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N.难解

雨渐渐停息转变小雨。

阴雨天气的小巷子无比昏暗,是警车的灯光,是救护车的长鸣,周遭的人与物都被细细小雨淋着。

一位妇女的惊呼,又匆匆瞥开了目光,担架上的人看不清面庞,只是在抬上车的过程中手从边缘掉下,指尖的血跌落,与地面的雨水融为一体,雨水混着污泥,被脚步渐起。

纪温然涣散的双眼前是看不清的模糊,他呼吸很轻,昏昏欲睡。

“老纪!”

岑玄从考场听见这事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他被拦下,看着救护车渐远,雨水打湿他的发梢,他根本无暇顾及。

“怎么回事啊明哥?为什么老纪没去考试又为什么会这样?”岑玄急的直接揪住了凌明野的衣领,丝毫不顾声音的刺耳喊着。

大多时候,让旁人都忘了岑玄是个alpha,是个强势的alpha。

他们都在雨中,耳边没有清净,只有吵闹。

凌明野易感期将近,偏偏这会岑玄信息素直往他身上打,心中的烦躁莫名的又添了几分。

“岑玄,放开他,我们先去医院。”邵祁一句话制止了岑玄的举动,乘机拉住了凌明野的手示意安慰。

人是他找到的,也是他打的救护车,没人知道凌明野看见纪温然第一眼是什么样。

此刻他校服的衣摆是鲜红的,凌明野烦躁,脱下了校服直接抬手扔进去垃圾桶。

“他爸赌/博,欠了高/利/贷,找上他了。”短短几字,概括了一切。

岑玄愣愣的听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再到愤怒,最后低沉的吐了句不大的音节:“草。”

“高利贷太能滚了,快滚到七位数了。”邵祁从车窗外转过头来,他垂眸,凌明野最近的开销全在俱乐部上,他也承担了些,一笔费用用在他父亲治疗上面,再剩下一笔费用,应该能补上这个窟窿。

就是,之后可能会比较难办。

虽然这么想的,但是邵祁已经开始联系了,这个钱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危险。

“快七位数……”岑玄嘀咕着,直到医院,他都没有再次开口。

纪温然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事,从昏迷中醒来是第三天的事情了。

他醒来的时候看见他母亲在床边哭泣,在句句道歉中还听到了句钱已经还清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在他大脑还在沉睡的情况下,他忽然出口,声音沙哑:“妈,我想打电竞。”

高考结束的那天,除了被老爹逮回去的岑玄,其他人都在烧烤摊前相聚。

“你们三个都去打电竞了,就我和二字对未来还没有什么规划。”周沁月咬着果汁的吸管,过肩的短发泛着黄。

“先不说这个了。”纪温然笑着,将杯子向天举起,眼眶泛红,他腹间的针线刚拆,几个人吃着烧烤单独给他点了份外卖粥,就连举起的杯子里都是温水,“谢谢你们。”

368步,被人堵在小巷子的时候,他倒在雨水之间,腹部是不呼吸都疼的地步,但是他却走向了一个新的开始。

结账的时候,是凌明野去的前台,周沁月去洗手间了,整个包厢只剩下邵祁低头看着手机。

“七……邵祁。”纪温然是他们几个唯一不喊邵祁七七的人,他想试试,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心。

快七位数字的欠债,是他要用以后的时光来去还债的。

“嗯。”邵祁从手机上抬起了头。

“明野要建俱乐部,我父亲的债,是你帮我还的吧,签约费我一分不要,以后也不会要的,我……”

“什么?”邵祁愣住,眼尾的小痣在此刻十分晃眼,“不是我,也不是凌明野。”

纪温然愣住。

邵祁顿了下,还是选择坦白:“我以为你知道。”

“是岑玄。”

这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哪怕替他出这份钱的是邵祁,是凌明野,他都不希望听见名字的会是他。

快七位数的债主,是他今生都越不过去的鸿沟。

是368步,是再也不能往前走一步的机会。

他的青春唯一叛逆的朦胧,永远的死在了那个阴雨天的巷子中。

“……”

纪温然缓缓睁眼了眼,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从毕业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岑玄。

高考结束后的岑玄,多半是因为帮他的缘故被家里安排出了国,也接手了家里的生意。

岑玄不喜欢这些,但却认命的学习了一切,而他们的联系,始终只有一张银行卡。

纪温然没见卡内被取出的信息,这张卡只能算作他单方面的联系。

就这样,永远的埋葬了。

“Kies??”

Yuger狂拍着门,闹腾的要命。

纪温然蹙眉,快速的拉开门的时候Yuger还险些没站住的向前摔来,纪温然帮他稳住身形。

Yuger忽然向小狗一样嗅了嗅鼻子,“Kies,你阻隔剂忘喷啦!”

夜来香花味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若有若无,Kies礼貌的向后退了一步,“什么事?”

“你忘啦,今天你生日,Kies,生日快乐,请我们吃顿大的啊!”Yuger笑嘻嘻的说着,但也礼貌的和Kies保持了些距离。

生日?

难怪。

他似乎每年都会梦见过往,尤其是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像是咒/怨一样缠绕着他。

“今天去哪玩啊?”Yuger笑的眉眼弯弯。

“去点热闹的地方。”

-

酒吧的驻唱忽然换了个人上去,原本从嗨到不行的歌曲换成了和此刻灯光不符的温柔情歌。

一曲结束,那人压了压话筒说了句生日快乐。

“哟,看来今天过生日的人不少啊。”Yuger脸颊泛红,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昏暗的灯光照着的原因还是喝了些酒的原因。

Kies垂眸,将Yuger面前的酒杯拦下,“别喝了,等下没人能扶你回去。”

李哥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索性将他们送来嘱咐句别被拍了就去处理别的事情了,方达身体不舒服也就没来了,唯一来的白安是体型看着最小的,哪怕Yuger是omgea,但白安估计扛不动Yuger。

何况,Kies真没明白今天战队俩辅助怎么回事,都抱着酒不醉不归一般。

这家酒吧的调酒师技术真的不错,不光耍起来帅,调起来的味道也不错。

不辛辣刺口的酒度数却很高。

白安此刻趴在桌上似乎起不来了。

“……这倒了?”纪温然看向凌明野,灯光炫彩着,照着的凌明野总有些朦朦胧胧的暧昧感在其中。

这灯光让这整个酒吧都有种不正当的感觉,

“嗯。”凌明野和他都是alhpa,扛着个omgea总不太好,白安是beta还好说,Yuger喝的烂醉是个omgea,这就不好办了,“等下把李师傅喊回来抗着回去。”

“也行……”纪温然话音刚落,眯着眼就看着台上又换一个驻唱,“这怎么有点眼熟。”

闻言,凌明野缓缓转头,刚刚上台的驻唱这在此刻扶好了话筒,帽子压着略长的头发,声音清晰的被麦克风扩大:“借着生日,我想做一件我一直都不敢做的事情。”

“沈南一。”凌明野预感不是很好,他听着纪温然把驻唱的名字喊了出来后感觉就更不好了。

“I\'m loving giving you my promise-”

在国外待了这么久了,让他直接和几个单词连在一起语速极快的美国佬谈话对于他是吃力的,但简单的英文歌纪温然听懂的很快,他挑了挑眉,看向了凌明野。

“上啊,跟他抢话筒啊。”纪温然不嫌事大的开了口,“你正好可以试试看,Tsun是选择吃回头草还是令寻新欢。”

“Me and you I will love you -”

凌明野转过头来,低头握着调酒师不久前才从来的鸡尾酒,仰头就干了下去,“还没在一起,就这么唱?”

“So beauty you are how can I say-”

“这叫大胆示爱。”纪温然也没想到自己和沈南一的生日是同一天,还好巧不巧的选在了同一个地方。

他能选这个地方是他每年生日都喜欢待在特别吵闹的地方,沈南一呢?

他怎么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过生日?

按照他平时的样子,表白选的地方都要高端大气上档次些吧?

酒吧表白?

不符合啊。

纪温然这么想着,悦耳的英文歌在他耳边徘徊,凌明野忽然起身,给了他一个机灵。

嘴炮归于嘴炮,别真干啊。

想到这,纪温然立马上去拉人。

“你干嘛?”凌明野皱眉。

“你干嘛?”纪温然反问。

凌明野撇了下目光,示意的位置和冲上台跟沈南一抢麦的位置相反。

“你这是去找Tsun?”纪温然松了手,桌上一个小朋友一个omgea,他实在不能走开。

凌明野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说实在的,Tsun拒绝来LEV也等同于拒绝你了,与其现在没有任何身份去找Tsun,你不如等今晚看Tsun是拒绝沈南一还是接受沈南一再做打算?”纪温然的语气不是肯定,是带着商量,他知道劝不动凌明野,但是他还是想试试,因为他不觉得邵祁是那种因为别人生日就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那种性格。

凌明野眸子颤了颤,“他是我的omgea,三年前是,现在也是,沈南一这种行为在我眼里属于骚扰,懂吗?”

“我不懂。”纪温然直接道,“你什么意思?什么你的omgea?”

见凌明野转头要走,纪温然咬牙匆匆补上了一句:“你他妈挺不是人啊。”

那天从TYU出来凌明野大脑还是乱的,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其实这个事只要有心,很好查验。

一位omgea,不仅仅是因为发/情/期而依赖自己的信息素的,而是因为标记没有清洗完整,所以才会在自己的气味中混杂着属于alhpa属于他凌明野的枯木信息素。

邵祁什么都不爱说。

凌明野被瞒了太久了,不相信邵祁口中那些话语,以至于,一点点一点点碎掉的心,都被他自己重新组装好了。

上一次的沉默还是在上一次,纪温然看着俩位趴在桌上的朋友,骂人的脏话停在嘴边。

在很早以前的一个晚上,他训练到急眼,敞开心扉对着凌明野感叹一句,真羡慕你们的爱情,连信息素依赖性都能抵抗。

一旁的邵祁听见了,他侧过头,对上了凌明野哭笑不得的眼神。

下一秒,纪温然就听见了邵祁缓缓道来的一句:“谁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信息素依赖?”

“?”

闻言,凌明野诧异的挑挑眉,“我们合情合理,门当户对,我是alhpa他是omgea,当然有信息素依赖啊。”

“……?”

纪温然难得敞开的心碎死在奉上瞬间,现在的沉默,更是震耳欲聋。

草。

什么玩意?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没见过凌明野溜回国,那邵祁的发/情/期又是如何度过的?

草。

他纪温然从凌明野建立战队并且拉他入会之后对凌明野的看法就变得和高中那会不一样了,这么久的以来,他再次发觉了凌明野的不是人。

她妈的。

太不是人了。

他现在又不能丢下这俩人去抓凌明野问清楚,如果真有什么不是人的地方,他就很有必要回忆他和邵祁的队友之情,替邵祁狠狠的暴打牲口。

可现在……

“Roen?”纪温然眯了眯眼,在灯红酒绿的灯光之下,快速的回忆到了这个人,随后声音脱口而出,“Roen!”

Roen一顿,蹙起的眉头在看见是Kies后下意识松了,但又很快的又拧了起来。

自从他和Tsun之间那些云雾消失后,对于和Tsun交流友好的人他也会爱屋及乌般友好,但前提是,这群人不能是LEV的人

要澄清早干嘛去了?

“有事么?”Roen刚刚看见沈南一下台就向Tsun走开的方向追去了,他也失魂的急匆匆赶来,这突然被喊着,Roen根本没多少耐心。

纪温然喊着人就向自家区域按,Roen几乎在这喧哗的环境中没听见几句清晰的话整个人就坐在了桌前,他看着纪温然瞬间溜没影的衣形陷入了无尽的思考中,他内心的小人开始纠结,起身在看着醉到昏睡的omgea后,最终小人被狠狠踹上一脚,他又坐了回去。

丢个omgea在这,同为omgea的他,做不到。

身后的脚步响起,邵祁回头,看着跟来自己身后的沈南一。

即便刚刚冲动的表白,此刻的沈南一依旧没有过分的靠近邵祁,礼貌的隔着约一米的距离。

沈南一试图说着什么,但他还是安静的看着邵祁没有说话,似乎是发现自己这个举动把问题丢给了对方,他向前迈了一步,声音有些沙哑,“刚刚的歌,你都听见了吧?我的话,你会明白吗?”

“是因为我是omgea吗?”邵祁抬头看向沈南一,眸子中没有什么情绪。

沈南一面上很少出现慌张的情绪,他带着笑的慌张在邵祁眼前很明显,邵祁看在眼里,还是这么开了口。

“不是。”沈南一又向前了一步,邵祁无动于衷,“不是因为知道你是omgea我才表白的,是因为,知道你是omgea了我才敢表白的。”

“因为,知道你是omgea,我才可以利用我alhpa的身份,有资格……靠近你。”alhpa和omgea有着牵绊,或许为此你能看见我。

闻言,转角处的凌明野停下脚步。

凌明野走在转弯处停下了脚步,他心里所想皆是直接上前告诉沈南一,告诉他,邵祁是他的omega,谁都不能惦记。

店里的歌单一首又一首的切换,打着节拍的歌曲瞬间让这笼上了忧伤。

凌明野低着头偷偷听着沈南一的表白,他下意识从口袋摸烟,却什么都没摸到,忽然间的腿软,眼泪骤然落下。

他不爱哭。

上一次哭好像也是因为邵祁。

这种抑制不住,克制不了的喜欢带进了他血液流遍浑身。

固执的自转陀螺 -

无眠的凌明是夜的血/痕 -

走多远还是在原地的人 -

时光的列车开不回昨天 -

再也无法去爱像那些年 -

他的大脑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当年那种强烈怀揣着躁动,是时过境迁,相隔千山万水,你无法了解,也无从知晓。

如今相隔数米,百思难解朝相识。

纪温然赶来的时间不迟,正巧看着凌明野颓废的蹲着拐角,头埋在了屈起的胳膊当中,另一只胳膊。

垂向地面。

心里五味杂粮的他,边走向前边脱下外套,盖在了凌明野头上。

刚有动静的凌明野嗅到了熟悉的信息素味道后便没动了。

那边的声音传来,纪温然大概是明白了,他声音压了压,“这不像你啊。”

见凌明野没动静,纪温然又道:“你的手打算跟他说吗?”

凌明野还是没动静。

“……”纪温然就当跟哑巴对话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不纯在的灰。

下一秒,邵祁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背影从他面前路过,又装样子的一脸惊喜回了头。

纪温然知道打断别人表白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但是他还是选择为凌明野不礼貌一回,邵祁要真的同意,他就算打断千百次都是没用的。

见邵祁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纪温然直接选择不装了,他收了面上的表情,招招手,“我就说一句,一句就走。”

沈南一点了下头,松开了捏紧的手。

纪温然俯身,在鼻息叹在了邵祁耳后时,这个omgea身上没有一丝属于omgea的信息素味,纪温然垂眸,“凌明野可能打不了多久比赛了,你就当可怜他,回来陪他打这最后一场比赛都行。”

“什么意思?”邵祁的眸子上染上急躁,慌张,担忧,这是沈南一很少能在邵祁面上看见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好像不需要什么答案了,答案向来不是需要亲口说出来的。

沈南一撇开目光。抬了抬头,影响扩音就在他头顶,声音略大些。

沈南一忽然勾着嘴角笑了下,落败一笑,颓废低下了头。

不想等了。

-有些话不知道要怎么说-

歌曲充斥着他的耳畔。

-那些欲言又止又低头沉默-

离开的沈南一喃喃自语:“生日快乐,沈南一。”

要说再见了,没有必要的必要。

在纪温然说完走后,好一段时间邵祁都没有反应过来。

纪温然向来不会帮着凌明野去编什么谎话来把邵祁骗回去,邵祁僵在原地,久久才迈出脚步,一步比一步重。

走到拐角的墙边,他忽然走不动了,邵祁靠着墙,瞳孔涣散。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满脑子住着的人,此刻只需他向前迈一步,就能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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