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羽一时语塞，他还以为她又喜欢上那小子了呢，搞半天是颜控。
他长舒一口气，“既然如此，明日我便送他离开。”
“什么？”
“他只是个凡人。”
云姝不解，之前那几个老赖凡人也没见他插手，怎么她好不容易遇到个大美人，就这么着急送走？
“小姝啊，强扭的瓜不甜，那小子也没想留下……”
云姝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人怎样才不会离开另一个人呢？”
木羽一愣，他倒没想到这不知情爱的云姝会问这种话。
“或许是相爱吧。”
木羽负手而立，看向远方，恍惚中，他又瞧见了一个爽朗少年和一个温柔少女，正笑得开怀向他跑来。
“师兄！你看我们从人间淘来的好东西！”
木羽嘴角上扬，眉眼里充斥着温柔。
“树爷爷？树爷爷？”
云姝的声音将他从记忆里扯了出来，转身只见云姝歪着头，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正盯着他。
她问：“那怎样才算相爱呢？”
“这……”木羽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吹了下本不存在的胡子，摆了摆手，“我一个道士怎么会懂？”
咕咕咕。
云姝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说了，我去找点吃的。”
话音未落，云姝掐诀，转了个身，“咻”地不见踪影。
树爷爷看向云姝消失的地方，不由失笑。
“还真是孩子心性哪。”
**
“碰！”
云姝一脚踹开厨房大门，腰间的铃铛叮叮作响。
一间巨大的厨房赫然出现在眼前，单说这占地面积就不少于三百平，人间的锅碗瓢盆灶台等厨房用具比比皆是。
厨房分四个区域，离她最近的一个区域里摆放的是几百年前，大召国时期的厨具，这是他们最常用的，也是最齐全的一套。
平日饿了，她只要掀开锅，就能找着热乎乎的包子或者点心。
她揭开锅盖，竟空空如也。
“一点剩的都没有了。”
云姝瘪瘪嘴，转身往右侧的区域走去，这里平日都会留下些许吃食，以防半夜起身的妖怪们没得吃。
他们妖怪不像人类，吃一点点就能饱腹，像云姝这样的，一顿是凡人的三五倍。
咕咕咕。
云姝的肚子又叫了，她匆匆揭开一个个小饭盒，里面居然也什么都没有。
她原就食量惊人，近来因担心外界的禳师追查到这，食欲大减，还为了救顾清言损了百年功力，加固法阵又耗费不少体力，此刻已是饿极。
“我就不信了，连食材都没有吗？”
她跺了跺脚，看向正前方。
这个区域里，平时会放些蔬菜和食材，厨子们会提前一天准备好未来几天的食材，一般不会断。
可她没想到，巨大的桌子上擦的干干净净，但，空荡荡的，一点食材也没有。
而最不显眼的区域，稀稀拉拉地摆了一地的不锈钢材质，上面落了好多灰，还有几个手印在上面，清晰可见。
若是顾清言瞧见了，必然会发现这闲置的正是现代的智能设备，少说万把块钱的玩意儿就摆在那吃灰。
云姝环顾四周，偌大的厨房里居然连人间气都没有。
其实他们妖怪未必要吃人间的吃食，只不过是那些做熟了的菜，烹饪过得佳肴确实比生肉生菜要美味的多。
偶尔也会有几个妖怪逃出去，带点人间的新奇玩意回来，东西越来越多，这厨房也是从原来的几十平慢慢扩展，变得这么大。
既然这里找不到好吃的，她就去外面随便找点吧，吃点月光也好。
哐叽！Duang～
厨具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尤为清晰。
云姝眉头一皱，握拳聚拢灵力，“谁？谁在那里？”
一个胖胖的大婶从智能区爬了出来，浑身都在颤抖，“寨主，我、我是新来的厨娘王玫。”
“你在这里干什么？”拳头一松，蓝色的灵光也淡淡散去。
“我太饿了，所以大晚上偷偷出来找吃的，刚刚看到寨主您，怕被您发现了，会惩罚我，所以……所以一直躲在这儿……”
王玫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有哭腔。
“我真的是饿了，求寨主不要赶我走，呜呜呜。”
“没说赶你走，”云姝蹲下身，抬眸瞧她，“你是个凡人？”
“寨主，我、我是半月前误入到这里的，我……”王玫趴伏在地上，额头全都是汗。
“既然遇见了，我问问你，为什么不想离开狗不吠？”
一只巨大的白狐赫然而立，九条尾巴来回摆动，说不清的妖娆魅惑。白狐伸出爪子挑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不怕么？”
狐嘴一开一合，声声冷冽而又带着魅音，缭绕在厨房里，不断回音。
“不怕么～不怕么～”
王玫的心怦怦直跳，脸色惨白，两只手紧紧攥着，半天才嗫嚅出一句话，“不、不怕。”
“哦？为什么？”云姝松开爪子，往后退了一步，变回人形。
“寨主，妖怪虽然看起来吓人，可哪里有人心吓人哪，呜呜。”
回想到自己的过往，她咬牙切齿，含泪说道：
“我本是个大学生，大三那年谈了一场网恋，男方约我见面，我当时天真，一个人收拾行李就跑过去找他，没想到他、他竟是个女的。当时我还很生气，但对方一直都很热情，请我吃饭，聊天时提到工作问题。她说有个朋友开公司，让我去面试，我当时脑门一热，我就去了，没想到那女的竟然是个人贩子，呜呜呜……”
泪水如决堤的江河，倾泻而下，她眼神里满是恨意和屈辱。
“她把我迷晕，带到了一个小山村，一万块钱就把我卖给了村子里的老光棍二蛋，二蛋三十五岁，长得丑，我一点也不喜欢，可他逼我要和他生孩子，呜呜呜，我想逃跑啊，可一次次被抓回来，然后他就开始家暴，后来我假装屈服，给他生孩子，照顾他，任劳任怨，就这么过了五六年，就在前不久，我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偷偷溜走，被他们一路追到了月白山。”
“寨主，你猜我多大？”她呵呵地笑，眼神空洞洞的，“我才27岁，可是看起来就像四十岁的大妈，呜呜，我不敢回家，不敢见父母和朋友，不敢和他们说遭遇的这一切。”
“我不敢啊。可我也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
云姝不会安慰人，从怀里拿出个帕子递给她，“你接着说，我听着。”
“我恨，我恨所有欺辱我的人，可我力量太小了，没法对付他们，只能逃避。”她突然笑了笑，“可能是我太惨了，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让我来到狗不吠。”
“狗不吠里的妖怪都很天真，他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算是打架，也是开开心心的打，然后又哥两好的抱在一起，虽然关心安慰什么的都很拙劣，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末了她又添了句，“和其他地方的妖怪不同。”
“所以你才不愿意离开？”
王玫点了点头，祈求道：“寨主，求您不要赶我走，呜呜。”
“那你就住这儿吧。”
云姝看了她一眼，掸了掸身上的灰，“对了，我也饿了，今天怎么都没余粮了。”
王玫擦了擦眼泪和鼻涕，回答：“寨主忘了么，过几天就是万妖节，这期万妖节在狗不吠举办，厨子们都去东坞和西坞采办新鲜的食材了，明儿就回来。”
云姝点了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去，王玫叫住了她。
“寨主不嫌弃的话，我刚刚还找到了点食材，给您做点熟食吃？”
云姝看了眼她手中的食材，摸了摸肚子，“好。”
炊烟寥寥升起，只见王玫备菜、洗菜、切菜、炒菜，做的十分麻溜，不多会儿，几盘热气腾腾的菜就做好了。
“寨主，这是我做的羹汤和热菜，您趁热吃。”
一股香气传了过来，云姝看了眼饭菜，好美味的样子。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哇，好好吃啊。”
她连连吃了几口后突然停住，看向王玫，“站着干嘛，你也吃。”
“好。”王玫嘴角一扬，坐在她的对面就吃了起来。热气缭绕，香味扑鼻，他们就像一对温情的母女。
云姝打了个嗝儿，看着空空的碟子和碗，摸了摸肚皮，“吃饱了。”
王玫收拾碗筷，边看向她，笑着说：“寨主，我去洗碗，您早点休息吧。”
“嗯。”她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遭了。”
光顾着吃，她又把顾清言的事给忘了。
云姝一拍脑门，“咻”地一声，又消失不见踪影。
王玫的笑容也随之湮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粉，眸子里意味不明。
她也该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