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陛下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对宁巧生母施以凌迟之刑。事因殿下而起,又因殿下失言而破。沾染了因果,殿下于心不忍,跑去求情。镜宸宫的灯盏燃了一宿,天还未亮,陛下就召见了楚大人。”

“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听内官说,楚大人当日是被抬着出来的。受了杖刑,被打的皮开肉绽,血水把他下身穿的月白锦裤都染红了。从那之后,宫里的人再没见过宁巧生母。过了一月,内官抱来个用襁褓裹住的女婴,说是叫宁巧,以后就是青阳宫的宫人。”

紫苒歇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陛下登基第三年,在猎场遇刺,楚大人救驾有功,陛下赏了他个恩典。许是因着这个恩典的缘故,陛下不仅留了他性命,还继续让他任禁军左都尉。这些年楚大人安分了不少,再没行差踏错过。也再不敢踏足青阳宫,对私生女避之不及。”

生母因私通而死,生父弃她如敝履,姜时虞料想宁巧在东宫的日子不会好过。难怪整个人怯生生的,如同惊弓之鸟,与人说话时不自觉抖如筛糠。

可惜她现下自顾不暇,管不着旁人,只当做听了个故事,听过也就过了。

亭外日头渐高,热气蒸腾,算算时辰裴淮思应当下了早朝,正往长梧殿那边走。

今日是姜时虞回门的日子,等裴淮思的间隙闲来无事,她一时兴起跑来逛园子。怎料园子没逛完,听人是非听入了神。担忧晚归会惹裴淮思不快,索性起身抄近道走小路回了寝殿。

气喘吁吁将迈过门槛,里头的人突然冷不丁地甩来一句:“去哪了?”

姜时虞抬眼,裴淮思正坐在桌案前埋头写东西,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让人脊背发凉,手脚也跟着不听使唤。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没做贼也心虚的说:“我没乱跑,只是去园子里瞧了瞧璟月兰。”

等手指恢复知觉后,她转身指了指紫沅和紫苒说:“她们二人可以为我作证。”

裴淮思没做声,殿内静的只能听见各自的吐息声和衣袖摩挲宣纸的声音。

姜时虞像是被定住了,立在原地不敢动。

僵持了一刻,裴淮思放下手中的紫竹毫笔,手里攥着本红封礼帖,单手背后走到姜时虞跟前,将礼帖递给她说:“这是孤拟好的礼单,东西搁在西侧的库房里,你自去清点一番。 ”

“殿下方才坐在那里奋笔疾书,原是在写这个。”姜时虞接过礼贴摊开看了一眼,尽是些奇珍异宝,样样价值不菲。若不是数目缩减了半截,都快赶上前两日抬进她娘家的聘礼了。

回门礼是提早备好的,礼单自然也不是现拟的。裴淮思没打算隐瞒,直言说:“你想岔了,孤写的是奏折,你拿到的礼单,孤昨日就拟好了。”

事关政务,姜时虞不好继续追问。合拢礼贴,疾步去了库房。

清点完,姜时虞召来十数个侍婢将礼单上的物件挨个装箱挂上锁,由力气稍大的内官抬上马车。

出了宫门,一行七八辆马车,浩浩荡荡直奔丞相府。行至中央大街,路边的百姓议论纷纷。

姜时虞听了一耳朵,那些人先是夸裴淮思朗艳独绝,才干过人。又赞扬他位高权重却不端架子,疼爱新妇,德行兼备。中间插两句她与裴淮思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话,也有羡慕她命好的,说她是祖上积了功德才嫁与裴淮思,攀龙附凤,登了高枝。最后以揣度马车里装了多少金银珠宝收尾。

好歹她也是当朝一品丞相的独女,被他们贬的好像除了一副好样貌外,一文不值。

更让她纳闷的是,京中的百姓无论男女都对裴淮思的品行有极深的误会。他这人与有匪君子攀不上干系,性子阴晴不定,同“宅心仁厚”四个字全然挂不上钩。

这些年,他为了笼络人心,在名声上下了苦功,人前演得入木三分。他日登上帝位,没了顾忌,势必会撕下伪装,暴露无遗。

“你听清楚了?”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的裴淮思忽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在嘈杂的人声中问出了一句令人一头雾水的话。

姜时虞“啊”了一声,反问说:“听清什么?”

裴淮思与她四目相对,厚颜无耻的说:“你嫁给孤乃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孤娶了你,是孤吃亏。”

姜时虞皮笑肉不笑,脱口而出:“他们说的不对。”

“都是明眼之人,如何不对?你这是狡辩。”裴淮思说。

姜时虞思索了一会,认真地说:“百姓迂腐,只一味贪慕权势。殊不知,高嫁也并非都是好归宿。他们只瞧见了马车上堆积的箱笼,却不提宫廷险恶,尔虞我诈,稍有不慎就连累父母族亲葬身皇权。我生长在丞相府,品貌也算端正,不嫁太子殿下,也自有数不尽的好儿郎登门提亲。京中权贵人家心中各有一杆秤,念及我的门第家世,也不敢随意拿捏我。”

“你这些话听着不像是含沙射影,像是明晃晃地在孤面前倒苦水。”裴淮思冷着一张脸,语气不善的说:“孤倒想听听,你不嫁给孤,还想嫁给谁?”

这股邪火起的没来由,裴淮思等不住姜时虞回话,又继续逼问:“你心里是不是还藏了其他男人?”

姜时虞垂眸,沉默不语。

“说话!”马车已离开闹市,拐进了宽敞幽静的巷子。裴淮思没再压制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直接惊动了骑马护送的侍卫。

其中一个小郎君涉世未深,摸不清状况,傻愣愣地骑马靠近,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被裴淮思狠骂了一遭,回去还得领顿板子。

他欲哭无泪,其他几个年长的同僚快要憋不住笑,咬着嘴唇怕引火烧身。这样的事他们似乎见怪不怪,对小郎君没有半点同情。

姜时虞受了惊吓,脸色发白,瑟缩着身子,提醒他说:“殿下,你想娶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没错,孤心里一直只有太子妃一人。”裴淮思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蛮横无理的说:“你这副皮囊,天生是要配太子妃的。在她来之前,孤不准你顶着这张脸,想任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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