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黑得很慢。
十一点四十，街边烧烤摊，程曲拒绝了唐琳回家的选择，带着她和沈昭一起坐到了街边烧烤摊的小圆桌上，撸串。
看着手里滋滋冒油的鸡翅，唐琳抽了嘴角：“程曲，咱们到这儿来到底要干嘛？”
这一句，程曲没答，一边啃着鱿鱼须的沈昭倒是先一步应了唐琳的话。
“跟着大佬，自然是来打鬼的呀！”
新恒酒店那一遭，穿了门，玩儿了火，甚至还打了鬼！沈昭对程曲那叫一个心服口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的他完全就是程曲脑！她指哪儿他打哪儿，完全不带犹豫！
沈家在京都的地位就连京娱公司的老总都要敬畏三分，唐琳自然是认得沈昭的，只是……
看着面前这位像个小跟班一样，程曲要啥他立马递上去的言听计从的男人，唐琳两眼一黑。
这真的是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沈二少？她真的没认错人吗？
烧烤吃着，气氛僵着，可就在这时，程曲的电话响了。
“嗡嗡、嗡嗡。”
擦手掏兜，一摸，‘叮’一声，掉出来颗圆滚滚的珠子。
是刘芬身上的那颗。
沈昭特别有眼力见儿，见珠子滚了去，他立马弯腰掏了起来，甚至还特别狗腿地擦了擦，双手奉上。
程曲扫了他一眼，从满脸笑容的沈昭手里接过，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唐琳：……她一定是认错人了。
电话接起。
“喂。”
“你好，我是岑夏。”
岑夏。
程曲想起来了，是那个加她好友的，特殊管理局的人。
开门见山，为了完成上头任务，也为了满足自己的求贤心理，岑夏直接再次发出邀请：“程曲女士，有兴趣加入正八殿吗？”
程曲笑了：“你们不是特殊管理局，为什么邀请我加入的，却是正八殿。”
岑夏回答：“特殊管理局隶属于正八殿门下，是官方直接布控的分支部门。程女士如果您愿意，加入正八殿后，我们特殊管理局也非常欢迎您的加入。”
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正八殿下头的分支，是真的很大啊。
手里捏着的珠子，内里残留的煞气虽少但浓，要想集齐提炼到如此，绝不简单。
珠子侧翻，隐隐浓煞中，牵出了一丝黑气。
嗯？傀儡咒。
傀儡咒，是比傀儡符更高一阶的咒术，被下咒者无知无觉，但却会完全受下咒者操控，成为真正的提线木偶。
如此，程曲明白了。
煞气炼珠，是正八殿做的，而修者夺舍之后若是吸收珠子内里煞气，则可以突破筋骨，大大提升能力，所以……
正八殿那黑袍人，是想通过刘芬夺舍重生，再利用珠子里被煞气隐埋的傀儡咒控制她，将她炼成杀器。
有意思。
原主奶奶、黑袍人，还有那开启鬼门、聚阵炼煞的手段。
正八殿……
程曲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岑夏的邀请送上门来，这一次，程曲应了下。
“好。我加入。”
通话结束，肉饱饭足。
直至十二点整，程曲才抬头吃完最后一口肉。
乌云罩了整片夜空，仰头去看，瞧不见半丝月色。
时间到了。
擦嘴一抹：“走吧。”
走去哪儿？
唐琳疑惑着，然而就在这时，程曲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
“喂，程妹妹？是我呀，星灿娱乐的刘总。上次咱们喝酒谈的那部剧，女二号的演员不来了，你还有兴趣吗？”
油腻的声音通过外放免提扩了出来，一听这声儿，唐琳像是条件反射，一把夺走了程曲的手机，拿到一边接了话。
右侧唐琳避开了程曲两人，见着如此，沈昭一挑眉尾，准觉得有大事儿。
他凑到程曲身边，悄悄叨叨着：“大佬，那人谁啊？你要缺资源的话，要不我给你投一部？”
“不用。”
耳边沈昭说来的话是认真的，但拍戏，程曲没兴趣。
让她感兴趣的，是刚刚听到那个男人声音的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的原主的碎片记忆。
记忆中，是一个酒楼饭桌。
桌上原主在，许琪在，刚刚那个打电话来的资方男人也在。
饭局开始不久，许琪为了拿到资源，故意装成醉酒模样，一杯酒直接从原主头顶泼下。
从头浇到尾，原主一身狼狈不堪。
而借着酒劲儿，许琪更是过分，直接把原主羞辱到愤慨离席，也就是这次饭局，两人彻底结下梁子。
记忆结尾，然而看完这些，程曲的心境和原主却是完全不同。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主仇视许琪抢夺她资源的时候，忽略了她故意挑衅的动作里替她挡下的咸猪手；原主悲愤离席的时候，也忽略了那双看着她离开欣喜绝望的眼睛。
那场饭局不是唐琳安排的，可想而知，原主会面临的是什么。
许琪，是在救她。
程曲叹了口气，莫名，心里情绪变得有些烦闷起来。她想不通。
按理来说，原主的记忆碎片她能看到，可为什么，关于许琪的，她刻意避了开。
要不是今晚那人再来电话触发记忆里的关键信息，程曲根本不会知道，两人曾经还有过这么一段。
为什么？
为什么原主这么不想记起许琪，是厌恶、是愤恨、还是……
“大佬？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面前凑来的大脸打断了程曲的思绪，见着沈昭那副傻兮兮的表情，想到他刚刚关心的话，程曲从兜里又掏了张符纸出来，给他玩儿。
符纸入手，那熟悉的纹路走势沈昭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显力符！
可以徒手打鬼的显力符！
一双眼睛亮晶晶，像是听候指令的警犬，沈昭准备就绪。
“大佬！我好了！时刻准备着！”
唐琳：……？
敷衍完电话那边，刚回身，唐琳看到的就是沈昭少先队员入队一般的挺胸昂首。
满脸不解：“程曲，他，怎么了？”
程曲淡淡笑着：“娃儿中二病犯了，没得事。”
看着一边摩拳擦掌、上蹿下跳的沈昭，唐琳笑得有些尴尬。
……这，真的没事？
整装步行，出发百米。
跟着程曲往街道三绕五拐，终于，三人走到了正街明亮之地。
然而看着面前硕大的建筑标识，沈昭愣了一瞬：“朲、朲毓国际？”
程曲歪头：“你来过。”
沈昭摇头：“没有，不过上次飙……和大佬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刚打算来这儿呢。”
原来如此。
程曲暗暗点了头，在凡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拽身边鬼差小黑的链子，将后头捆着的生魂拽得更紧了些。
铁链锁魂，锁住的那个正好是从刘芬手底下抓回来的生魂崔友维。
至于其他生魂，吃烧烤之前程曲就启阵都送回了去，而酒店里那个被束魂咒一起束了的鬼门，地府的事儿，自然交给小黑处理。
拽着一只生魂，程曲往朲毓国际里走，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保卫森严的大楼，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沈昭觉得奇怪：“不对劲欸，怎么这个会所一个安保都没见到啊？”
跟在程曲身后，唐琳也觉得这家会所气氛不对。
“你们俩到这儿来，真的、打鬼来的？”
沈昭骄傲：“那可不！”
唐琳困惑：“什么鬼啊？”
沈昭一顿，两眼茫然：对啊，打什么鬼啊？
走在前头，程曲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不啰嗦，她直接一人点了一指，给他们开了天眼。
咒术一施，瞬间，沈昭眼里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变了样，特别是，他还看到了被程曲牵着像遛狗一样遛着的熟悉面孔。
“崔友维！？”
一声震惊，满脸惊讶。
看着崔友维那明显不是活人的脸色模样，沈昭一跳缩到程曲身后，狗狗祟祟。
“大佬，他、我表弟他怎么了？”
程曲扫了他一眼，将牵‘人’的链子放到了他手里：“刚刚酒店你打死的那个勾了他的魂，咱们来把他送回去，顺便让你揍他一顿。”
“啊？”
手里放入的铁链冰冷却并不刺骨，然而沈昭没听懂程曲的意思。
“大佬，你是说，让我打我表弟？打他？为什么啊？”
为什么？自然因为沈昭那夺命的桃花煞是崔友维下的呀。
不过……
程曲笑了笑，对于沈昭此刻的天真无邪，她故作神秘地指了大厦上层，淡淡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朲毓国际，入内，空无一人，森冷无比。
三人来到顶楼那层，站到了四号房门口。
程曲拍了沈昭，淡淡一笑：“准备好了吗？进去吧。”
唾沫吞咽，看着大佬无怒无喜的神色，沈昭为自己捏了把汗，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包厢房门未锁，推门、迈步，鼓起勇气，沈昭睁了眼。
眼开，瞬间，涌入视线的画面充斥着各种令人作呕的因素。
只一眼，沈昭绿了脸。
四号包间，遍布内里的，是各种各式的刺激刑具，和穿着果露的人形娃娃。
它们有的靠在墙边被铁链缠绕、有的坐在沙发被红绳捆绑、趴有的在茶几被蜡烛滴背、还有的跪在地板被仰头掰嘴……各种姿势、各种形态，无一例外，全是性用玩具，全灌满了不明液体。
甚至……它们用的，全是，沈昭的脸。
“卧……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