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
淮城中心医院。
秋日傍晚常有萧瑟的风,落日氤氲着稀薄的云,窗外的梧桐树繁盛,落叶簌簌地往下落,又在地面打了几个轻快的卷。
几片随风飘进二楼骨科住院部未能关全窗的阳台上。
薛颜穿着睡衣一条脚打着石膏窝在病床,一边啃芭乐一边优哉游哉地看墙上的电视。
今年暑假出了好多好看的剧,可惜薛颜正好初升高,被她妈陈云威逼她爸用一张演唱会票利诱报了个暑假初升高班,都没时间追剧。
谁知道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她就在楼梯上把脚扭了,当时还没当一回事,蹦蹦跳跳了一下午,晚上她爸一看,带去医院照了个片,轻度骨裂。
现在好了,躺在床上大把的时间来看各电视台的暑假回播。
薛颜看得起劲。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
她一吓,手忙脚乱地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拿过一旁的单词书挡住脸。
看了一秒。
反应过来。
不对啊。
隔壁病床早上出院了,这病房现在就住了她一个人,陈云来才不会这么礼貌敲门。
薛颜从书本里探出脸。
窗外的光被枝桠分裂成一束一束渐变的薄雾,傅迟南在这堪比电影质感的光线下,穿着校服,拎着保温杯和装着水果的保鲜盒,一边垂眸看手机一边推门进来。
他抬眸。
两相对视。
傅迟南停顿半秒。
“书拿反了。”
薛颜看到他就好像他乡遇故人像见了娘家人,非常感动,“傅小狗,你怎么来看我了,你不上晚自习了吗?”
傅迟南无语,“周五啊,大姐。”
淮城一中每个月放月假,周末只有周日下午放半天假。
但高一的时候,除了一二三班这三个理科顶尖直升班外,其余班级走读生周末也就是周五和周六晚上,不强制留校上晚自习。
薛颜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桌上摆了个日历,她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数日子,盼周末,好晚上回去追剧追漫画。
这不上学谁还记今天周几。
傅迟南把餐桌支起来来,见她盐水快吊完了,伸手嵌了下铃,又去将床摇起,假笑:“您老什么时候出院。”
“过两天,然后在家躺着,暂时下不了床。”
虽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一点骨裂 ,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也要等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也不能多走,不然日后恢复不好。
傅迟南乐了,“干妈费尽心思让你报初升高的班赢在起跑线上,现在赢不见得赢,得拄拐跑了。”
“可见我不是读书的命,” 薛颜见他在揭保温杯,瞬间两眼放光凑过去,“傅爸爸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傅国沪和薛应秋,是一个巷子从小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两家人从上上上辈起就关系很好。薛应秋双亲去世早,是傅家帮扶着才念完医科大学。
他们两家虽然一个在巷口一个在巷尾,但巷子弯弯绕绕的,两家从上上辈时就从后院开了门,走近道串门不过几分钟。
薛颜的父母都是中心医院的医生,事业心重,平时很忙,她差不多就是被傅国沪养大的,叫声傅爸爸不为过。
傅国沪做菜的手艺是小巷里出了名的好,薛颜从小就爱吃他做的,住院期间,傅国沪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做饭。
今晚傅迟南不上晚自习,傅国沪自然就指使他来送。
傅迟南敲了敲另一个保温杯,“还有山药排骨汤。”
交代完,他的任务完成了。
于是坐到一边陪护椅上打游戏。
薛颜下午吃了太多零食水果,吃了几口就吃不太下了,她不自觉放慢了进食的速度,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傅迟南注意她没什么动静,抬眼看她一眼,“吃不下了?吃不下别吃了。”
薛颜被他这么一说,莫名有一种胜负欲,瞧不起谁呢,瞪他,“谁说我吃不下了。”
“没人说。”傅迟南起身,“我饿了,你还吃不?不吃我垫两口。”
薛颜看他,“你还没吃呢?”
“嗯,”他面无表情,“我爸说怕你饿,先给你送,我回去再吃。”
这还就很像薛国沪说的话。
“那你把汤打开喝了吧,抽屉里有干净勺子。”
傅迟南点头,他拉了凳子过来,伸手从她手中接过拿过她的勺子,丢进她吃了一半的保温杯里,将盖子拧了,收了起来,才慢悠悠坐下喝汤。
现在这个时候,各个电视台都在放新闻联播。
薛颜无聊,“把你手机给我玩会。”
傅迟南的妈妈莫月是很有名的舞蹈家,现定居法国,当年生下傅迟南后,仍然想再追逐自己舞蹈梦。傅国沪也很支持她,但两人长期异地,一年也见不到什么面,莫月后来事业越来越好,最终选择出国发展,干脆提了离婚。
但这么多年了,两人都没有再组建家庭。
莫月很少回来,大概是心里亏欠,所以时不时地就从国外给傅迟南打钱邮东西。
比如他手上这部今年刚出的苹果手机。
薛颜自然是没有的,她的妈妈虽然也不见得有什么时间陪伴她,但是她就丝毫都不感到亏欠。
薛颜用了几年的老翻盖机,还因为半夜看小说被陈云没收了,这次住院才还给她。
傅迟南从兜里掏给她。
薛颜接过,输密码000000
好在他密码简单,不然薛颜这脑子还记不住。
一进去。
就跳出激烈无比的植物大战僵尸界面。
是他刚刚玩到一半因为饿了过来喝汤关掉时的界面。
已经到了游戏后期。
一大波僵尸来袭。
屏幕上一层一层堆积满了向日葵吐出的阳光。
种植的各种植物弓着脖子莽着劲突突突突地打僵尸。
眼花缭乱。
因为刚刚关了游戏没管,现在僵尸都已经把最外层种来防护的坚果给吃掉。
撑杆跳的僵尸都已经在疯狂刨食她的寒冰射手了。
薛颜连忙买了个樱桃炸弹把那一圈僵尸炸死。
把散落在地的阳光都一一捡起来。
她很快接手他的残局紧张地玩了起来。
还在百忙之中动手把声音按开了,觉得这样更有氛围感。
薛颜这人,平时佛系的要死,天塌下来她照常睡午觉。
偏偏玩游戏玩个俄罗斯方块贪吃蛇都能玩得脸红耳赤。
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傅迟南因此有点防备她。
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很有先见地按住了她蠢蠢欲动的伤腿。
“你别乱动弹,别给餐桌踢飞了。”
薛颜此时根本听不进他说话,一脸悲怆,哀嚎:“哎呀,我损失了一辆小推车,我完了我要完了……”
她手忙脚乱地操作着,但没什么作用,对于要完这种结局,她只有一种措施,就是再次在百忙之中抽空将声音关闭。
以避免听到僵尸入侵房子时发出的恐怖声响。
结束游戏。
薛颜看他。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薛颜推卸责任,他早有预料。
——“就是你之前基础没打好,你看,输了吧。”
——“闭嘴。”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两人又同时看向门口。
病房门中间是透明的,傅迟南坐在床尾这个角度,能看到外面站了一个男生,很高,同样穿着一中的校服。
这人他认识,3班的班长薄盛。
两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隔着病房门对视。
傅迟南缓慢挑眉。
薛颜躺在床上,看不到门口,甚至要人走进门,再走一两步的距离才进入她视线范围,她一边退出游戏登微博一边抬眸说,“谁呀?进来嘛。”
进入薛颜视线范围,她眼睛笑了下,“薄盛,你怎么又来了。”
傅迟南刚收拾好餐桌,等会儿约了人打球,他拎着东西准备回去,这话落在他耳朵里,他不自觉停下脚步。
又?
他俩还挺熟。
傅迟南咬牙。
刚他进来时表示得那么感动,还以为她在这多无聊呢,敢情有人天天过来陪。
傅迟南率先和他打招呼,“哥们?”
哥们,你什么毛病?
薄盛知道他们俩青梅竹马,所以并没有在这看到傅迟南而感到意外,他跟着他们班的男生喊他,“傅哥。”
薄盛将手上拎了甜点盒摆在床边的桌子上,“昨天听你说想吃杨记芋泥紫米凉糕,今天放学早,过去刚好买到最后一份。”
傅迟南:?
薛颜懵了下,显得眼睛格外圆。
她眼睛很圆,瞳仁黑又亮,像水洗过的黑葡萄,像某种小动物,比如小猫,不太像人类的眼睛。
薄盛隐约记得她小时候,眼睛更大更圆,脸上肉嘟嘟的,不知是家里没人有时间给她扎头发,还是她闹腾将头发闹散了,总是披散着头发,在医院的家属大院疯跑。
但后来她就跟着家人搬了家,不再住在家属院了。
“哎呀不用不用,你不用总是来看我,还买吃的,那个也不怪你,我自己跑太快,没看路……”薛颜手机刚登上微博,她一边说,一边垂眸扫了眼超话,这一看也顾不得客气,顿时火冒三丈,“傅迟南!!!我让你给我超话签到你都没签!!!!!!你每天就挣这种黑心钱!!你把我钱还我!!!我要杀了你!!!”
傅迟南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免得被她打死,反应很快她手中抢回自己手机,拍了下薄盛的肩膀示意他顶着,嘴上说着还你还你。
转身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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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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