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人家虽然泼天富贵,但烟花一般只在除夕宴才能瞧见,地点还必须在皇宫内。今日一不是重大节庆,二没有皇亲贵胄成婚,平白无故放烟花实在令人费解。
再说这放烟花的地点,也跟算计好似的,距离望楚府不远,正对季软小院打开门窗就能瞧见。烟花从夜空中倾泻而下,形成金色红色的飞瀑,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院里丫鬟小厮凑热闹,放下手中活计皆被迷了眼睛。季软望着满天火树银花,不禁想起昨夜乱七八糟的梦,梦中那个长得很像陆大人的男子许诺带她看烟花。
这就叫梦想成真吗?
翠珠高兴的很,指着烟花对季软道:“最近真是好运气,咱们接连看了两次烟花呢,奴婢瞧着今晚这场花样比皇宫还多。”
季软思绪犹如这漫天烟火一样,纷纷乱乱彻底理不清了。
兰息候在一旁,等烟花燃尽了熄灭了才走上前说明来意,“老奴年岁大了回乡下怕遭养女嫌弃,留下也担心做事惹戴良娣不满,想来想去……”
季软和翠珠对视一眼,交换眼神说:莫非兰息嬷嬷想跟她们走?
果然,兰息嬷嬷接着道:“不知季姑娘这里可否收留老奴,老奴虽然说话做事少了分寸,但……”
季软打断兰息,上前拉着手道:“嬷嬷说的什么话,只要嬷嬷不嫌弃我自然愿意的。”这几年兰息可是她的得力助手,兰息愿意跟着季软求之不得。
事情就这样定下,第二日程夕雪坐上华贵的马车回程府,临走前不忘嘱咐季软:“姐妹一场,有难处记得说,受了欺负到程府找我别哭哭啼啼不成样子。”
这就把她当姐妹了?季软笑着应下,挥手送别完带着翠珠兰息出门看宅子。
盛京宅院买卖租赁由官牙估价,因此定价都是信得过的。蔡八郎常年和官牙打交道,自然而然接下带人看宅子的活。
他带季软三人先去东街,此处是盛京出了名的繁华地段,商铺林立颇有市井气息,周边环境也好适宜居住,当然价格也高的吓人。
季软边看边算,合计下来被高昂的租金劝退。她那小金库还得存着谋生计,住不起遍地豪门的东街。
带人绕了一圈,蔡八郎看出季软难处,乐呵道:“要不到西林巷那块看看,那儿出租宅院的也不少。”
季软连连摇头:“蔡君不要诓我,东街西林住的都是高门大户,东街我租不起西林自然也不用看了。”
蔡八郎却极力推荐:“看看无妨,那儿有户人家着急售卖出租,季姑娘说不准能捡个漏。”
这种好事季软是不相信的,哪知兰息嬷嬷跟着帮腔:“买卖东西最忌一锤子定音,多看多比对才能避免被坑,不如跟着蔡君去看看,是什么行情得自己打听了才知道。”
翠珠也说:“奴婢听闻西林的宅子都可漂亮了,咱们去看看嘛住不起就当开开眼了。”
都这么说季软也不好反对,便由蔡君引着往西林巷去了。
到了西林巷,果然有许多挂着出售租赁牌子的宅院,她进进出出打量一番,漂亮是漂亮,就是价格太高了。
走了一段拐进巷子,便是一处精致的宅院。院外红墙环护,依依杨柳垂下几枝,虽是冬天,却能想象到了盛夏是何种风情。蔡八郎和家主似乎认识,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屋里。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整座院落装扮的精致华贵,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翠珠看的眼都直了,一个劲拉扯季软袖子,“这么漂亮的宅子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都不是他们能买的。
看完宅院,蔡八郎照例问价,家主伸出一只巴掌,笑说:“这个价。”
季软并不意外,这么好的宅子出价五万两也是应该的。她饱含歉意的笑了笑,说:“辛苦家主,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说罢转身要走,家主眼疾手快拦住季软,瞪大眼睛道:“五十两还贵啊?”
五十两?
季软不敢置信,问:“是每天的租金五十两吗?”
家主和蔡八郎对了对眼神,解释说:“蔡君没和姑娘说么?我这宅子只卖不租,一口价五十两,地契我都备好了,姑娘要是有意咱们现在就上官牙把事情办了。”
“五十两?家主没骗人?”
家主拢着袖子摇摇头,催促:“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季软将翠珠兰息拉到一旁商量,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说:“这么好的宅子怎么可能只卖五十两,莫不是这宅子出过人命家主才着急出售吧?”
翠珠方才还对这宅子喜欢的不行,听季软这话登时就冒冷汗了。
兰息却不以为然:“这么好的宅子若真出过人命早闹得沸沸扬扬了,不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老奴瞧着挺好的,姑娘定下吧。”
季软还是怀疑,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真的落到她头上了?
蔡八郎和家主一道过来,解释说:“季姑娘,家主父亲调任江南,一家老小上个月就走了,他留下卖宅子也赶时间去江南,这才贱卖。”
“家主与我相识多年,肯定诓不了季姑娘。这样吧,我蔡八郎打包票,若以后宅子出了任何问题季姑娘只管上官牙找我问罪。”
家主也是着急的很,帮腔说:“是是!我家里不差钱着急脱手,家具盆栽样样都可相送,季姑娘就买下吧,若嫌贵,价格再降……”
蔡八郎胳膊肘拐一下家主,家主立马噤声了。季软虽然心存疑虑,但她也真的着急,今日定下明日搬过来,家具齐全屋子也干净,都不用收拾了。
于是她和家主一道去官牙,付了钱办好地契交割,家主还附送一块牌匾:季府。
季软又惊又喜,“家主……还真是贴心。”这家主怎么好像早知道她要来似的,季软想。
隔天一大早,收拾好东西季软翠珠兰息就搬进新家了。临走前季软问管家刘璋和侍卫统领李生,二位坚持留下。各人有各人的前程,季软不好勉强,送完银子便利落走了。
新家没什么需要收拾,她的行李不多不一会便忙完了。翠珠建议说:“搬迁到新地方都需要和邻里打好关系,现在时候还早咱们去拜访拜访邻居吧。”
此话有理,季软也是这么想的。她现在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日后和邻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
但不能空手去。季软到厨房忙活一阵,拎着热乎糕点和刚出炉的烤花生走街串巷去了。
西林巷子高门宅院林立,宅院与宅院之间相隔甚远,说得上邻里的,其实只有一家。季府正门面朝一座高墙,飞檐翘角十足精美。
季软胳膊上挎着竹篮,活像远嫁回娘家的大姑娘。她围着院墙走到正门,远远瞧见正门之上悬挂着一块牌匾:陆府。
陆府?经过那个离奇的梦,她现在见到陆这个字都心慌。
季软萌生退意,心说算了回家得了。翠珠却已经上前问候了:“小官爷好,我们今日刚搬过来,想见见你们主家联络联络邻里关系。”
那守门的侍卫说了声“稍等”便进门传话了。季软无法,只能等在门口。
哪有这么巧的事,盛京姓陆的门第多了去了!
晚间红霞漫天,房檐一角都被染了颜色。今日陆骁辞约了人议事,周阳,将军府嫡子王牧都在。三人商讨事情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竟还空着肚子。
周阳还好,毕竟是陆骁辞的心腹有怨言也不敢说。王牧就不一样了,他是朝廷重臣,陆骁辞把人请来府上招待不周,实在说不过去。
好在王牧本就心胸豁达,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今日与陆大人谈论政事,他也是收获颇丰。
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陆骁辞招呼小厮上茶。他的府里向来冷清,抱歉说:“王大人稍等片刻,后厨正准备酒菜,待会定要与王大人畅饮一杯。”
周阳这人放松下来就不着调,揶揄说:“我瞧着陆大人府上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
猜不准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陆骁辞防备道:“哪里不好。”
“缺个女主人。”
周阳说完哼哧笑两声,询问王牧:“王大人觉得呢?”
王牧是个老实人,平日里直言不讳惯了,附和道:“实不相瞒,我也觉得如此,陆大人府上冷冷清清连个丫鬟都见不着,是该有个女主人了。平日府上没个女子,确实不省心。”
要是以前,陆骁辞肯定说什么男儿志在四方,岂可纠结于儿女情长。可他今日一反常态,虚心的态度说:“听闻王大人下月大婚,陆某比王大人还要年长一岁,实在惭愧。”
“来日方长,盛京好姑娘多,日后陆大人会遇见的。”
二人你来我往,周阳惊奇的想拍手。好家伙,陆骁辞竟然想娶妻了,今日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说话说到一半,小厮进来禀报:“主子,有人上门拜访,说是刚搬过来的邻居。”
听闻这话,陆骁辞嘴角漫起笑意,他说:“快请进来。”
这不,女主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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