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晦暗的密室里空气沉闷,油灯仿佛要将室内的氧气耗尽般尽力燃烧、散发光芒。

火光映照之下,三人的面孔都平静无波澜,似是在沉思,又似是不该随便打破诡异的寂静。

沉默持续一会,殷常霄先行开口:“明煦,知道为何告诉你此事?”

“皇上是想让臣去暗查。”

“不错。”殷常霄背着手在仅有五步宽的密室里来回踱步,“朕能信任的人都派出去,这些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说着,目光落在那叠参差不齐的文书上,里面掺杂着各样信件、字条。

“他们查了多年皆没有确切有用的消息,朕希望你能寻到突破口。自游宸之战到驻守白蒿管理几个州城的事务,你从未曾让朕失望。”

殷常霄经过牧明煦的背后,抬手拍拍他的肩,说:“朕想到只有你能找到突破口,且朕也安心。”

牧明煦明白重要的是后半句。

若是找大臣去,难免有联结殷旭琂的风险,或多出不该有的心思,而牧明煦绝不会。

牧明煦的父亲牧南毅如今镇守南方,性格忠勇。假如牧明煦背叛,以牧南毅的性格绝对要亲自清理门户。母亲四公主殷婉絮则是皇上的妹妹。

他们关系上是亲人,牧明煦又是殷常霄自小放在身边养大,他了解牧明煦的为人。

“明煦,此事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的父母。”

“是。”牧明煦沉稳应道。

“有任何问题可能尽管问,至于那些资料你只能在这里看,记在你的脑袋里,不能带出去。”

“皇上,确实有一事请教。”

“说吧。”

“关于提到的暗卫,如今属于什么样的存在?”

殷常霄深叹一声:“不存在了。当初顺帝挑选暗卫专门用于处理麻烦棘手的事情,换句话说是私人的死士。暗卫首领何致菽勾结殷旭琂谋篡,导致丢失国宝玉如意。当初那些暗卫有一部分跟着何致菽一起藏匿,另一些则不知所踪。”

牧明煦沉吟道:“顺帝培养暗卫,其中一部分不愿和何致菽同流合污,那顺帝派去送走玉如意的人便有可能是另一部分暗卫?”

“大概吧,不过相较于殷旭琂,他们更难寻。朕派出去的人多少能抓到殷旭琂的尾巴,而当初授命带走玉如意的人却无半点消息。他们若不是藏得极深,该是死在殷旭琂手里。”

牧明煦理清头绪,剩下要看那叠资料里能否查到些蛛丝马迹。

密室空气不流通,待久便觉得闷热难受,三人先行走出密室透气。

牧明煦喝了茶,歇过一会再次进入密室翻看资料。

他仔细翻看每一处细节,大多是些回报在何处打探到什么消息,或是二次回报消息的真假,并没有更多实质有用的资料。当中有些信件带血,血已经干涸,模糊了些许字迹。有些则是被烧得残缺不全。

海公公捧着新茶入内,说道:“要辛苦牧公子。”

“海公公,有没有暗卫名册?我找遍都没有看见有关他们的一丝信息。”

海公公摇摇头:“本来是有的,只是被烧掉不少。先帝救回来的只有这些。”说着,用尘柄指指那些有烧灼痕迹的文书。

“岂不是完全没有头绪?”牧明煦知道为何十九年来都没有找到,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

海公公叹道:“老奴仅知道两位,还是从九公公口中得知。”

海公公是现任皇帝殷常霄仍是皇子的时候,其府上的总管。九公公侍奉顺帝、先帝两任皇帝,在先帝病重离世时也一道跟着离去。

现在皇宫内经历过当年之事并且知情的人均已不在,才使得寻找玉如意之事难以进展。

“其中一位是暗卫首领何致菽,适才已经提过,还有一位是谁?”

“还有一个名叫苍嵘,据九公公所说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武功高能做事,顺帝认为只要对自己忠心,便不拘手段。”

海公公一边说着一边翻找那堆凌乱的文书:“皇上派出去的人一般依据两条线索,一条是暗卫身上都纹有狼毒花。它作为花有毒性,又有一个狠戾的名字,顺帝很喜欢,于是将它作为暗卫的标志。”

“找到了。”海公公从中抽出一张泛黄陈旧的纸,“另外一条是和玉佩有关,花瓣形,上面雕有一个‘暗’字,但不能完全作为依据。”

“纹身可以用烧红的铁烙掉,玉佩可以处理掉。”牧明煦接道。

“不错。”

牧明煦看见纸上的图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当即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花瓣形,上面雕着“暗”字。

“牧公子,这是从何处得来的?”海公公诧异地望着那枚和图纸一模一样的玉佩。

“海公公,帮忙找找盒子的钥匙图。”牧明煦说着,一边在桌上乱翻。

“这里。”海公公抽出一张图纸,将它摊开在文书最上层。

“多谢。”牧明煦接过钥匙图,“我必须带这一张出去,烦请你代为告诉皇上,非常重要。”说罢瞬间冲到外面。

海公公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苦着脸道:“只是一张图纸,问题应该……不大。”

**

牢里,徐怀策仰面躺在床垫上,曲手作枕,另一手拿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兴起处旁若无人地开怀大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自在。

来到牢中的牧明煦瞧见这番景象,面无表情地斜了眼牢头,后者尴尬笑道:“小的在外头,有事请吩咐。”

牢头一边哈腰一边快步退出去。

牧明煦虚咳一声:“挺自在。”

徐怀策放下手中的书,撑起而坐:“还差点意思,最好改进一下那扇窗,小了点,采光不好。”

牧明煦视线落到仅有头一般大小的架了铁柱的小窗口:“我觉得还是堵上最好,不用烦恼它太小。”

徐怀策立即知趣地闭起嘴巴。他自认为向来只有他在嘴巴上噎得人无话可说,从来没想过居然还有人能让他讨不到便宜。

“请问牧公子来找在下是有什么事?总不会是来探望我吧?”

牧明煦取出玉佩:“你说这块玉佩是你爹的遗物。”

“是。”

“有没有留意过你爹身上是否有纹身,比如狼毒花。”

徐怀策将身站起,一边打量他的神色,一边懒散地踱至栅栏前,抬手抓着木栏,把脸挤在中间,疑道:“不正常,因我是飞贼,你们才抓我进来,跟我爹有什么关系?”

“挺敏锐。不愧是能接二连三耍花招都没被抓住。”

“过奖。”徐怀策随意地抱拳道。

“是有还是没有,或是不清楚?”

“不告诉你。”徐怀策露出一脸奈我何的得意表情。

“我换个跟你有关的问题。你当飞贼究竟是找什么?”

“我告诉过你,不知道。”

“这条钥匙有没有见过?”牧明煦展开绘着钥匙的纸张。

徐怀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霎时间惊愕地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那幅画。

牧明煦将画移到他够不到的地方,说:“看样子是见过。”

“我眼睛不好,看不清楚。”

“你巧言善辩,又喜欢胡口瞎编,我不打算花太多时间跟你周旋。”牧明煦一边说着,一边收起钥匙图,“进牢前对你搜过身,我看过那些搜出来的东西,没有钥匙,不过你却认得。”

徐怀策紧闭嘴巴,眼神晦暗不明地凝视着他。

“若是偶然见过,倒不会如此惊讶紧张,除非钥匙很重要。”

徐怀策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

“既然重要,便有可能是与你相关。不在你身上,大概是你藏在别的地方。上次在千红楼碰见你被赶走,如今住在何处?”

徐怀策坚决抿紧嘴唇,不应他半句。

“算了,不说话也没关系,先从你相好那里开始找,或者问一问你相好。”

“哪来相好?”

牧明煦笑道:“你贿赂牢头的银子从哪里来?我进来前问过些情况,除了易小姐,好像还有一位戴面纱的姑娘来见过你。想必银子是她代为准备。”

“只是一个朋友。”

“不妨碍,反正只是问一下。”牧明煦转脚往外走,顺道丢下一句话,“如果寻到钥匙,到时务请徐公子如实回答刚刚的问题。”

徐怀策朝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撇撇嘴道:“我徐某人藏的东西,你姓牧的不可能找到。”说罢懒洋洋地拿起话本,躺回床垫上。

须臾,两眼没动一下便把话本扔到一边,徐怀策蹙眉苦思,他夜探官商之家是为了找出钥匙的来历。

正如牧明煦说过,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大海捞针。然而他手上只有钥匙和一封信作为线索,那封信被水浸湿过,字迹化得模糊不清,隐约只能看到几个字——玉如意、以防不测、府上。

玉如意,徐怀策联想到玉器铺、古玩铺或是贵族商家收藏。

府,按规定能带“府”的家宅只能达官贵人的住处或是官府。

关于“以防不测”四字,徐怀策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什么意思,直觉是跟父亲的过去有关,于是根据“玉如意”和“府”将目标定在显贵或富商之中。

来到皇都之后,寻了差不多有一个半月,线索居然轻易出现在眼前。

只是出现的方式对徐怀策来说多半算没有出现,要从牧明煦那里探到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徐怀策禁不住深叹一声,不久又哀叹两声,考虑要不要和他定下互换消息的条件,然后在消息中混入些假的误导他。

“这条主意不错。”

正当徐怀策喃喃自语间,离去的人折了回来,他惊道:“这么快?”

“徐怀策,你有没有把钥匙所藏之地告诉柳惜。”

牧明煦肃穆的神情使他有所警惕:“发生了什么事?”

“千红楼发生命案,死了两人。”牧明煦直视他的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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