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司楹跟在管家身后，踩着木质旋转楼梯上了楼。

管家轻叩房门：“老爷，司小姐到了。”

“进来。”略显严厉的苍老声音隔着木门响起。

管家拧开门把手，对着司楹做了个请的姿势。

书房里摆着一张长桌，桌上摆满了画具，慕海手执毛笔在宣纸上落下点点墨汁，一幅栩栩如生的山水画呼之欲出。

身后的门被关上了，司楹站在桌前，乖巧地看着慕海完成他的画作，然后落了款盖上了印章。

“车技不错。”慕海的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谢谢，”司楹坦然地接受赞美，“换一辆车，我或许会发挥得更好。”

慕海的手抖了抖，印章往旁边一歪，红色糊成了一团。

他稳了稳心神，将印章放在一旁，皱眉看着毁了的画作，抬头看向司楹，眼神锐利：“我不是让你去炫车技的。”

司楹一板一眼，神情严肃：“车技不好人就没了。”

“司小姐，我希望你明白，你是为我做事。”慕海眯着眼，目光犀利。

司楹理直气壮：“所以我把慕云护得好好的。”

白纸黑字写着呢，要保护慕云免受伤害。

她可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慕海深吸了一口气：“……今晚见了什么人。”

司楹看着慕海那张老谋深算的脸，老老实实回答：“不认识。”

“……”

那会儿慕云问她会不会出卖他，她都觉得这是个智障问题。

她压根不认识那群搂着美女吞云吐雾的男人，谈何出卖一说。

慕海笑了，看着有些像是气笑的：“我雇你，可不是让你给别人打工。”

司楹心态平和，一张脸不卑不亢：“真的不认识。”

“下次，拍照。”慕海的声音沉了下去。

司楹的脸看起来又乖又无辜：“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我会的。”

不就是拍照嘛，早说不就好了。

她又不是拿钱不做事，钱到手就跑，然后开启她的安逸退休养老生活。

慕海：“……”

他布满着皱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两抖，眉毛也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嘴唇动了动，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发却最终忍了下来，最后只缓缓吐出两个字：“……你走。”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司楹欢快地走向自己的房间，打算洗个暖乎乎的热水澡。人才刚走到楼梯的拐角，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

不是管家，也不是慕云。

“慕先生。”司楹嘴角耷拉了下来，语气勉强算得上客气。

慕山站在两块台阶之下，可仍比司楹高了半个头，他侧头，看着眼前满脸写着“别靠近我”的女生笑了：“你似乎不是很欢迎我。”

司楹干巴巴道：“不敢，这是慕家，我只是暂住。”

她脸上写满了纠结。

所以为什么慕山会在这。

他不是可讨厌慕云为此早就搬出去了吗？

这又是整哪一出，迟来的兄弟情深还是兄友弟恭。

慕山又往上走了一个台阶，彼此能感觉到气息吹拂在了对方的脸上，“ 不知司小姐要不要提前考虑一下找好下家。”

司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三步，再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一脸抗拒：“不考虑，做完这单打算退休了。”

慕山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复，愣了半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小姑娘伸手拨开了他，略微嫌弃地从他身边走过。

等他反应过来后转身一望，只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

紧接着传来了那道令他无比厌恶的声音：“楹楹。”

小姑娘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做什么。”

慕云的声音放低了许多，他听不清，只听到咔哒响起的关门声，锁芯拧动，落锁。

房子恢复安静。

慕山眼尾跳动，指节曲起握成拳，内心潮流涌动。

管家正好走来，毕恭毕敬道：“少爷，房间已经给您重新收拾好了，您若有什么不满请提出。”

慕山回神，敛去眼底的暗流涌动，声线平静：“嗯。”

*

司楹坐在了慕云的床上，一双扑闪的眼一只写着困，一只写着倦。

她如此卖力地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可惜房间的主人仿佛瞎了般，完全忽略。

慕云已经洗漱完毕，头发也已经吹干，这次不是裹着浴袍，而是正儿八经穿着睡衣。

总算是把她当成了良家妇女。

“你做完这单就不做？”慕云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司楹努力睁圆了眼睛，看着悠闲坐在对面的男人感到了一丝丝的困惑。

他不是应该问自己有没有和慕海透露什么吗？

慕云似乎觉得她的表情太过可爱，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浮现出一抹浅笑，尾音稍稍扬起：“楹楹？”

司楹一双圆眼重新恢复成了往常那般大小，一张脸又蔫吧了：“不做，我要退休。”

她合约结束的那天，就是男主正式掌权慕家企业的那天，慕山和慕云从暗斗变成了明斗，慕山收获了事业和爱情，慕云开始了《铁窗泪》的生活。

好惨哦，这大概就是反派的命叭。

司楹看着慕云的眼神又多了几抹同情。

而她，要在合约结束的那天远走高飞，远离男主配、女主配，当一个快乐的无人问津的小龙套。

她掰着手指头数数，距离这个神圣的的日子，仅剩三天了。

想着想着，她的神情又添了几分向往。

到时候慕海给她一大笔钱，她就可以开启退休养老生活了。

慕云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小姑娘，有些好笑：“如果你指的是不想干活就有钱拿还能享受生活，我可以给你。”

司楹忍住了对他翻白眼的冲动。

你不可以。

你是个反派。

你的余生是在铁栅栏里度过的。

但她不能说。

“不用了，钱够用，而且我对当保镖没兴趣。”

她说得够直接了吧，态度够明确了吧，不要再问了。

“三天之后，慕山的接掌仪式。”

司楹愣了愣，她才想着这事，慕云就提起来了。

“你作为我的女伴参加吧。”慕云神情淡淡。

“好的。”

分内之事，毕竟还在合同期内，属于正常工作范围。

慕云起身，走到门边静静看着她：“夜深了，好好休息吧。”

司楹随之起身，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慕云将她送出了门外。

从头到尾都没问她和慕海说了什么。

司楹站在门外，踌躇了片刻，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慕老先生，应该是关心你的。”

他看起来并非小说里写的那样，不待见大反派。

他确实没打算让慕云继承慕氏财团，安排保镖在他身边说是监视他不要有小动作，可也确实是要保护他。

不过慕海的戏份少，并没有着重写他，至于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没人得知。

慕云眸光微闪。

司楹以为他不会回答，在她转身的瞬间听到后面的男人沉沉开口：“那不是关心，那叫愧疚。”

*

司楹发现，慕云在公司不是在开会就是在看文件。

而他做事时都是全神贯注，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司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三声敲门声后慕云仍旧没抬头，无奈只有她起身走到门外。

门拉开了一条缝，是之前有过两面之缘的女孩。

女孩似乎也吃了一惊，小嘴微张，话不经脑子就说了出来：“呀，仙女。”

说完后她赶紧捂嘴，懊恼地低下头，慌慌张张解释：“啊，不是，那个，请问慕总在吗？”

司楹点点头：“他在看文件，可能没听见敲门声。”

女孩拘谨地点头，还是不敢抬头看她：“我送个文件就走，不会打扰慕总的。”

司楹将门拉开，女孩快步从她身边经过，脸颊微红，将文件轻轻放到慕云桌上后迅速转身离开。

慕云从头到尾都没抬头。

司楹将女孩送到门外，认真开口：“上次你买的东西很好吃，谢谢。”

女孩脸上的红晕扩散，一双眼不知道往哪放：“那个我随便买的，你喜欢就好，还有，我叫章依，你有什么需要找我就行了。”

这个是慕云吩咐的，如果仙女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尽量配合。

仙女小姐姐又漂亮又温柔，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谁能拒绝帮她做事呢。

公司上下全在猜测，仙女到底是不是慕总的女朋友。

章依胆怯地瞅了一眼司楹，抵不过内心的好奇，小声问了一句：“小姐姐，你是不是慕总的女朋友呀？”

司楹瞪大了双眼，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跳转到了慕云身上。

甚至还被人猜测两人的不正当关系，她看起来，不像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吗？

她刚打算回答，身后被她轻掩的门被拉开了，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章依看到门被打开，心凉了半截，暗道自己偷偷打探老总的**被发现了肯定要挨骂了。

却不料慕云站在门边，既没有责骂章依，也没有否认这句话。

而是温和地看着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了的自家员工，浅浅一笑：“现在，还不是。”

章依：“！”

慕总说的话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慕云将视线移向面无表情的司楹，又笑：“仍在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