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发区门口,隔着两米来高的门,远处谩骂叫嚣声混成一片,参战人员不仅手脚麻利,连嘴皮子也非比寻常,仅这么一会,就把姚宜舟知道的经典国骂说了一大半。
姚宜舟就地抓起一把水泥灰擦了擦手,抓着栏杆就往上爬,翻下去还没站稳,一个人就撞了过来姚宜舟扶住他,嘴上说着:“你悠着点啊,这要是撞门上了,可不算工伤。”
张岩捂着被闷了一棍的肩膀,掀开衣服一看,皮下都是淤血,“嘶……”
他话音刚落,一群手持钢管铁锹等重武器的打手就围了上来,为首的是胡满贵手下第一干将金大。
张岩把手放裤子上蹭了蹭,“打不过咱就跑呗,没道理为那老头刀山火海的。”
“你懂啥,这架咱非赢不可。”姚宜舟朝前迈了一步,小金他们齐齐后退了,“为了事业和爱情。”
张岩已经神速地料理好了三个人,抓着一把灰就加入了姚宜舟的战圈,姿势若猛虎下山,生下的六七个人被吓的一愣,张岩抓住时机大喊一句扑上去,“都给爸爸倒了!。”
战争的结果是大帅姚宜舟带着壮士张岩,据守在红方阵营里,隔着楚河汉界,对方阵营只剩下小将阿金苟延残喘,其他人像死鱼似的躺在残垣断壁上,浪打过来都不带翻身的
张岩跟患了麻痹症的残疾儿童似的哆嗦着手指从破布条晃荡的外套里掏出一盒红塔山,摸遍了所有的兜也没找着打火机,姚宜舟不用问了,他一闻烟味就上头,于是就近找了个“尸体”翻了兜,不仅拿了打火机还发了笔死人财。
老牌楼区没拆之前就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只能用脏乱差三个字精确的形容,狗不来猫还嫌,除了工作人员,正经人从来都绕着走,所以,姚宜舟他们躺了有半个小时,见义勇为的好心市民还是没出现。
最后姚宜舟自己报警,用的是他那破诺老爷机,从初中作弊起就跟着他了,“喂?领导,发生了一启恶性案件,拆迁队雇佣黑恶势力暴打无辜市民!”
救护车来时姚宜舟在断了的水管下洗了个喷泉澡,换上了一条正经没花的大裤衩,光着上身躺在床上,拆迁队非常专业,这屋里不管大件小件都很难找出完整的。
“好歹留条被子。”
工地附近有家什么都卖的小黑屋,铁皮围的,营业执照挂着,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敲了敲柜台,“一床被子,再来点水果。”
就在刚才临门一脚,姚宜舟忽然想去医院看看老头死没死——当然没死,否则医院就会打电话给他叫他去收尸了。
地中海钻进了仓库,提溜出一包厚厚的被子,看着是挺厚,但姚宜舟知道里面絮的都是黑料,就是收拾旧衣服、旧家居的,在哪个村子租个大点的地方,备几台机器,粉碎了漂白了之后,几百收的一车能卖出几千的价来,彩色的便宜,白的贵点。
“多少钱?”
“五十。”
“里面什么料啊?”姚宜舟扯开一角看了看,“哟,白的,就算是白的也不能这么贵啊,你平时不都卖二十吗?”
一听“职业素养”被辱,地中海顿时脸红脖子粗地争辩起来,把被子拍的啪啪直响,“这可不是黑料,是正宗棉花弹的,干净着呢,我这就这么一套那些黑料都是卖给民工的!”
买了“高级货。”,姚宜舟那些零碎的纸币就去了一半,索性买水果花不了多少钱,他拎着被子就钻进了医院门街尾的礼品店,那些包装精致的果篮少说都七八十一个,就连一个破篮子都得卖二十。
说是医院,其实就是个不大的诊所,二层小破楼,病床一个挨着一个,就比大通铺好上一点,“唉,让让,没地下脚了。”
一路艰难地挤到重症监护室——大里边靠墙拉个帘子,在这绝对是总统套房级别的待遇姚宜舟一撩帘子,就和一双鼓鱼泡眼对上了,老头一张鞋拔子脸,五官支离破碎地分布在上面,头顶没几根毛,牙倒是整齐,一颗没少,不过牙根都是黑的,长得也非常狂野,纷纷想四通八达找个别的出路。
“您老貌美如花……见几次都别有新意。”
老头哼了声,鼻孔翻天,“就快见不着了。”
“别介,你老肯定长命百岁,有句词怎么说的?祸害遗千年——不是,好人一生平安。”
老头费劲地坐了起来,他一条腿断了,严肃地说:“那帮杀千刀的来了几次了,敢拆老子的房,非拆了他们的骨头!瞧你这一脸花里胡哨的,没少吃苦头吧?”
姚宜舟不习惯被这么关心,油腔滑调地说:“没关系,先苦后甜,先苦后甜。”
老头明白他什么意思,“少不了你的,我无儿无女,无亲无友,只要你帮我站了这最后一班岗,什么都是你的。”
姚宜舟嘿嘿笑了起来,“就知道你老言出法随,一口唾沫一个钉,我这就把心放肚子里了。”
老头想顺手拿个什么敲他,笑骂着,“滚吧你。”
胡贵帮一群手下交了医疗费后,骂骂咧咧道:“这帮人就不知道去办个医保!能报销不少呢。”
这次“除姚行动。”又以失败告终,清除钉子户是个细致活,既不能放火烧房也不能绑了小孙子威胁,不过线的时候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万一过分了上升到刑事案件,不等警察来请喝茶,大老板就第一个开了他。
要说清除钉子户,胡贵自问能写出一本书来让后代徒子徒孙们奉为经典,可今个这事真让他犯了难,为一个没啥关系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豁出命去,要是不图啥,他胡贵第一个不信。
过了半天,又轮到他值班了,胡贵扣着黄色的安全帽,开着辆破皮卡就来到了工地,工人们三三两两的正吃早饭,没什么油水,但管饱。
胡贵巡视了一会,没发现什么问题,大手一挥,“开工吧!。”
几台挖掘机开始干活了,小工们推着独轮车四处跑,胡贵找了个阴凉地扣上草帽准备睡个回笼觉。
此时露水还没蒸发干净,太阳刚露个头,工地上噪音也显得宁静了几分,有个工人一铲车下去挖到了一口棺材,发出挺大的响。
这几天挖出棺材也不是稀罕事,虽然多数早就烂了,但这次挖出来的倒是完整的,还有一半埋在土里。
胡贵瞅着瞅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口棺材像是新的。
他那点睡意不翼而飞,工人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围了上来。
“老板,这怎么回事?”
胡贵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咬了咬牙,“开开看看,我倒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幺蛾子。”
“行!。”工头也不含糊,拿着撬棍就把封棺材的七八根长钉子拔起来了,几个人合力把盖子推开。
胡贵往里面一瞅,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棺材里面放着一个刚死了没多久的人,一身肉干巴巴的,五官全被人削掉了,血次呼啦的跟进了恐怖片片场。
他哆哆嗦嗦地抓起电话打给老板,声音带着哭腔,“老板,咱挖出人民的碎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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