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打听过了，今天花灯节，多宝坊的招牌枣泥酥全部半价，其他糕点也都有打折，到时候阿兄给你买上一攒盒。”
多宝坊的点心是五里镇最有名的，但同时价格也比其他店铺的要昂贵许多，所以，除了大户人家能经常吃到，平常百姓只能在年节时候买上一点。
而枣泥酥作为多宝坊的招牌，价格更是不菲，姜家虽然在村里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咯，但一年也就吃上这么几回，而且大部分进了姜若苗的口中。
姜若苗爱吃甜食，对这些点心糖果从来都来者不拒，正因为不忌口，小时候患上了牙疼的毛病，幸好如今换了牙，才断了那牙疼，但是从此方氏便拘束她不让她多吃了。
但家里总还是习惯预备着许多甜食，家里有自己单独一个攒盒的女孩儿，在乌取村里除了村长的女儿，也就姜若苗一个。
“阿兄对我真好。”姜若苗笑眯眯地，两只手晃着姜田野的袖子，脸上的面纱也随之摇曳，更显娇俏。
“但咱们说好了，你可不许一次吃太多，到时候又牙疼，可别哭鼻子。惹得爹娘教训我。”
想起姜若苗小时候的糗事，姜田野忍不住笑话她，仿佛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小女孩儿，扎着两个包包头，坐在炕上哭着喊牙疼。
“阿兄坏，就会欺负我。”姜若苗轻哼一声，甩开姜田野的袖子，微微嘟起小嘴，脸上有些发红，其实她也是不防阿兄提起旧事所以害羞了。
一路走到多宝坊，发现店里已经挤满了人，姜田野只能先带着姜若苗来到附近的小茶馆，叫了一壶茶和一小碟点心，并嘱咐姜若苗：“苗儿，你在此处不要走动，喝点茶，吃个点心休息一下，多宝坊人多，又挤，你小姑娘家别去，那点心阿兄去给你买。”
姜若苗乖巧的点点头，姜田野看着周围的环境，确定此处安全后，方才转身去多宝坊。
姜若苗喝了几杯茶，吃了几口糟子糕，颇有些无聊地四处张望，突然，临桌两个男子的对话引起了她的兴趣。
“好长时间不见林兄，近来何处高就？听闻那王举人家聘你做他家的教书先生。”那是一个书生模样的青衣男子。
“谈什么高就不高就的，也就是混口饭吃，幸得举人老爷看得起罢了。”话语里是自谦，可神情里却是自傲，看着对方还带了些轻视，正是青衣男子口中的林兄。
青衣男子见状，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消失不见，并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林兄无需自谦，你的本事和学问那是五里镇公认的。以后还望林兄能多多小弟。”
王举人是镇上的富户，能去做他家里的教书先生，那报酬也是相当丰厚的。
姜若苗看的好奇，觉得这两个读书人真有趣，一个人明明得意的不行，偏要一副谦虚的模样，而另一个人，明明讨厌对方，却要装出一副崇拜的样子。
“对了林兄，要不，咱们去红袖添香恭贺恭贺此事？听说，那里来了个女校书，文采斐然……”
“哦？果真？有意思，那咱可得去一探究竟呀。”
“林兄请......”
看着两个男子走出茶馆的背影，姜若苗心想，红袖添香？和福婶口中的可是同一个地方？女校书又是什么？是女先生吗？真想去看看呀，她最佩服有学问之人，尤其听说是个女人，她的心里像有人挠痒痒似的，心中充满好奇。
姜若苗看了看茶馆斜对面的多宝坊，依旧是人头攒动，她心想，阿兄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她就跟上去看看，看一眼就回来，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姜若苗于是偷偷跟上了那两个男子，别看姜若苗平时是个乖乖女的模样，但心里还是藏着些小叛逆的。
一路左拐右拐，姜若苗差点就跟丢了，看着眼前的挂满大红灯笼的高楼，牌匾上写着大大的红袖添香四个字。原来这就是红袖添香呀，看起来气派非凡的，还有悠悠绵绵的歌声传出来，福婶怎么说女孩家被卖来此处就哭不出来了呢？
姜若苗睁着双杏眸，呆呆的看了会儿，迈开了脚步往里走。
“诶，小姑娘，这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快回家去，你爹娘瞧见可要打你了。”一个脸上覆着厚厚的白粉，嘴唇红得似血的大婶拦住了姜若苗。
“我爹娘可从不打我，他们可疼我了。”姜若苗反驳道，“再说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他们不都能进去吗，我有钱，不会白吃这的东西，我就想进去看看。”
“小姑娘家家的，打听清楚这是哪了吗，就想进来。”
“我知道这是红袖添香，我开始想看看你们新来的女校书。婶子，你就让我进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出来。”
“哎呦，你还知道女校书。”被姜若苗圆圆的杏眸和那句婶子弄得心肠一软，那大婶戏谑地看着姜若苗，“不过，这里你真不能进去，不合适，快去找你爹娘去。”
姜若苗有点泄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进去，是因为自己是小姑娘吗？可小姑娘又怎么了，她偏要进去瞧瞧女先生，看看是不是真的文采斐然。
姜若苗看着那大婶进了门，转了转她的眼珠子，想趁人不备，跟在其他人后面悄悄混进去。突然，她的手被一个宽厚的大掌拉住了。
“你还真想进去？”一个清凉圆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若苗回头一看，是一个玉冠锦袍，气宇不凡的翩翩少年。
“你是谁？为何拦着我？”姜若苗将小手从他的大掌中抽出。
苏护渝微微一滞，他虽然从不自诩貌比潘安，但他知道自己在京卫府也是排得上名号的美男子，所以对于姜若苗没记住他略感诧异和错愕。
其实苏护渝在茶馆时就发现她了，看她在兄长面前一副乖巧的模样，又看她兴致勃勃的偷听邻桌的对话，然后发现她居然大胆地违背兄长的话偷偷溜出来，最后还跟着来到了这红袖添香。
“我前两天去过你家面馆，你不记得了？”
“呀，原来是你呀，你就是大家口中的少年探花吗，你真厉害！听说殿试前三甲里，皇上会点最好看的那个做探花，想来若非你最俊俏，定会是状元！”
姜若苗终于想起他的身份，带着崇拜的眼神望向他。
苏护渝眼里染上了笑意，第一次听见别人这样直白而又不带任何谄媚的夸奖，心里浮起一丝莫名的感觉：“为何是状元而不是榜眼？”
“榜眼说明他既非三人之中最有才的，也非最好看的，而探花则有可能是有状元之才，但因为生的太好而被点成了探花呀！”姜若苗用轻柔软糯的声音解释道。
苏护渝轻笑了几声，似是被她的这番理论给取悦了：“这红袖添香你还是不要进去了，这不是好人家的姑娘去的地方。”
姜若苗乖巧地点点头，应了声好，既然探花郎都说她进去不合适，那她就不强求了，不过她还是好奇。
“为何我不能进去，这是书院吗，我只是想看看新来的女校书，你可知女校书是什么？是女先生吗？”
苏护渝闻言也是一时失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纯稚无暇的女孩儿解释这红袖添香和女校书。
“这红袖添香不是普通的书院，它是专门招待男客官的，这女校书也并非你口中的女先生，不过也算是有学问之人……”
一番言语后，姜若苗终于隐约明白了这红袖添香的内幕，乖乖，这原来就是村里三姑六婆嘴里的妓院呀，她小脸顿时红扑扑的，对自己方才硬要闯入妓院而感到难为情。
她对妓院也是有一些了解，只是没想到竟妓院也有如此雅致的名字，而对于女校书，她心里也是微微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女先生呀，真是可惜了。
“我还以为是有学问的女先生呢，真可惜。”姜若苗喃喃道。
“对女先生感兴趣？我在京卫府认识不少女先生，以后有机会你来京卫府，我介绍你认识。”苏护渝也不知自己为何见不得她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开解她道。
京卫府有不少学识渊博的女先生，她们有些是终生不嫁的自梳女，有些是与丈夫和离的官家女，她们大多出身名门，受过良好的教育。
“真的？那我以后肯定去京卫府找你。”姜若苗一扫失落，惊喜地望向苏护渝。
“我说话一向作数。”苏护渝看着她眼里闪着小星星的模样，心里也高兴了几分，打趣道，“为何这般喜欢女先生，莫不是你将来也要做女先生？”
“我就是佩服有学问之人，读书不是件容易的事，女人读书就更了不起了。”
“你如今也在读书吧，你不会在间接夸自己了不起吧。”苏护渝轻笑道。
“我可不是这么个意思，你别瞎说。”姜若苗瞥了一眼苏护渝。
“走吧，我送你回茶馆，你兄长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呀，差点忘了这事，那我们赶紧走吧。”姜若苗扯了扯苏护渝的袖子催促着。
……
这边，姜田野买完多宝坊的点心回到茶馆，发现自家妹妹竟不在茶馆了，一时间内心慌乱了起来。
姜若苗：你居然跟踪我，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苏护渝：。。。（双眼望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红袖添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