小径上站满了求学的修士。

“段竹喧!”

暮春的风卷着桃花瓣,落在段竹喧粉白的裙摆上。他捏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紧,宽大的帷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柔和的下颌。

执事修士面无表情地递给他一块刻着“外门”二字的木牌,背面还有他的名字,“拿着牌子,去那边的厢房领弟子服和法器。”

段竹喧接过木牌,小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往执事指的方向走。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冒失的身影撞了个趔趄,木牌“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少年连忙伸手扶住他,声音清脆爽朗。

段竹喧稳住身形,抬头看向少年。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眉目舒展,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手里还抱着一摞厚厚的功法册子。

“没事。”他声音略带沙哑,却有种独特的清越。

木牌似乎是被缘分牵引着以背面朝上,少年俯身去捡,不知是否有意瞥见,低声轻语:“段竹喧……”

竹喧幽径引清风,影动疏窗月渐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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