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疼痛感让兰辞直接晕了过去，良久之后，高高升在天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斜，他才清醒过来，羽扇般的眼捷微微动了动，睁开了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眸。

兰辞直起身子，长而微卷又乌黑亮丽的长发垂了下来，垂在眼前。

看见这个，兰辞不禁瞪大了双眼，他那一头金灿灿的头发怎么变成黑色的了！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连忙揉了揉眼睛，一连揉了好几次，他的金色就是变成了黑发，一点儿都做不得假。

于是，连忙爬到水边，对水照镜，清澈的水面之上映照着一位黑发黑眸的少年，头上的首饰被湍急的流水冲掉了一些，只留下了一串珍珠头花。

但即便没有装饰品，那模样儿也是不可挑剔，眼尾轻轻上挑，有种说不出美艳感，而额间、眼角边的小小的、透明的鳞片已经消失不见，鼻尖高挺，嘴唇红润，真像个十**岁的少年人。

兰辞看着水中陌生的自己，吓到他猛地往后退了一些，突然发现自己肚脐以下的尾巴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修长的双腿。

轻轻地动了动，原本应该翘起尾巴的地方居然翘起了两只脚趾。

兰辞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腿，与人类别无二异的手指。

他……他好像变成了一个人类。

震惊之余连忙去摸自己的脖侧，那里有鲛人一族最最重要、最最宝贵的东西——逆鳞。

虽然肉眼已经看不见它的存在了，但兰辞还能摸到有些微微凸起的感觉，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逆鳞还在。

若是丢了，父王一定会骂死他的。

可是……可是尽管这样，尽管逆鳞还在，可是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大尾巴没有了啊……

鲛人一族的尾巴同样重要，那是美丽与权势的象征，尾巴越是漂亮越是大，身份地位就越是尊贵。

没有了尾巴他在海底便什么都不是了，更重要的是他就再也不是幽海最漂亮的小鲛人了。

于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嘴巴一瘪，忍不住红了眼睛，眼角沁出了泪花。

忽然身侧的楚息川动了动，吓得兰辞立刻想要躲起来，可是他的腿没有力气，站不起来，只能还是像一样在地上爬着，所幸还算灵敏，一下子窜进了一旁的草丛中，躲起来观察着楚息川。

楚息川感觉头痛、手痛、喉咙痛，整个人像是在阎王殿里走过一趟一般，都快散架了。

躺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楚息川才艰难地起身，看着自己已经被泉水泡地发白的伤口，甚至还有丝丝点点的血液流出，于是随手撕扯下一片衣角，忍着剧痛缠了上去，止住了血。

楚息川抬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到处都是树木与草丛，还有一座高高的悬崖，高到看不清边际，他想自己应该是落入了泉水之中才不至于当初毙命，但他又是怎么上岸的呢，难道是被泉水冲上来的吗？

正想着心思，忽然，楚息川听到了身侧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楚息川立刻敲响警钟，担心狼群又追了过来，幸得他的剑就在身边，直接拔了出来，对准草丛，进入随时准备战斗的状态。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点一点地靠近草丛。

陡然一下从里头冒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头顶还顶着一只毛毛虫。

兰辞猛地甩了甩脑袋，甩掉了头上那只吓了他一跳的小虫子，然后冲着楚息川眨了眨眼睛，可在看清眼前的是一把凌厉的剑的时候，他立刻嗞起牙来，一副要咬的样子，但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鲛人了，失去了身体上的武器，配上一副漂亮的容貌，一点儿都起不到震慑人的效果。

楚息川对这个动作太熟悉不过了，是小鲛人特有的动作，一炸毛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于是定睛一看，居然真的是小鲛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兰辞？”

下一刻楚息川就连忙收起武器，生怕吓着小鲛人。

可是本来金发蓝眸的小鲛人居然变成了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这样的冲击力真的很大，“你的头发和眼睛怎么变了？”

虽然兰辞听不懂面前男人的话，但他看出了楚息川的震惊，想起来自己如今的模样，是个丑八怪了，不漂亮了，立刻又缩回了草丛里，不想让人瞧见这样的丑模样。

“等等，等等！兰辞！”楚息川慌了，立刻上前扒拉开草丛，想把躲起来的小鲛人挖出来。

他不知道原本应该在幽海回归鲛族的小鲛人怎么会在这儿，更不知道他的金发蓝眸怎么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遮挡物被清除的一瞬间，第二次震惊接踵而至。

小鲛人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乌黑亮丽的长发铺开，盖住了上半身与后背，可盖不住两条白皙修长的双腿。

楚息川愣在当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那条漂亮的大尾巴呢？怎么……怎么也变成腿了，为何变化会如此之大？

楚息川还怕自己眼花了，用力地揉了一下眼睛，可不管怎么揉，双腿就是双腿，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不由得惊叹道:“你难道真的……真的是妖精吗？还能幻化成人形啊？”

兰辞听见楚息川在喃喃着什么，悄咪咪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发现男人正盯着自己的双腿看，一点儿都比不上漂亮大尾巴的丑丑的腿，兰辞觉得太丢人了！

于是连忙起身，努力地要把自己的双腿给遮住，可是他除了一件看看能遮蔽上半身的短衣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遮腿的东西。

又不能去捂楚息川的眼睛，可是遮又遮不住，兰辞的内心一股委屈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开始吧嗒吧嗒地掉起了泪珠。

“你……你怎么哭了啊，别哭啊，我……我……”楚息川大惊失色。

他从小就混在男人堆里，也见过男人受不了严酷的训练与战斗受伤而哭，可从来没有哪个能哭得有小鲛人这般漂亮可爱、伤心难过，委屈巴巴的样子令人心生怜悯，所以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十**岁的少年光.着身体、一个劲儿抹眼泪的，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有人在欺负人家一样。

晶亮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形成了泪珠，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变成了一颗淡蓝色的小珍珠，在西斜的阳光之下微微闪着光亮。

一颗颗小珍珠圆滚滚的，有几颗落在了楚息川的手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却犹如火苗一般烫了楚息川一下。

他的手不知不觉往前伸了一些，越来越多的小珍珠落在手心中，轻轻地握成拳，整个儿包裹住。

染后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替兰辞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擦得一手还没有形成小珍珠的亮晶晶，“乖，不许哭，双腿也很美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小鲛人是因为自己漂亮而美艳的大尾巴变成了人类的双腿而伤心难过，所以就这样安慰了。

不过，那腿确实是很好美，白白嫩嫩的，是又修长又充满力量的美，脚踝劲瘦，好像一只手就可以腕过。

那样细细白白的脚腕戴上一条金链子一定好看至极，脚趾也是颗颗圆润，娇小的可爱，因为难过得厉害而蜷缩在一起。

哪怕是生出双腿，头发眼眸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也是美得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眼睛，让人一时忘了他的性别。

低低的抽泣声将楚息川拉回了现实，他突然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实在是太无礼了，连忙挪开眼神，微微红了耳尖。

抽泣声由大到小，兰辞哭了一会儿自己哭累了，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泪水，脸颊上还挂着亮晶晶的泪痕，自己动手给抹掉了。

难过是一方面，可难过过后，又开始好奇起来。

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人类的双腿虽然没有尾巴好看，但是看久了好像也没有那么丑。

况且有了腿，他是不是就可以像人类一样在路地上行走？

兰辞打量自己的双腿，忽然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鲛人也有这个，不过是隐在鲛鳞之下，是**部位，不可能像人类这般大咧咧地露出了给人看的。

但人类的结构很不一样，长得也不太一样，模样不好看，一点儿都不健硕威武，兰辞不喜欢，于是伸手轻轻地捏了捏。

犹豫着转过头来的楚息川正巧看见了这一幕。

这是今日份的第三次震惊！

明明该是旖旎的场面，可兰辞一脸天真单纯的模样让人生不出任何脏污的心思。

小鲛人哪里都白净，就连那处也一样，小小巧巧的一只，像是一块上好的玉器，只是……只是那小鲛人的手实在是太不规矩了，怎么跟在玩个玩具一样呢！

楚息川大惊失色，这小鲛人也太不成体统了！

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兰辞的手，“你……你怎么还摸这个啊……”

“啵？”——你也要摸摸吗？兰辞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

兰辞：漂亮的尾巴没有了，我不美了！

楚息川：这腿真好看，嘶溜嘶溜（飚鼻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