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车上。

余光中,温泽夕瞥见手腕上骨节分明的指骨,修长且有力,无名指的银色指环尤为醒目,他的掌心薄热,透过肌肤,竟生出几分烫意。

温泽夕慌忙抽回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这才看向身旁救自己的男人。

男人两条长腿懒散分开,百无聊赖地□□长指上的戒指,微微侧头,视线自高向下,定格在温泽夕身上,仿佛无上的神明怜悯自己的信徒。

许是察觉到温泽夕的目光,男人转头看向前方,金丝眼镜反射着夜晚的霓光,看不见眸底的神色,精致的面部轮廓,像是匠人最得意的雕刻作品,每一笔都无可挑剔,终而雕琢成如今这般端方矜贵的模样。

“好看?”

清冽带着刻意压低的哑音,弥漫在安静的车内。

温泽夕听到熟悉的声音,收回视线,不加掩饰地挪动身形,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刚才退无可退,他丝毫没想到会有车不顾人群直冲到他面前,莽撞地像最原始的猎豹,毫无顾忌,放肆猖狂。

是顾云宴,那便不奇怪了。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顾云宴单手勾起他鬓边的发丝,被他躲开,柔顺的银丝从指缝悄悄滑走。

“谢谢,请自重。”

“先来撩拨的是你,睡完就跑的也是你,现如今,忘恩负义的还是你。温泽夕,你不觉有点过分?”

他交叠双腿,丝毫不避讳。

但副驾的助理赶忙按下中间的格挡,后排被隔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温泽夕司空见惯,初见他时——

病态,扭曲,薄情,一副在法律红线跳跃的模样。

温泽夕不该招惹当时的他。

现在的他,与初见时收敛很多,金丝镜片下眸光一如既往的寒凉,没有真情实意,徒余虚与委蛇。

将癫狂封存进精致空洞的躯壳里。

“那就当我身子骨弱,受不了你的勇猛,想回国清心寡欲,可以吗?”

温泽夕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在他面前,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无需顾及,

“另外,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局限于我求学期间,毕业了,我回国,有问题吗?顾总。”

许是被他前半段话取悦到,顾云宴对于金丝雀跑了这件事,郁结于心的怨气散了大半,紧抿的唇弯出一抹满意的弧度,

“当初那种过家家游戏,是你提议要玩的,我随了你的意,现在反过头,怪我?”

他脱下外套,扔给温泽夕。

温泽夕才发觉腰身处的衣衫破了一道口子,嫩白的细肉若隐若现,慌忙用手遮住,然而却是徒劳。

“你不披着,我就当你是别有用心,蓄意勾引。”

闻言,温泽夕只好他的西服。

衣服很大,将他松松垮垮裹起来,鼻间弥漫着独属于他的木质冷香。

嗯,有些怀念。

分神间,一张黑色烫金卡递到他面前。

温泽夕不解地抬眸望向顾云宴。

“你和我合拍,可以选择跟我延续那段关系,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至少……”

他眸光扫过温泽夕衬衫的口子,音节停顿一瞬,而后勾唇继续道,

“至少不用这么辛苦。”

“我现在很好,不老顾总费心。”

顾云宴悻悻收回手,眸底布上一层阴郁,仿佛广袤无垠的雪原上刮起彻骨的寒风,语气更是浸透冰雪的凉,“莫不是回国真有新宠物了?”

“嗯,是的,年龄小,粘人,脾气好…”

温泽夕脑海浮现出莱布可爱的模样,指尖摩挲着午休被它舔舐的手指,补充道,

“舔得不错……啊!”

话未说完,温泽夕痛呼出声。

他被顾云宴倏地抓住手,在虎口位置留下一道清晰的齿痕。

“是不是离开久了,让你觉得我脾气很好?”

温泽夕反手甩他一耳光,吃痛地摇手,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疯狗!”

顾云宴毫不在意,指背轻托,扶正被打歪的金丝框眼镜,眼底燃烧着难掩的兴奋,全然不在意脸色明目的红印,舌尖顶了顶上颚,馥郁的甜腥味弥漫开来。

他抚掌轻笑,身子斜倚,笔直修长的长腿懒散交叠,矜贵服帖的西裤勾勒出臀部的修劲线条,诱人且危险。

“这巴掌可看着不像身子骨弱。”

他话音刚落,车缓缓停下来。

顾云宴瞥了眼窗外,下了逐客令:“你该下车了。记得,看好你的宠物。”

**裸的威胁。

温泽夕狠瞪他一眼,打开车门,下车后觉得不解气,歪头对着车内的男人反唇相讥,

“我现在吃素,搞纯情,顾总喜欢开荤,另寻他人!”

‘啪’

车门被温泽夕重重关上。

线条流畅的迈巴赫,像是得了主人指令的黑豹,飞速起步,激起的风,逼得温泽夕连连后退。

温泽夕咳嗽几声,在烟尘中看清周围的环境。

发现正是在自己家楼下。

心中猛地一惊,顾云宴这是冲他来的。

*

打开房门。

莱布摇着开花的大尾巴飞跟紧他,找准时机,扑进他怀里。

温泽夕顺势倒进绵软的沙发里,莱布细密柔顺的毛发手感很好,刚才郁结的烦恼,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撸了一会狗,莱布乖巧趴在身旁,任他乱摸。

没有开灯,黑暗的环境只听得到他跟莱布的呼吸声。

温泽夕抬起小臂,来回翻转掌心,接着月光,目光紧盯虎口位置。

那里还隐隐作痛。

仿佛几只蚂蚁钻入皮肤,附着在骨头上,狠狠啖其血肉。

就如他对顾云宴滋生的感情,似这跗骨之蛆,看不见摸不着,但夜深人静真真切切存在。

温泽夕抛下莱布,走进房间深处,在熟悉的匣子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揿亮灯。

金丝烫边的轮廓,繁琐复杂的英文字符,顶端的花体字符已经被他糅皱,却依然清晰。

【Marriage License】

顾云宴是他在国外最潦倒时细选出的Daddy,靠近他的每一次都是温泽夕精心的谋划。

深知这条疯狗的禁忌颇多,奈何他有权有势,财力更是无可厚非,所以前赴后继折在他身上的人更是多到数不过来。

没有人真正留在他身边。

有洁癖,有怪癖,有病……

碰过他的人,都被折了手……

众多传闻都在劝阻温泽夕不要招惹。

可他要读的是最贵的音乐学府,需要这样一棵身体干净的摇钱树。

恰到好处的柔弱,若有似无的胸链,招摇艳美的五官……

都成为温泽夕勾引他的道具。

他摸清顾云宴的喜好,在与朋友的聚会里,故意输掉比赛。

【选择在场一位,请他喝完酒。】

这个任务对温泽夕是勾勾手指的容易。

但他偏偏选择特殊卡间的顾云宴。

端着酒,走到卡座外,不出所料被阻挡在外。

清淡如烟的眉头轻蹙,极具古典传统美的凤眸微垂,他就站在那里,刺眼的帕灯都变得柔和,像是吸饱水的笔墨,在泛黄的纸宣上肆意泼洒出深远的意境,而他便是从画中迈步而出的翩翩公子。

这样另类的风景被顾云宴尽收眼底,抬手勾勾指。

阻拦温泽夕的人立即撤走,顾云宴仰靠在沙发上,慵懒随性,轻抬眉梢示意何事。

温泽夕站在他面前,弯腰,齐腰的银发滑落在胸前,微透的对襟白衫隐约可见金属胸链,闪着细碎的光子。

斋戒养性的壳子下,全然是离经叛道。

顾云宴烟灰色的眼眸微眯,明了眼前少年的小心思。

身旁的人想要上前阻拦,被他摆手制止。

在国外,这般有韵味的很少见。

顾云宴安静等待温泽夕下一步。

“您好,我想养一只狗。”

单刀直入,在座哗然,有人调侃。

“养狗去宠物店,来酒吧找什么?”

温泽夕不在意身旁的哄笑,细腻嫩白的指夹着酒杯,凤眸澄澈无波。

然而,胸腔下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静默许久,温泽夕屏住呼吸,口鼻间萦绕着刺骨的冷香,像是被浸在冰冷鸡尾酒的一截沉木,竟让他有了隐隐醉意。

忽地,顾云宴笑意欲浓,噙着杯沿,缓缓仰头,酒水顺着嘴角流淌到下颌,一点点聚集,在他胸前留下一滩斑驳迤逦的酒痕,瑰丽至极。

齿贝松开,酒杯安安稳稳落进掌心,递给温泽夕。

温泽夕没料想到他会这样喝酒,注意力都在酒杯上。

忽然,脖间一紧。

男人修长漂亮的指骨,勾住他的衣领,稍加用力,就与他咫尺距离。

“汪。”

顾云宴带着酒气的气息,扑在他耳尖,点燃那颗胭脂痣,烫得温泽夕身形不稳。

不偏不倚跌进他怀里。

“这么急?”

蛊惑的字节,如同细密的蛛网,一根根丝线将温泽夕困得动弹不得。

他回过神,盯着繁琐字符的眼睛酸涩肿胀,揉了揉,轻轻抚摸角落里刺目的牙印。

他与顾云宴始于交易,终于交易。

各取所需。

本以为会对他的感情,只是过肾。

只是一次迷离,为取悦他,扮演新婚的‘妻子’,扭捏怯懦中,顾云宴总觉缺点什么。

一通电话,有人送来一封证件。

拆开,便是他与顾云宴的结婚证。

寥寥草草,定然是临时做的假的。

但却配合,咬着那封假的结婚证,陪他玩完一整套游戏。

事后,待顾云宴离开,他注视那张烫金证书,揉成一团,又张开,再揉。

他清晰意识到,对顾云宴的感情不再停留在交易上,萌生出真正结婚、占有他的**,后怕地摇着头。

他只是他的掌中雀,顾云宴不可能为他收心,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抽身离开,及时止损,避免深陷泥潭不能自拔,是他当下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待学业结束,仓皇回国。

却不料再次遇到顾云宴。

莱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脚边,仿佛感受到他的不开心。

它翻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尾巴拍打着温泽夕的脚踝。

温泽夕踩踩他的肚皮,舒适惬意的绒毛剐蹭着脚心,脑海中翻涌的往事,又平息下来,隐藏在记忆最深处。

万事顺遂,既来之,则安之。

忽然,李暖的电话打进来,告知他,顾总那边被周烬川敲定,活动定在三日后上午,让他准备一下。

温泽夕应声答下。

李暖交代完事宜,话音不知不觉转到顾云宴身上。

明里暗里,告诉温泽夕,想要在娱乐圈立足,必须要有个坚实的金主捧,不然被欺负的日子还多着。

温泽夕只当听不懂,草草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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