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大门外站满了人，把那门口围得是一圈又一圈的，瞧着热闹得紧。

街上的人便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有些才来的人问着：“这是咋了啊？怎么这般阵仗？”

一个胖男人说道：“听说周大人把八王爷从外边救回去的孤女给抢走了，现在八王爷来周府要人了。”

“周大人怎得这般行事，做什么要为难一个孤女啊？”

胖男人继续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孤女模样俊俏得紧，周大人一眼就看中了，要不然怎得能把人给抢走啊。”

“哎呦喂，家里的小姐少爷都到了快要婚嫁的年纪，竟然还要纳妾，忒不要脸了。”

一群人怎么议论的都有，但议论的中心就是周大人抢了八王府的人，这会儿王府来要人了。

这边议论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那院子里站着的周大人脸色越发沉重起来，道：“还请王爷进去说，这外边到底不是论事的地方。”

齐凌玉狭长的双眼微眯，冷声道：“我可不敢进周大人的家，说不准进去就出不来了，毕竟你们连王府的小姐都敢抢，不知道会不会做出其他的事儿来。”

他的声音很大，身后的百姓们正好听得见，一下都认定周家定是做了腌臜事儿，不然八王爷也不会这般找上门的。

“就是，这些人怎么敢得啊，王爷做好事儿救下孤女，他们却要把人给抢走，简直丧尽天良。”

“王爷快些去把那孤女就出来，说不准这会儿周家的家丁在里边虐待人呢。”

周大人越听心里越惊，林少将前脚刚进府里，这八王爷就急匆匆地带着人找上了门，要说只是为了一个周书雪，他定然是不相信的。

可如果是带有其他目的的话，那便只能跟林少将牵扯上关系了。

一想到这儿，周大人后背瞬间沁满了冷汗，夏日里冷的像是入了寒似的。

他抬眼看向面前模样稚嫩的齐凌玉，十五岁的孩子能有这般心思？

躲在草丛里的小姑娘不知道周家发生了什么，她这会儿正吓得连大口喘气都不敢，只求那寻人的家丁能别发现她的踪迹。

方才她正在这草丛里边躲着，突然听见外边响起了一阵喧闹声：“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是不是不想干了？”

“林少将您息怒，小姐身上中了药跑不远的，一定还在府邸里，我们这就去给您把人找回来。”

小姑娘听见林少将的名字时身子便开始颤抖起来，梦里的可怕场景重新浮现在脑海。

林少将最擅长拿着鞭子在她身上抽，若是身上被鞭子抽得流出了血来，他便兴奋得紧，扬起鞭子继续抽，就好像抽鞭子是他最开心的事儿一般。

周书雪将自己团在一处，紧紧地抱住自己，祈祷不被别人看见。

外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像是在耳边打转似的，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小姑娘的心，当脚步声全都停下时，她心里升起一股子不安来。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道：“原来在这里藏着呢。”

周书雪还没来得及反应，脚腕处就被一只大手抓住，硬生生把她从草丛里拖拽出来。

草丛里的草很高很大，有些叶子上还带着锯齿，刮破了小姑娘的手掌、脸颊，白净的皮肉上渗出不少的血丝来。

但此刻她根本来不及喊疼，就看见了那张在梦里见过的脸，是林少将！

周书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藏在心底的恐惧瞬间袭来，吓得她身子直哆嗦，求救的声音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没办法喊出来。

林少将兴奋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看着她脸上一道又一道的血印，嗅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身子里的兴奋抑制不住地涌上来，笑着说道：“小雪，我们又见面了。”

他轻笑一声，粗糙的指腹重重压在血痕上，碾着皮肉往里边按。

周书雪疼得眼眶瞬间存满了泪水，眼泪奔涌而出，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有些更是顺着血痕往下流，泪水和血水混肴在一起成了血泪落了下来。

“松开我，别碰，放开我。”

小姑娘撕扯着喉咙尽力喊叫出来，祈祷能够被人救下来，但换来的只有沉默，毕竟这里是周府，没有一个人会来救她。

林少将看着小姑娘奋力嘶喊模样眼底的兴奋更重了些，呼吸也逐渐变得粗重起来，大手攥住周书雪的细嫩的脖颈，猛然用力挤压脖子，试图加重小姑娘的痛苦，想看她继续尖叫哭泣的样子。

他本来就是个变态，别人越是痛苦，他便越兴奋。

但那些带回家的女人只有最初那段时间会喊疼，后来就像是逐渐麻木了似的，只有他打得狠了才会尖叫出来，忒没劲。

直到他看见了周书雪时，心底的渴望又涌上心头，这样的小孩儿打起来，应该会叫得很惨，就像现在这样，哭得撕心裂肺，喊得声音沙哑，让人好不痛快。

小姑娘的喉咙越发疼了起来，连呼吸都是痛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在脱离这个世界一般。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脖颈处的大手终于放过了她，小姑娘仿佛无骨似的瘫软在地上，痛苦地大口呼吸着。

小七过来时便看见小姑娘浑身脏污，脸上印着一道道血痕，脖子上更是布满了青紫的淤血，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一样。

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绣花针，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少将的脖子，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只要她现在甩出绣花针便能刺进他的脖子给小雪报仇。

但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冷冷的声音，道：“别冲动，快去抱着小孩儿离开，我去拖住那人。”

小二的声音彻底让她清醒过来，小七恢复理智之后便快速冲上前将小姑娘抱进怀里。

林少将施虐正在兴头上，冷不丁冒出来个这般扫兴的人，抬脚就要把她踹走，但这时一旁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跟他打了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了的小姑娘被人抢走。

周家大门口两方人还在僵持不下，周家没有松口让人进去搜查，八王爷则带着百姓在继续叫嚣，但此时大家伙都站在了八王爷这边，齐齐讨伐周家人。

胖男人带头喊叫：“果然是个做贼心虚的，有本事让八王爷的人进去搜查啊，要是王府里的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周家真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是，周大人你就别再犯浑了，那小姑娘才十岁，你都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别再强娶人家小姑娘了。”

“真是个禽兽，自家的女儿都比那孤女年龄大，竟然还能做出这般事儿。”

就在众人叫嚣的时候，小七带着小姑娘从后院里冲出来，对着八王爷大喊道：“王爷，小姐找到了，但情况很糟糕，被他们府里的下人打得快要不行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丫鬟抱着个满脸血痕的姑娘冲到了八王爷跟前，哭着说小姐被周府里的人给打了。

等着大家伙瞧见那小姑娘的脸和脖子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为首的胖子更是气得双手紧攥，对着里边大喊道：“欺压良民百姓之人，应按律法惩治。”

其余人跟着喊了出来，一时间大家伙恨不得把周家踏平了去。

周大人连忙说道：“定是哪个下人做了这事儿，我等会儿便把他送往官府去，一定给八王爷一个交代。”

虽然不知道周书雪为何变成这样，但若只是下人犯了错那便好办不少，大不了让他以命抵命便是，只要林少将没被发现就好。

齐凌玉看着小七怀里抱着的小姑娘，眼底的疯狂呼之欲出，抬眼冷冷看向周大人，道：“周大人对下人管教不力，是不是也要付出代价，不然怎么能服众。”

周大人冷汗直冒，如今只能应下来，道：“王爷说的是，我可以拿出三月俸禄赔偿小姐，再找个郎中帮她看病，直到小姐病症全好了为止。”

“这样还差不多，至少小姑娘还能落点银钱来。”

“就是可怜了这孤女，不知道那脸上的印记还能不能消退，不然以后可就难嫁人了。”

“真是天杀的周大人，本来人家被八王爷救下成了王府的小姐，眼看着就要过好日子了，却要被他抢回家来这般虐待，真是个天杀的。”

百姓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全都开始对周家人指指点点，这时又有人从周家院子里走出来，只见一个身强体壮的男子拽着另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走了出来。

小七指着那被绑起来的男人就喊：“王爷，这就是那虐待小姐的下人，我过去时他正掐着小姐的脖子，若不是解救及时，就要被这下人掐死了去。”

齐凌玉看向周大人，道：“希望你还记得方才说过的话，将这下人交到官府里去，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周大人连连应声，说一定要把那下人给送到官府里去。

但等他转过身来时，脸色瞬间变化，结结巴巴道：“林……林少将！”

不止是他认出来那人的模样，就连那门口站着的下人也喊了出来：“那哪里是下人啊，那分明是林少将。”

这一嗓子瞬间引起大家的注意，也让大家的猜忌更重了些。

“难不成这周大人把孤女抢过来，是为了给林少将的？”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那周大人多半是为了功名从外边抢了别人家的姑娘来献给林少将，只不过没长眼抢到了八王爷头上，要是抢的是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那岂不是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一时间各种猜测纷涌而至，齐凌玉只冷冷看向小二道：“把这下人交给周大人，好让他履行承诺把人送到官府里去。”

说罢，他便挥手带着下人离开了周家，留周大人一家开始收拾这烂摊子。

周大人到底是没胆子将林少将送往官府，只能默默把人给送了回去。

那些个看热闹的百姓一个个都跟人精似的，自动把他们俩编排到了一处，说他们狼狈为奸，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女孩儿。

从今日起，那周大人和林少将的名声算是彻底脏了去，大家伙提到他们便想起来今日的事儿，说周大人强抢孤女，说林少将欺压良民百姓，一时间两人在百姓嘴里成了天杀的大恶人。

林少将家的将军爹为了平息百姓怒气，将林少将府里妾室尽数遣散，亲自登了八王爷的门赔罪，又对外和周家撇开关系，这下才把他自己从林少将的风波里摘出来。

而周家自是成了废棋，本来周大人的官职就不高，若不是家里的女儿被那林家看中，四王爷也不会注意到他，更何况如今事儿没办成，惹得林家又跟四王爷划清了界限，周家彻底竹篮打水一场空。

八王府里。

郎中刚刚诊治过，给小姑娘脸上敷了药。

她脸上每一道划痕上都沾染了不少的草渍和泥土，须得先用酒将这些清理干净，而后才能敷药。

当酒和皮肉接触的书简，小姑娘便疼得嗷嗷直叫，小七和小二两个人才合力将她按住，等着一切都弄好了，她早就虚脱无力在床上睡着了去。

齐凌玉在一旁看了全程，他知道林少将的本性，以为只要早些过去就不会让小姑娘受伤，以为只要算准了时间就不会出事儿，但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他垂下眸子默默走了出去，跟在屋子外边的小一撞了个正脸。

小一是跟在太子哥哥身边的暗卫，平日里他完成太子哥哥的任务后便会待着奖励过来，今儿他帮着太子哥哥搅黄了周大人和林少将之间的关系，如今应当是带着奖励过来的。

以前只要齐凌玉见到他都会特别开心，但今日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了。

小一将手里的琉璃摆件教给齐凌玉，道：“这是太子让我送来的，是你完成任务的奖励。”

齐凌玉接下那琉璃摆件，喃喃道：“我是不是太自大了，是不是不该让一个十岁的小姑娘陷入困境里，要是我能早点出手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他想着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便等着林少将进了周府之后才出手，也就是这样一念之间让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小一听了这话后沉默了去，过了会儿开口道：“她既然被八王爷救了，那就是八王府的人，就得有为您分忧的义务，这点小事儿算不得什么，至少还有命活着不是吗？”

齐凌玉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小姑娘和以前被他救入暗卫营里的人不一样，她没有自暴自弃，没有被仇恨掩盖双眼，她对世界充满了希望。

她就像是个刚接触这个世界的雏鸟，对世间的一切都很好奇，该是阳光灿烂着长大才是，不该被他卷进这场斗争里。

小一不理解八王爷的意思，他只知道服从命令是他的职责。

他想了想说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没有救下她，她现在就会被林少将圈为奴隶，会被他用鞭子抽得满地乱爬，如今还有能这般有尊严地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太子哥哥说一声，任务已经完成了。”齐凌玉说完便又回到了屋子里，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