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相遇

姜页流月动作一停，同时回头看去，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长相温柔，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但是干净中透着利落，眼中……眼中含满了泪水，一瞬不瞬间地望着姜页，流月好奇地唤一声：“姑娘。”

姜页轻嗯了一声。

“你认识这人？”

“认识。”

“她是——”

“芸姨。”

芸姨——流月感觉这两个字格外的熟悉，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之前听姑娘提过，前伯夫人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姑娘就唤其为芸姨，前伯夫人离世之后，芸姨照顾她和姑娘三四年，因为犯错，被赶出静宣伯府。

前几日姑娘还说想要把芸姨找回来，没想到芸姨真出现了，可能她没有姑娘聪明，所以对芸姨没什么记忆，只看看芸姨，又看向姜页。

原本姜页对芸姨也没有印象的，可是近来她时常做梦，梦见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她死后，芸姨带着一双儿女去看她，在她的坟前痛哭，后悔自己不小心，让赵氏得了把柄，才被赶出了静宣伯府，才害了她丧命。

芸姨是真的对她好。

哪怕只是一座坟墓，芸姨还是每年四次看她，她在梦中甚至看到了四岁之前芸姨照顾她的样子，真的像母亲一般，所以此刻看到芸姨的刹那，姜页心里酸酸的，唤一声：“芸姨。”

芸姨微微一怔，温柔的声音微微发颤：“好姑娘，你还认得我？”

姜页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梦里，所以才认得，道：“感觉你应该就是我的芸姨。”

芸姨闻言眼泪倏地落了下来。

姜页赶紧上前，拉住芸姨的手：“芸姨。”

“姑娘，芸姨对不起你。”

“没有的事儿，芸姨，快进来，我们铺子里说话。”

“好。”

姜页拉着芸姨进了晓镜楼，芸姨迫不及待询问姜页这些年的情况，姜页一一告知，芸姨听的泪水连连，自责不已，姜页安抚芸姨，并询问芸姨的情况。

芸姨一家被赶出静宣伯府之后，在京城的日子十分难过，那时候家乡的父母身子也不好，她一边担心姜页，一边想要回家乡，后来想着姜页好歹是伯府千金，姜老夫人和静宣伯肯定会疼爱的，于是一家人回了乡。

这一待就是十一年。

正巧儿子想要进京赶考，她也记挂着姜页，一家人就商量着，一进进京了，没想到刚到京城数日，就听说姜二姑娘找她，她其实去静宣伯府的，没有碰见姜页，就来到这儿，真的见到了姜页。

姜页长得和夫人真像，真好看，可是没想到姜页在水云庵那等偏远地方居住了十年，赵氏果真心狠。

芸姨心疼极了。

姜页道：“芸姨，你知道赵氏为人？”

芸姨道：“我是知道一点，我以为那是普通的不喜，有老夫人和伯爷在，她也会对姑娘上心，没想到她会赶你去水云庵。”

“芸姨你不相信道士所说的‘命中带煞’？”

“纯属胡说八道！”芸姨气愤地说道：“姑娘生辰好，长相好，又是夫人期待中降生的，怎会是命中带煞呢？是他们胡说八道！”

被人这么维护的感觉真好，姜页心里暖暖的。

芸姨生气了极了，接着又想到一个重要问题，道：“眼下你回到伯府了，赵氏可有为难你？”

姜页道：“算不上为难，只是我近来遇到了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

姜页把嫁妆一事说给芸姨听，之后便说晓镜楼的难处，直接说出来了自己的意思，道：“我想请芸姨帮我打理晓镜楼，我会付芸姨月钱。”

芸姨微微一愣，问：“你愿意让我打理？”

“自然。”

“你就这么信任我？”

“嗯。”

芸姨眼圈一下红了，感觉自己更对不起姜页了，姜页连忙安慰芸姨，她知道芸姨家境并不好，读书花钱，令她家更加拮据，让她帮助打理晓镜楼，除了是因为芸姨确实有这个能力之外，也想帮助芸姨一家。

她记得后来芸姨的儿子考中了进士。

芸姨用手帕擦了红肿的眼睛，道：“姑娘，你放心，芸姨一定会帮着你，帮晓镜楼打量的好好的，别的不说，跟着夫人的那些年，芸姨是学了不少东西，晓镜阁以前就是我和夫人打理的，没想到眼下要和姑娘一起打理了。”

说着芸姨又要哭了。

姜页赶紧安抚了芸姨，三个人又在一起说了话，简单地吃了午饭，而后姜页便将铺子钥匙交给了芸姨，她也需要回府了，在回府的路上，她想起了芸姨的话。

芸姨说，娘亲一直期待着她的出生，希望她是个女儿，给她取名叫页，说页是首、第一的意思，就是希望她能够是世间最开心的人。

原来她的娘亲那么爱她，她的眼泪不由得滚落下来，没注意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自己跟前，她当即愣住。

“姑娘！”流月刚刚在走神儿，此刻回神儿，吓的不轻，赶紧上前扯住姜页，问：“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姜页这才看向面前马车，是一辆平顶黑漆马车，没有多余的装饰，却显得大气沉稳，她清晰地听到车内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走”，接着马车缓缓驶起来。

等到马车走后，她才听到有人说这马车是宸王的。

宸王？

宸王回来了？！

姜页微微吃惊，算了下时间，是时候要回来了，她转头看向马车，可惜马车窗子紧闭，她根本看不见宸王，于是作罢，她看向流月。

流月发现姜页眼中有泪痕，道：“姑娘，你哭了？”

姜页也没有隐瞒，点点头：“和芸姨重逢，我开心的。”

“开心归开心，可别再哭了，前几日你还发热来着。”

“知道了。”

“我们回府吧。”

“嗯。”

二人朝静宣伯府的方向走，没有注意到刚刚过去的黑漆马车的帘子缓缓撩起，又缓缓放下，马车转了个弯不见了，姜页流月很快也走进了伯府。

刚一进伯府，消息就传到了荣安院。

赵氏闻言问道：“你说二姑娘眼睛红着回来了？”

丫鬟道：“是，像是哭过了。她身边的丫鬟流月还让她想开点，不要伤了身子之类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丫鬟走了，赵氏看向姜莹，不屑地说道：“我以为姜页有什么大本事呢？不过是两个婆子卖出了几个假货，几个客人上门闹事儿，就让她哭了鼻子，就这样还掌管嫁妆？”

“就说你不要自己气自己了。”姜莹悠悠地说道：“她一个在水云庵那种姑子待的地方，有什么见识？要嫁妆行啊，你慢慢拖着，拖到最后，她也就没法子了。”

“三丫头，你说得对。”赵氏道。

姜莹翻看着纤细的手指上刚刚涂好的丹蔻，手指更加的白嫩，她转头问：“娘，这样好看吗？”

赵氏开心地说道：“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等到了百花宴那日，你就是最受瞩目的，我听说到时候宸王也会到场。”

姜莹抿嘴笑了，片刻之后，道：“不是还有姜页吗？姜页知晓了百花宴的事儿吗？”

“还不知。”

“那娘你准备何时告诉她？”

“再过两日。”

姜莹满意地点点头。

赵氏赶紧让人拿了布料来，让姜莹选料子做新衣裳，而正在东小院的姜页，和流月正在院中晒花瓣，晒草药，准备制作胭脂水粉供给晓镜楼，顺便也给姜老夫人配一些补身子的药材。

下午送给姜老夫人时，正好姜莹在，姜莹把姜老夫人逗的笑不停，姜页不是上辈子的姜页，自然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生气、委屈和难过。

她很平静送给姜老夫人药材，并且说明日再去晓镜楼的事儿。

姜老夫人听后嘱咐了姜页几句，便应了姜页，姜页走，姜老夫人对姜莹道：“瞧瞧你二姐可比你这个泼皮稳重懂事多了。”

姜莹心里却是不高兴，她不喜欢别人夸奖姜页，她是这静宣伯府最好的姑娘，可是她面上却是笑着，冲姜老夫人撒起娇来，让姜老夫人无可奈何。

第二日早上，姜页出府不久，姜莹也带着丫鬟出去了，她是想要到金兰阁买一些精致的首饰，到时候惊艳百花宴全场，也惊艳宸王。

在去金兰阁的路上，她忽然想到姜页的晓镜阁，于是便转了个弯，一眼看到的不是“晓镜阁”，而是“晓镜楼”三个字，这姜页还真把这小小的胭脂水粉店当个事儿来做了，居然把名字都给改了。

她哼笑一声，看向门口，门口挤了不少人，她倏然想起赵氏说过的话，说姜页在接收晓镜楼之前，两个婆子卖了数盒假胭脂水粉之类的，这些人怕是来找姜页的茬的。

再闹大一点，说不定连衙门都会被惊动，到时候静宣伯府出面，这等坏消息传不出去，可是姜页的名声肯定要毁了。

想到这儿她越发看不起姜页这个在姑子庵里长大的姐姐，侧首对丫鬟道：“去，看看那边在闹什么？”

“是。”

丫鬟匆匆跑去，片刻后回来道：“三姑娘，那边不是在闹，而是在排队买胭脂水粉。”

姜莹面色一凝，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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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隔着马车，但是也算是相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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