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零———！”定时闹钟的声音刺耳地响起来，纪梵伸出手摁掉了它，捂着脸坐起来。
十分钟后，他穿好衣服，背着包下了楼。
“又过来了？”馄炖店的老板娘正在煮着馄炖，看见纪梵站在门口，她笑着问：“还是鲜肉云吞？”
纪梵点点头。
他坐到摆在路上的圆桌上，拿出手机回着信息。
清晨的空气还不算炎热，斜对面的路边，身高相仿的几个男生站在一起，最高的那个像是发现了什么，一双桃花眼直直看向馄炖店的门口。
“鲜肉云吞好了，小心烫啊。”纪梵刚刚来的比较早，这一会儿等的时间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身边的桌子多多少少已经坐满。
“谢谢。”
云吞确实很烫，搅动的时候都能看见往上飘去的热气。纪梵用勺子搅动了几下，身后有脚步声路过，他刚微俯下身——
“啪——！”
不知道是路过谁的腿意外碰到了不稳的桌脚，不锈钢碗霎时间往一旁翻去，滚烫的云吞泼出来，汤水有半数洒在了纪梵手上，瞬间烫红了他的手背！
纪梵立马站起来，云吞已经完全掉在了水泥地上。
“啊，不好意思。”一道抱歉的男声响在他耳边，“你没事吧？”
纪梵手指动了动，抬头看向上方。
是庄亦白。
庄亦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抱歉的表情，他又开口说：“原来是纪梵啊，真不好意思。”
纪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要不我赔你一碗吧，你吃什么？”
纪梵嘴角抽动了一下，甩甩手，冰冷地回答：“不用。”
“那我赔你钱吧？”
“我真不是故意的。”
庄亦白几个人人高马大，站在这逼仄的门口十分逼人，纪梵看着周围的几个人都有些不满，不愿再多纠缠。
“不用了。”
说完他拿起书包就要走，却被横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
庄亦白侧过眼，看向忽然出手的艾诚。
“同学，对不起。我朋友不是故意的。”对方直勾勾地盯着纪梵的眼睛，“你是点的鲜肉云吞吧，我们赔你一份。”
艾诚的态度很礼貌，但纪梵一眼就看出了他们这帮人身上不谋而合的贵气。
他说：“我认为我说的还是很标准的中文。”
纪梵拉开艾诚的手，也不去管这帮富二代后面怎么样，径自离开了这里。
艾诚目送着他的离开。
庄亦白玩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但很遗憾什么也没发现。
“艾诚，你这么早约我们出来吃个早餐，这家店很好吃吗？”
几个高中生坐下，庄亦白就正坐在纪梵刚刚坐过的地方。听到别人这么问，他也扭过头附和道：“艾少爷？”
艾诚低着头看碗，毫不留情地回答：“不吃就滚。”
他第一个吃完，起身去找了馄炖店的老板娘。庄亦白慢条斯理地吃着第一口，耳朵却注意着店里面的情况。
艾诚站在前台，从包里拿出几张红色钞票，放到了桌上。
老板娘顿时一惊，忙问：“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
“刚刚我朋友可能打扰到你们生意了，不好意思。”艾诚又把钱往里面推了推，“还有，刚刚走的那个男生。”
他拿出手机，对着店里的收款码，问：“他经常过来吗？”
老板娘已经被这样的情况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她愣愣地点头。
“那我先付钱。”
他低头输着金额，老板娘心脏几乎要狂跳起来，怎么也没想到每天求神求佛，真的有个大少爷来了。
手机“叮”的一声，提醒银行卡入账一万。
“先给这些，我们下次再来就不付了。”艾诚把手机收起来，对着老板娘点头。
临走出来时，他又转头说：“五个人的。”
老板娘几乎要被高兴晕，她扬起笑脸，对着艾诚使劲点头：“好的好的！”
对方颔首，走回了支起来的桌子旁。
“艾少爷财大气粗啊。”庄亦白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们这里够五个人吗？”他放下勺子，挑着眉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
“你不是要和他交朋友吗？我出这点钱你也要过问？”艾诚掀起眼皮，和庄亦白对视上。
庄亦白被呛了一句，语气有些危险：“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呵。”艾诚像是懒得反驳他，干脆地闭上了嘴，拿出手机盯着屏幕。
“诶，艾诚你的手机好了？”同桌的有个男生瞄到他正在发短信，“你上次不是说号码停了吗？我还奇怪你号码停用怎么还能给我们发信息。”
“刚打算叫公司里计算机的帮你弄一下，现在看着是好了吧。”
艾诚：“嗯，谢谢。”
庄亦白打了个电话，吃完早餐的几个人站在路边，等着车来接。不过几分钟后，三辆豪车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
艾诚开了保时捷的车门，和另外一个人并坐在后座。
开去十九中的路上，群里有人发信息，内容有关于学生会。艾诚点进来，翻看着聊天记录。
Jazz：听说学生会要弄歌剧表演。
Jazz：我女朋友给我看了脚本，故事还挺不错的，但是你们知道有个棒打鸳鸯散的角色是谁演吗？
R：是谁？
Jazz：简直是比定制片还定制的角色！
Jazz：学生会那个纪梵要演这个王室侍卫！
这一句话瞬间让原本沉寂的群爆炸性地弹出消息。
艾诚看着不断发出的问号，偶尔夹杂着的几句脏话和表情包。手指轻点，点进了这个Jazz发来的聊天记录。
纪梵到了十九中还没开始上课，就被人叫去开会。文体部负责人叫陈旭蓝，在会上直接敲板了选角的最后结果，被点到的人无一不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陈旭蓝做事果决，也不允许临时换人的情况发生。
会上交代完需要注意的事情和表演的时间后，就放了人回去上课。
纪梵真是信了陈旭蓝的话，昨天公布的事情，今天就决定了演员。
他不好发出异议，准备走的时候又被陈旭蓝叫住：“纪梵，我这也是临时通知。”
“学校那边突然跟我说半个月之后就演出，还要买衣服排练这些事情，选角只能最快。”
陈旭蓝抱歉道：“对不起。”
“……”
“还有件事。今天下午我们有几个人要去采购，人员定下来是两男两女。”
纪梵皱眉回头看她，紧接着陈旭蓝说道：“里面有你。”
“去哪里买？”
“天荟。”
他点头：“好，知道了。”
白天的课和往常一样，纪梵在出校门的时候看见陈旭蓝和另外两个人在门口等他。
正往前走，他眼尖地发现有人站在对面，是今早向他道歉的那个男生，目光朝这边看过来。
纪梵总觉得这人有些感觉很熟悉，但是他们讲过的话并不超过三句，这股熟悉感像是凭空而生的。
很快，一辆匀速行驶的红旗停在了他跟前。
艾诚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时，又抬头对着纪梵微笑了笑。
并没有给机会纪梵去回想这个笑容，陈旭蓝几个人已经在催：“纪梵，怎么站着不动？”
“来了。”
红旗车里，后座坐着一位穿着行政夹克的男人。艾诚靠在座背上，和男人隔着一臂宽的距离。
“你手机弄好了吗？”沉稳的声音问道，男人戴着一副眼镜，镜片后的面孔稍显英俊，但眼神十分犀利。
“已经好了。”艾诚简短地回答。
“有什么事先自己尝试能不能解决，确定实在没办法了再去问人。不要鲁莽地想着走捷径。”
“嗯。”
“平时不来接我，怎么这次亲自过来了。”艾诚习惯性地点进短信界面。
“你妈要我来接你去天荟一趟，挑件衣服。”
艾诚低头打字，说：“还需要劳烦艾市长亲自去吗，不会把商场都清场了吧。”
艾庆译对于这话倒没有那么容易生气，他说：“过两天，你妈那几个朋友要聚在一起。天荟是林访的产业，方便一点。”
言外之意是又要他们几个小的聚在一起，沟通感情。
艾诚看着对话框里自己占满界面的信息，耳边继续听着艾庆译的话：“你可以和林非繁多接触一下，天荟以后他爸估计是会给他的。”
“你也想想你自己以后怎么发展。我保险的建议是…”
艾诚：“我不会进去的。”
“……”
艾庆译笑了一声：“多少人想进来，你却不想进。”
“都到这个位置上了，围城的故事也都听烦了吧。”艾诚紧紧握着手机，“我不需要稳定。”
艾庆译凝视着他。
车上明明有三个人，但又似乎只有两个人。
“等你真的想要什么了之后，你才知道什么叫作。”车子缓缓驶入天芸的地下车库。
红旗停在车位上，驾驶座上的人解开安全带，绕到外侧，拉开了车把手。
艾庆译一步跨出已经开好的车门，居高临下地说：“权威。”
“下车吧。”
网约车停在了天荟商场的门口，纪梵站在庞大的商场面前，顶着微暗的天审视着这里。
“陈旭蓝，来这里买啊？”同行里有人吃惊地问。
陈旭蓝没回答，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展示给他们看：“学校给的卡，说不用在乎价格。”
纪梵和其他两个人齐齐地回头。
纪梵：“好豪气。”
男生：“好有钱。”
女生：“好幸福。”
三个人一副财迷的样子，陈旭蓝点头，走在他们前面，头也不回地说：“直接去四楼。”
男生还是有点不相信：“不会是购物卡吧，满一万减三十那种。”
“……”
“……”
女生：“…你刚刚靠的最近，上面有写着购物卡？”
男生回想了一下，断续地回答：“好…好像没有？好像就只有天荟的标志。”
纪梵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稍微提高声音提醒他们：“再不来电梯走了。”
天荟的第四层是奢侈品的聚集地，影响力堪称是全国最大。这里的目标消费人群都是年消费达到千万级别以上的，几个高中生穿着朴素地进到这里，顿时有些格格不入。
陈旭蓝倒是毫不怯场，和没什么表情的纪梵走在一起，显得十分从容。
路过一间展示橱窗时，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极尽繁复的设计，华美的表演服上的针线和珠宝都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纪梵仔细描摹了那套黑色古典的表演服，版型上保留了现实中的特色，剪裁却更符合现代的审美。
陈旭蓝已经先行一步走进了店里。
纪梵收回目光，带着剩下的两个人也进了来。
“喂，湘娅啊。我想问上次你们的那套手工西服的店是哪一家？”
艾诚和艾庆译站在天荟的内部电梯里，轿厢里倒映出他冷漠的模样。
“你和非繁也在天芸？”
“我带小诚来看件外套，就不打扰你们了。”
艾庆译：“嗯。我带他一起看就行了。”
他挂了电话，对着艾诚说：“就在电梯左手边，一会儿进去了让店长给你量尺寸。”
“嗯。”
话音刚落，银色喷漆的电梯门缓缓推开，艾诚落在后面一些，目不斜视地跟着艾庆译的脚步。
临到门前，他鬼使神差地站定在那里。转回身看过对面。
大开的奢侈店里，导购正拿着一件黑色表演服往最高的那个人身上比划。
那张一次次出现在空白草稿纸上的面孔，艾诚几乎记住了每一处细节。
只是，为什么又隔得这么远？
直线距离，是不是超过了二十米？
这章主要是以艾诚为主啦
下章我们就介绍一下林非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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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注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