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魇兽

彼时月色刚好,先时的雾气散开,露出银盘一般的圆月,微风拂过树梢,带着后花园中蔷薇花香,此般良辰美景也无法让他放下心中的大石,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白日里的所作所为,只是那一地被肢解的尸体和满地鲜血仿佛噩梦般在脑海中浮现,奇异的快感在胸间涌动。

月已东落,天快亮了。

蔷薇花丛中发出极轻极细的声响,就算鲛族非常敏锐,也很难发现。

很快一到虚虚实实的黑影仿佛薄烟一般,自花丛中飘落过来。

“谁?”苏澈迅速警觉,一股几不可闻的熟悉味道自他身边擦过,却无形无质,苏澈心下大惊,单凭一股薄弱气息刹那间抓住这气息的本体。

那人只轻轻一晃竟自苏澈手中散成了黑雾!

“以我之名,罗网万物,出!”他迅速使出缚地决,一道金色光网扑向黑雾,快了!再缩紧一点,他就显形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光网仿佛被什么泄去法力,散成光点,那人显出了原形。

溶溶月色下,那人身材高大,长发披肩,仿若鬼魅,沉声冷笑,“呵呵……,能逼的我献出原形的小鲛人,我会再来的。”

话音未落竟凭空消失不见!

“这么说来,我们碰见的不是一个人喽。”

“总之,他们都是冲着琉璃来的。”

“我?为什么冲着我来。”

苏澈摇摇头,沉默了一会,

“ 琉璃,”他目光温和起来,走近了一些,“我教你一些法术,虽然威力不大,但是作为防身最好不过。”

琉璃自小随父亲学了些腿脚上的功夫,术法却从没接触过。自打苏澈要求教他术法开始,他便开始教她五行咒术。

“所谓五行咒术,是人族可以调动的天地灵力,幻成武器,包括风、雨、雷、电、火五种属性,最终使天地灵力为己用。我教你基础,只要学会一种,其他就可以很快掌握。”

琉璃心里打着小久久,拉着苏澈的手,撒娇道,“苏澈,苏澈我还想学御潮咒。”

“御潮咒?”苏澈敲了敲她的头,笑道,“术法最忌讳贪多,你少则得,多则惑。贪多嚼不烂。”

琉璃可怜巴巴的瞧着苏澈,鼓着腮帮子抓着他的手不放,“只加学这一个,绝对不多,不多。”

苏澈摇摇头,叹了口气,微微笑问,“你为何要学这鲛人的咒术?”

“因为好看啊,你想我踩着汹涌的浪花来找你,那感觉一定特别棒!”

苏澈无奈地又摇摇头,“那好吧,再加一个。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以后一定不能离我太远。”

“那我睡觉呢?也不能离你太远?”

苏澈点了点头。

“那就是,我可以牵着你手睡觉了?过去我睡不着觉,爹爹就会让我抱着他的一只手睡觉,我很快就能睡着了呢!”琉璃煞有其事的继续说。

苏澈脸颊微微红,他也不过是一位少年鲛人,“可,可是,你们人族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男女授……授不亲?我没听过呀,我这几日总是梦见夷陵哥哥,不知道梦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觉梦里的我浑身疼,身上全是血,我想叫叫不出来,单单胸口闷痛,总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想我定是叫魇魇住了,你是鲛人,又那么厉害,说不准能捉住他,叫他不要造噩梦啦。”

“魇?”

“对呀,就是魇兽,小的时候它一直跟着我了,那时还好他总给我造好多好梦?带我去看大千世间,可好玩了!你猜它长什么样?”琉璃转着乌溜溜的眼珠子问他。

古籍上曾有魇兽的记载,相传天地混沌被盘古大神劈开,分化成天和地,后有女娲造人,此后天地之间一派欣欣向荣。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几百年万年,直到黑鲛龙不满人族寿命长久又不停壮大,开始危害人间,他撞倒天柱,掀起滔天洪水,淹没整个大地,人族无力反抗,一时间饿殍遍地,死伤无数。

后人祖女娲镇压黑鲛龙,退去洪水,提炼五彩石补天,她也最终因灵力耗散过多而进入永久的沉眠。

人族失了女娲之怙,又初尝巨悲大恸,死生别离之苦,不知排解,只会日夜嚎哭,夜不成寐,直至形销骨立,不久相继因悲痛死去。此时天地间还留有一撮盘古呼吸清气,它感应人族巨恸伤悲之后心生悲悯化作魇兽,使人族皆沉沉睡去,梦由此而生。

相传魇兽最初造的第一个梦是因悲悯万物而造,是一个美梦,它挽救了初识悲恸的人族,赋予人族一种叫希望的力量。得到治愈的人族开始燃起了生的希望,从迷茫悲痛中站了起来。

日月不淹,春秋代序,人族生生不息繁衍着。一是人族本来就天生有灵,那便是心中的贪、嗔、痴,求不得……,这世间诸苦人心自然而然生出各种梦,魇兽就此消失于天地之间。

“我一直以为魇兽早已消失,没想到,它竟还在!”苏澈悠悠感叹,“自天地初开,已经不知多少春秋,不知它是如何在诸神归寂保全自身的?”

“你要是想知道,要不就问问它?”琉璃狡黠一笑,“自和爹爹分开后,就没人拎它出来,它大概就不老实了,日日给我造噩梦,我得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她拉过苏澈的胳膊,问,“上次我送你的瞌睡虫呢?”

苏澈将荷包自怀着掏出,从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低头一笑,“这里不安全,我带你去我的时空之镜,现在正是古槐树开花的季节,顺道我带你去玩玩。”

习习谷风而过,微风拂面,南山坡莎草繁茂,北山坡黎草初绿,再往前便是那株巨大的古槐树,繁花盛开,芬芳扑鼻。

瞌睡虫在琉璃的额间结出结界,将琉璃、苏澈二人全身罩住,然后它蜷起肥肥的身子,打了个哈欠,也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琉璃紧皱着眉头,身体蜷缩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苏澈有点慌,犹豫着要不要施咒唤回瞌睡虫,却突然发现琉璃头上上玉貔貅隐隐发着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灵力从那里溢出,很快幻成了六分貔貅模样的小兽,只见它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口中念念有词,“哎呀,老子总算出来见见太阳了,都快憋死……!”

它“咯”字还没出来,就被苏澈吓的忙要往玉貔貅里钻,却无奈被苏澈的法阵困住了,“你你,你……,大胆鲛人,你、你、你想干什么?!”

苏澈冷笑,“抓你呀!”

小兽忙摆着胖乎乎毛茸茸的小手,可怜巴巴地瞪着绿玉般地大眼睛,“饶命,大侠饶命,我就是一只小魇兽,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苏澈目光一横,狐狸般笑眯眯地问,“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还是你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说,嗯——?”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呜呜……”没想到这魇兽居然号啕大哭,抽抽嗒嗒,“我自生开始就跟随主人青璃,呜呜——一步也没离开过,我、我、呜呜……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呜……一个鲛人也没杀过,你要、要寻仇,呜……寻不到我身上呀,啊呜——。”它扒在琉璃头上,只比那玉貔貅大上一点,模样看着甚是可爱。

苏澈大笑一会,语气缓和道,“小魇兽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方才何一直称琉璃为青璃?”

小魇兽听说苏澈不伤害它了,眉开眼笑的在琉璃发间打滚儿,“琉璃就是青璃,青璃就是琉璃呀,这有什么难的嘛!”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跟着琉璃呢?”

“我出生的时候就跟着了呀,哪有为什么嘛!”小貔貅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着苏澈,它越看越感兴趣,越感兴趣越看,索性爬出琉璃的发上,一路攀岩,从苏澈腿上爬到了他领口,又顺着他领口爬上了他鼻子,“啊~~!难怪主人能让你抓我呢,原来是你嘛!”

它插起腰,一副神气得意的表情,“青虬啊,青虬,你怎么又死皮赖脸的过来了嘛!虽然你这气息掩盖的不错,老子还是嗅到了你身上的血腥味嘛!”

“为何是血腥味?”

小魇兽坐在它鼻尖,认认真真地答,“血腥味就是血腥味,哪有什么为什么嘛!”

苏澈猜想着小魇兽大概没太和人交流,所以想法也与众不同,罢了,那就问问他噩梦的事。

小魇兽一脸无辜,“我才不会给主人造噩梦呢。”

“那最近阿璃为何总是做同样噩梦,不是你还有谁?!”苏澈将小魇兽从鼻子上拿了下来,打了个喷嚏。

“最近?你说最近嘛,那确实是我有参与,可这也不怪我嘛,是小主人今生的灵力太弱,导致受伤后丢失了部分记忆,我想帮他找回来嘛!”

“记忆?”苏澈若有所思,“是谁伤的阿璃?”

“我,我那时在睡觉,自从很久以前主人封住我的灵力后,我只能在主人进入睡眠状态的才会苏醒,我也不知道嘛!”

苏澈大为光火,恼怒道,“那你到底知道什么!”恶狠狠地做势要揍他,“你说不说。”

这么一吓,方才还懒洋洋,得意无比的小魇兽瑟瑟发抖起来,包了一包泪,“我、我,呜呜——,青虬别杀我,我确实不知道是谁,我只知道小主人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忘记了,我在她的记忆的看见了她对那个人的记忆,觉得是很好的造梦材料,就把它存了一份我这里。你别吓我,我就给你看,我真的怕你嘛!”

小魇兽躺到下来,露出胖胖的肚子,因为吸收了外界的灵气,它又长大了几分,呼出一团白雾,白雾中缓缓幻成一幅江南烟雨图——。

春雨纷扬,整个庭院染着绿意,细腻柔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气,正是江南葱茏烟雨时。男子撑着四十八骨油纸扇,自阶下而来,一袭青绿色长袍在微风中摇曳。他走了几步,微微咳嗽几声,没了狐裘裹身,他少了那份雍容华贵,多了许多轻灵飘逸,若芝兰轻放,格外雅致秀迤。

那青绿色长袍是她送他的,此刻在他身上更衬的他若竹修直俊挺。她看呆了,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心口有不一样的咚咚声,短促而着急。

他走到她面前,温温一笑,“怎么傻在那里?快过来,接你回家。

她似自大梦中惊醒,这么多日以来,第一次梦中人有了面容。

她从檐下台阶上跳了下来,“夷陵哥哥,你来啦。你这般模样真好看。”

他伸手扶住她不稳的身体,扬眉笑问,“是吗?阿璃,你游遍五湖四海,应该见过很多这般的男子吧”

“怎么会!”她连忙反驳,直摆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不,是最最最好看的人了。就说拖塔,他虽然英俊漂亮,可是和你比总是少了点什么,那个雪国王子虽然清冷秀美,还有熊国的公子虽然高大健美,……还有好多好多呢,哎呀——,”她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而夷陵却是满面温柔,细听着她分说,时不时露出动情的笑。

二人沿着脚下踏着满阶桂花台阶往下,伞外翠雨沧朦,而伞下是青衣男子,他身旁琉璃更是娇艳动人。一正风过,鹅黄桂花落在她外发上。刚好砸在了绿玉貔貅上,那貔貅莹莹而动,仿佛活过来了……。

很快它在虚空中幻成了一只若有若无的貔貅模样,貔貅大小的胖乎乎的小兽。

画面很快就消失了。

“诺,就这些啦。”

无人应它,小魇兽奇怪的跳上苏澈的肩头,直摆手,“喂喂,青虬,我没有骗你,我知道的就这些……。”

苏澈仿佛没听见它的话,失魂落魄的呆在原地。

琉璃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哼,还说要带我多玩会呢,怎么睡一觉就回来了!”琉璃气鼓鼓地自床上爬了起来,四下寻找苏澈,却不见他人影。

“苏澈,你在吗?”琉璃朝着门外问。

“在。”虚空中一人答她。

“你抓到小魇兽了吗?”

“嗯,抓了。”

“那它怎么说?”

“……”

没有人应她。

过了很久,琉璃又唤他,“苏澈?”,

琉璃又唤了一声,仍然没有人,“你干嘛隐身,出来呀?”

四周安静地只剩滴漏吧嗒、吧嗒的声音。

琉璃一头雾水,不知苏澈为何匆匆忙忙就跑掉了。

很快她知道了原因——海皇来了!

原来苏澈想阻止八年前的蛟龙族叛乱再次发生,避免那一场太惨烈的战争,因此他以苏澈的身份邀请海皇商议。

海皇正为北海不平静而苦恼,再加上自己的孩子游完四海归来,也奇怪为何见面约在人族地盘,爱子心切的他最终还是来了,恰巧见到了早先苏澈教习法术那一幕。

他治理海中事物五万年,见过太多这样的悲剧,一下子脸色沉郁下来,“澈儿,你是为了这位姑娘才让为父千里迢迢来此?”

“不敢隐瞒父王。”

“为这个人类?!苏煜大帝的悲剧,你都抛之脑后了?!”

“我们不一样,琉璃她只是个普通人。”

“那你把肩上的责任置于何地?!

“父王,孩儿只需要几十年时间,就几十年,对鲛人来说很短暂。”

“简直无法无天!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吗?””

“你有想过,几十年以后呢?你将何以为继?”

苏澈愣住了,良久,“看顾四海中亿万生灵,保四方平安。”

海皇痛苦的闭上眼睛,“为什么?你们总是和人类纠缠不清?”他忽然睁开眼睛,“你以为那姑娘中意你么?我看她分明还是懵懂不知,她又怎能回应你的情意?!”

苏澈愣在原地,心中翻江倒海般,心乱成一团,她又如何?

“现在回头还不迟!跟我回去!。”海皇一怒之下使出缚地决,一团金色灵力凌成的金线瞬间困住了跪着的苏澈,“站起来,跟我走!”

苏澈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用灵力挡住缚地决拉扯的力量,也仅仅能勉力支撑,不一会唇边沁出血来。

“你这般执拗于她?不顾往后千万年孤寂?罔顾种族之争?”

“……。”苏澈没出声,很快吐出一口血,忙稳回心神抵抗。

海皇痛苦的闭上眼,“冤孽!我不会放任你如此糟贱自己的一生,跟我走!”

他背着的右手拳头紧捏,苏澈身上的牵引力很快突破了抵抗力,眼见他的膝盖即将移动,他单手捏诀加重灵力。

正僵持着,琉璃寻了过来,见苏澈受了伤,一时心急冲了上前,挡在了他面前,气急了,大叫,“你快住手!!”

许是她练了几日术法,又天赋异禀,这一声带着极大的怒意和压迫感,逼的缚地决阵法减弱松动。

苏澈瞬间便挡在了琉璃面前,心下焦急,“阿璃,你先退下!危险!”

海皇已是怒容满面,“澈儿,为父的话你全忘了?!”

苏澈望着海皇的眼睛心中痛苦,双膝跪地,“父王,请宽恕孩儿。”

“可她对你可不是你待她这般的深情厚意,孩子,听话,和我回去。”几近祈求的语气。

琉璃站了出来,“是不是我待苏澈的情意同他待我一样,他就可以留下来了?”

海皇看进她的眼睛,冷冷地问,“你钟情于他么?”

琉璃想都没想,直接接道,“钟情?我当然钟情于他了!”

海皇的目光在她身上良久,冰冷的目光变的惊疑,仿佛蒙上灰尘的云,混沌青莲?为什么她身上有巨大的灵力!事情或许比想象中更复杂。

他忽然由怒变喜,缓缓问,“小姑娘,你可知钟情是什么意思?是要与澈儿成亲。”

“成亲就成亲!”

“ 即便他不是人族?”

“天生万物,万物皆有灵,就算是人族、鲛人族、妖族、魔族又有什么关系,娘亲说过,这世间万物有灵,众生平等。”

海皇深深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澈儿,你还是与我说说你今日在东海的发现。”

苏澈便将前几日的情境述说了一番。

海皇却似乎早已心中有数,只问苏澈,“你不后悔?”

苏澈摇了摇头。

“看来,眼下你是不愿意同我回去了。”便又叹了口气离开了。

月色倾泻而下,苏澈自见过父王之后似乎心情复杂,也不理琉璃自己一个人钻进了莲池中。琉璃想着如此良辰,月色将好,正式静心练习术法的好时机,便独自寻到了后山练习才学会的御潮咒。

她天赋奇佳,仅仅一日便掌握了五行咒术。只有御潮咒,因为并非人族术法,调动天地、身体灵力的方式天差地别,所以到现在她还无法真正参透。从月上树梢练到月上中天,她还是无法突破身体灵力的引导法门,只练的满头大汗,仍无成效。

不行!再来!她双手捏决,心中默念着法咒,一股热气从丹田而出,直达手掌,脑中忽然浮起白日的情景,一时岔了真气,指尖的灵力一下反弹回来,在全身乱窜。

“糟了,走岔了真气!”

突然,一股冰冰凉凉的灵力裹住她全身,带着海水的咸咸香味,“苏澈……!”

乱窜的真气很快被这股凉凉的灵力浸润包裹着,平静了下来。

琉璃小跑向他,“苏澈!你怎么来了?”

苏澈目光一直落在她欢快的脸上,皱眉轻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琉璃绞着衣带 ,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的回道,“我刚才在练御潮咒,已经找到窍门了,然后突然想到了你,所以一不小心就走岔了真气了。”

“想到了我,”他深深看她一眼,“那你心里面想的什么?”

琉璃转动着乌黑乌黑的眸子,有些迷茫,“嗯,我……。”

苏澈靠近了一步,“琉璃,你说要跟我成亲时,难道只是出于,意气吗?”

他又走近了一步,那目光是温和的,内里却透着的浓烈感情,“你心里就没有觉得对我有一丝一毫别的什么想法?”

“别的……,别的什么想法?”琉璃抬起头看他,纯净的眸子瞪的大大的,一派天真懵懂。

苏澈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着,眸子因为紧张而发红,唇角微动,温柔地道,“今日对着父王,我已经言明路我的心意,你要是不明白……,那我,”他抿了抿唇,“便让你更明白一些。”

他靠近她,揽过她的腰,左手温柔地捧在她的脸侧,红着脸,闭上眼,摸索着,吻了上去。

琉璃脸刷地一下子红透了,眼睛瞪的老大,傻在那里。霎时间,整个世界静的只听得到她胸膛的拼命跳动的声音,一声赶着一声,又快又急。

琉璃捏紧拳头,却动弹不得,“我怎么了?我的心怎么乱蹦得快要跳出来了。”

“好难受!”她一把推开苏澈,心跳的更快了,脑子一片空白,她,完全失控了,她鬼使神差地掏出藏着的一颗果子,伸出来,递了过去,“苏澈,你、你要不要尝尝这个果子,果子特别甜,你今天被你父王骂了,肯定心情不好,你吃了果子会不会开心一点!”

苏澈满面通红的背过身,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他左手捂住胸口,深深呼气,好一会,他转过身,缓缓往靠近她,吓得她跟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苏澈……,你、你、你怎么那么奇怪,我、我、我……”

手中的果子也随之落地,苏澈握住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倾身凑近她,轻轻呼气,慢慢地,轻声地好似要将一颗心剖出来,低软轻柔地道,“琉璃,我喜欢你,比所有人,所有事都喜欢,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我只希望,你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一伸手,掌中变出一支镶着珍珠的簪子,放在琉璃手中,红着脸,低头温言道,“这个簪子是我爹送我是我母后的定情信物,我现在把它送给你。”

琉璃瞪着懵懂纯澈的双眸,紧张地结结巴巴,“ 苏,苏澈,你,你这个簪子太宝贵了,你应该好好保存,怎么可以给我呀。”

苏澈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字一句,又缓,又轻柔地道,“就是因为它重要,我才把它送给你,我希望你能认清我的心意,也认清你自己。”

琉璃不知道为什么,更加紧张地盯着苏澈看,上次就误拿了夷陵哥哥的东西,搞出那么多误会来,这次她不能再乱拿别人的东西了,忙抽出手,掩饰地握了下拳,道,“苏澈,我没有想到动了你的东西,你会变得那么奇怪。早知道有这么多麻烦,我就不动你的东西了。这个簪子,我,我不能拿!”,她将簪子快速塞回苏澈手中,又后退一步,急急的道,“你拿好。”说完就跑。

苏澈缓缓抬起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茫然无措。

琉璃一路狂奔着回到房中,热的满头大汗,通红的脸上全是细细的汗珠,胸膛里那颗心拼了命地似要跳出来一般。她按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乌溜溜的眸子里全是惊慌。

靠着门背,她拿衣袖擦了擦脖子间的汗水,仍觉得燥热不已。

“好热,好热……”她在浴桶里加了好多冰块,和着衣物就钻了进去,还是没用……。

她脸颊红的发烫,心里扑通扑通地。

苏泷推开门,见到如此状貌,忙扑了过来,着急地问,“琉璃,怎么了,怎么了?!”

琉璃惊慌地抬头,“苏泷,你,你说我是不是出问题了,我……,我,我满脑子都是苏澈,我……,”她抱住自己,蜷缩成一团,“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难受,好热。”她抬头仿佛救命稻草般看着苏泷,“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还是什么,中了那个奇怪的法术。”

苏泷拉住她的胳膊,认真地道,“是,怕不是,”苏泷双手交叠在胸口,“殿下对你这里施了什么法术了吧。”

琉璃瞪大眼睛,双手交叠在胸口,“啊?这里……?真的吗?”

“你是真不知道啊,这种法术啊,叫做动心。”

“动心?”琉璃捂着胸口,似懂非懂。

苏泷继续解释,“就好像,我看到叶公子的时候,我的心啊,也会想小兔子钻进去了一样,砰砰跳个不停呢。”

“啊~!”琉璃惊慌地转着晶亮亮的眸子,看向苏泷,突然她把头埋入水中,而后又抬起头来,“可是,可是我 ,我以前也不会这样啊,我从来也没这样过,我对夷陵哥哥也不会这样啊!”

苏泷如看白痴一般,“那当然是因为殿下不一样嘛。”

“不一样吗?那所……,所有动心的人都会这样吗?”琉璃不停的用双手扇着风,脸上仍然热的红通通的。

苏泷见她天真娇憨,又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笑道,“琉璃看上去一派天真,其实啊,胆大妄为,不过啊,”她收回搭在浴桶边缘的双手,垂头剥着自己手指,面色绯红,“若不是叶公子是人类,我说不定还会同他表明心意呢。”

琉璃停下扇风的手,嫩白的双手指尖交叠,抬头看她, “你们不能在一起?”

苏泷低下头,保持视线和她平齐,认真道,“那是自然,你可知道,多少鲛人最后为爱一生痛苦,连生命都放弃了。”

“啊~~,”浴桶中的水在琉璃周身,化成一圈水纹,她恍然大悟般侧抬起头,睁着清亮乌黑的双眸,认真地道,“那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嘛。”

“都是个人的选择,孰好孰坏别人说的都不算,得看你自己了。”

琉璃垂头转过身,唇瓣在微微颤抖,皱着的眉头沾满水珠,乌溜溜的眸子转动着,似懂非懂。

只见苏泷手腕玉镯显出银光,苏泷正色起来,对琉璃道,“主人唤我,小琉璃我先走啦。”

月华如水,有清风从庭院中穿来,可是她的胸膛里的那颗心,扑通扑通的还是跳个不停。

“砰砰,”有人敲门。

“谁啊?”琉璃忙从浴桶中跳了出来,

“我,禹墨。”

琉璃慌乱地换着衣物,边道,“你等等,你等等,马上好。”

开了门,禹墨瞧着她,扯出一个笑来,“怎么,这么怕看见我?”

“我,我哪有,我就是,就是很热。”琉璃,磕磕巴巴地解释,一颗心砰砰地还是停不下来。

“莫不是,”禹墨眯着一双细眼,戏谑道,“莫不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啊~!”琉璃被猜中心事,心里一惊,跳的更快,两颊红透了,一把将他推往门口,“你,你,有什么话说,就在那里说。”

“哎!小琉璃,我这才来,你就要赶我走,不会真的有什么秘密?你瞧你的脸都红的像个猴子屁股了!哈哈…… 。”禹墨大笑起来。

琉璃又推着他往外走,“你,你没事就快出去,我困了!”

禹墨见琉璃似真生气了,就敛了方才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抬手敲了敲琉璃的额头,“你啊,这么久了,也不去看看夷陵的伤势怎么样了,那小子可挂念着你呢!”

“夷陵?”

“上次在鬼市救你的那个小子。”

“上次那个小孩子吗?他真的叫夷陵!!!”

“叫夷陵怎么了,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吗?”禹墨学着他惊讶的表情挤兑她。

“不是大惊小怪,我只是没想到真的是他!他……,”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忙换了话题,“你好像和他很熟呀。”

“那是自然,夷陵公子是经营海上贸易的,他父亲曾经多次带他来过我们蓬赢岛,与我父王是老相识。”禹墨神色忧虑,“你大概不知道吧,他自出生就身子极度虚弱,当年懋公初次带他来岛医治时他也不过三岁婴孩,父王断他活不过双十,现如今已经十年了。”

琉璃心中忽然茫然一片,胸口的某处闷闷的,自言自语道,“难怪黄伯不想让我走,难怪他的脸总是那么惨白,就算给了他治肺疾的药,也好像毫无效果。我当初还骗他说他的病很严重或不过双十,真的,我没想到我的胡诌竟然是一语成谶。”

禹墨看她神色十分伤怀,心中自是奇怪,便问,“你们不过一面之缘,何以这般为他感伤。”

琉璃才醒过神,想起苏澈的话,才幽幽地开口,“上次他的舍命相救,是我的恩人,中原人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的病真的药石无医吗?”

“也不一定,当年我父王说过,既是天生之疾,那么需有天生灵物可救。”

禹墨缓缓叹了口气,“混沌青莲乃上古神物,天生地养,集万千灵力而成,自然是可以。不过……,这混沌青莲万载难得,四海八荒也也前些日子见到那颗莲子,更遑论混沌青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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