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姜涣的房门仍紧闭着,蓝烟几次欲去敲她的门,却都在距离房门两公分的位置收回了轻握成拳的手。
是昨天太累了吧?还是别扰她睡觉了。
每一次蓝烟都是这么把自己劝走的,然后隔个半小时左右又开始想,居然还没有动静吗?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就这么反反复复欲敲不敲地,一晃眼就到了十二点半,蓝烟又一次站在姜涣房门前,这回终于干脆地敲了敲。
但是没有回应。
她迟疑几秒,才又敲了几下。
依旧没有回应。
就在她想着是继续敲呢,还是喊两声,还是给姜涣打个电话,又或是再等等的时候——
“怎么不敲了?”
背后突然传来了声音,是姜涣。
蓝烟吓了一跳,转身看去,姜涣正恹恹地倚在墙边,她穿着浴袍,头发半湿,像是刚醒不久并且洗了个澡。
“昨晚,你不是……”蓝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她指着刚才敲了几次的房门,问姜涣,“进了这间房吗?”
姜涣点头:“是啊。”
蓝烟更加疑惑了:“那你不是在这儿睡的吗?”
姜涣沉默了一会儿回道:“在这儿睡了一阵,后来……又换了一间房。”
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蓝烟呆住,时不时换一间房睡,这个“换”的动作居然会发生在睡到一半的时候吗?
看着姜涣没精打采到脚步虚浮的样子,她想了又想,还是跟在后面劝道:“我觉得,再怀念待在海洋里的日子,也不必这么折腾自己。”
姜涣听了身形一顿,随后转过头来,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难道,她劝得太隐晦了些?
于是蓝烟来了个更加直白的:“嗯……睡眠还是很重要的,就算再不愿被一个小房间困住,也不必在睡到一半时爬起来换间房,这样对身体不太好。”
可她说完,姜涣便笑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蓝烟觉得她笑得咬牙切齿的,同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后,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就下楼去了。
蓝烟愣在原地,看着姜涣的背影不知所措。
她管得太多了,把人惹生气了么?
不过好像,也不算太生气。
姜涣走到楼梯拐角处时,又停下了脚步,没回头,但是问了句:“不下来吃饭吗?”
然后一直等到她跟上去,才继续往下走,同时说道:“我有一点起床气,不必在意我,还有……你的建议我会采纳的。”
一顿差点就偏离了正经饭点的午饭吃完,姜涣又回房午休了将近两个小时,蓝烟再见到她时,便对起床气一说深信不疑了。
她看起来精神多了,虽然眼中仍有疲倦之色,但也会与蓝烟开两句玩笑。
蓝烟终于松一口气,然后在下午四点,她们召开了第一次会议,地点在书房,主题为:如何让姜涣在岸上过上安稳的生活。
“我只成功过一次,说来还挺巧的,就在我们认识的那天。”
“啊,”蓝烟想起来了,“就是那个——”
捉奸。
蓝烟本想以这两字作为对那天所见情形的概括,但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了姜涣恼火的画面——
“我都说了不是!而且,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
蓝烟想,起床气这种东西,有没有可能只是暂时躲起来了?
于是把捉奸二字给咽了回去,改成了:“那个跟踪,对吗?”
但姜涣见她嘴型上的突然转变,便知她的原话是什么了,也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她并没有如蓝烟想象的那般,有任何不悦的想法,相反,她觉得有意思,甚至有种被讨好的愉悦感。
尤其是蓝烟那有点怯怯的表情,很像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但被主人的火气莫名波及了之后并没有赌气,反倒凑上去想要和主人亲近,又怕动作大了惹主人更加不快的一只小猫。
挺可爱的。
姜涣一下被哄好了,尽管她心知肚明,她这一整天的气并不能赖到蓝烟头上,只是她自己……内心活动也丰富了些。
但没有谁不喜欢被哄着,尤其是被自己说了喜欢的人,这样代表被在意。
对,她已经坦然接受对蓝烟说了喜欢这件事,也不打算再继续纠结下去,去想是朋友还是……
反正也想不明白。
再说了,眼前有更要紧的事。
姜涣回答蓝烟:“没错,就是我当时跟踪的那两人。虽然我只标记过其中那个男的,但没想到运气居然那么好,他的出轨对象竟也是个背叛了家庭的,不过,可能也就是那次把所有运气都给花完了,以至于后来哪哪儿都不顺心。”
“十次里面,得有四次根本来不及在限定时间内找到人,还有三次就算找到了,也没有合适的时机上前搭个话,只能远看着发愁,再剩下三次,话是说上了,但对方至多与我对视个两三秒就移开了眼睛——但凡目光稍偏一点,就算是落在了眉毛上,也是不作数的。”
明明说着的是失败,还是接二连三的那种,但姜涣的语气、神态却让人觉得,成功只是早晚的事,她终会有顺心的那天。
她就像是在给蓝烟讲故事般说着以上这些话。
蓝烟很喜欢她的洒脱,同时好奇道:“那第一次怎么就成功了呢?”
怎么成功的?
姜涣笑了,回答:“其实当时毫无技巧,直愣愣地就去了,现在想来,似乎是……无意中用上了美人计。”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蓝烟觉着说到后半句时,姜涣的耳朵似乎红了点。
她也会害羞么?
这不太常见,蓝烟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想要凑近点好好瞧一瞧的心思,轻咳了声,重复着问道:“美人计?”
本想以此把话题推进下去,好把她走偏了的关注点给拉回来,没想到这一问倒落实了她的猜测,让她愈发心荡神摇,难以专注
——姜涣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红了。
姜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仿佛被定格了似的,隔了好几秒才回答:“嗯。”
和方才的成段回应形成了鲜明对比。
真是奇怪,不确定时想凑上去瞧一瞧,此时真确定了,反倒不敢多看了。
蓝烟移开眼睛,不太自然地说:“好像有点闷,我去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她起身的那刻,余光瞥见姜涣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没说。
于是她便继续朝窗户走去,但才往那个方向迈了半步,就不知这脚是应该继续迈出去,还是应该直接收回来了。
“噢,窗户……已经……打开了啊。”
蓝烟凝在原地,没过脑子地说出这句话,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才记起,这窗户,是刚进书房时,她去打开的。
她自己亲手打开的,却忘得一干二净。
只因看到姜涣红了耳朵。
好像有点没出息,并且,有点说不清,如果是朋友,大概不会有这种反应吧?如果姜涣问她,她该怎么解释?
于是蓝烟迟迟不愿转回身去,这还不够,她能感受到她自己的脸多半已经红了,或者也有可能,从她不敢看姜涣时便开始红了。
许是见她久不动弹,姜涣又笑了起来,蓝烟想,她倒好,比刚才自在多了,尴尬可都转移到她这里来了。
“好啦,”笑过后,姜涣对她说道,“还站在那儿干嘛?难不成你见这窗户已经开了,觉得还不满意,还是闷得很,正在想着要怎么把墙给拆了吧?”
“不过……”姜涣话锋一转,“我也觉得确实挺闷的,我们换个地方,去楼下开会吧,我……我感觉闷得脸都红了。”
是台阶!
姜涣给她们俩都递了台阶。
蓝烟很快就踩上去,“是,是啊,我也是这样。”
于是这锅就被推给了这间通风效果明明很不错的书房,两人转移了阵地,去到一楼客厅,并且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脸红的话题,尽管她们脸上的红晕并没那么快散去,但,她们只当作看不见。
毕竟这不仅是维护对方的面子,也是维护自己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们都没顾得上去细想,对方究竟是为何而脸红的。
插曲过后,重回会议主题,姜涣继续说起了第一次究竟是如何成功的,不过特意避开了方才令她脸红的那个词。
不知为何,在蓝烟面前,她好像就是无法自在地提到那个词。
她说:“那时候,我什么也没想,直接就去敲了他们的房门,开门的是其中那个男的,我记得我似乎连句开场白都没有,一见面就盯着他的眼睛,结果他竟出奇地配合,现在想想,他大概认为我敲门就是为了勾引他。”
倒也确实是美人计了,但是……
蓝烟问:“那那个女人呢?她总不会也认为你要勾引她吧?”
姜涣:“那倒不是,她认为,我是上门和她抢男人的,于是上来就开始骂我,说我的眼睛生得就像是个狐狸精,于是我就跟她说,我要真是狐狸精的话,她最好别看我的眼睛,否则对她不太好。”
“她听了,说我居然还挑衅她,那她就偏要盯着我的眼睛骂。”
这都可以?
蓝烟终于知道,姜涣说的运气好究竟是有多好了,这简直就是躺赢啊!
不过,美人计确实是个很好的方法,蓝烟想到个她觉得一旦提出必定会被姜涣驳回的方案,但的确能同时解决找不到人、没有合适的时机去接近,以及十秒对视难以达成的问题。
只是姜涣一定不愿意。
并且,蓝烟内心也希望她是不愿意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