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店后，云星瑶看见了周航宴。

少年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人，此刻看到云星瑶一走出来，便发出了响亮的起哄声。

朋友的起哄声间接宣告少年的心思。

周航宴耳垂发红，大步向云星瑶走去。

云星瑶脚步加快，却还是比不过小跑的周航宴，很快就被他追上。

“云星瑶。”

旁人唤出自己的名字，无视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云星瑶不让他当面难堪，但更不想给他任何幻想的机会，面色冷淡地看向周航宴：“有事？”

她声音很冷，可对比之前毫不不理睬，让周航宴觉得自己有进步，心跳如擂鼓，讷讷开口：“没事，就想跟你打个招呼。”

“行，那我有事问你。”云星瑶冷冷开口，“你对我什么感觉？”

开门见山，面对不喜欢的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难为情。

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口。

周航宴一怔，他本想否认，可现在怎么都骗不了自己的心。于是少年即便鼓足勇气，但语气还是有些带颤：“就是你想的那个。”

他话没说太绝对，观察云星瑶的面色，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云星瑶越过面前的周航宴，看向对面玻璃窗里的收拾餐桌的傅西延。她像是想到了未来的自己，语气带着感慨，带着劝解：“别喜欢了，没结果的。”

周航宴：“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没结果？”

这一句话像是戳到了她的心窝。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傅西延的那方向。

似乎是老天都听见了她的心神，收拾餐桌后的傅西延向这方向看了一眼。

她就这样对上了傅西延的目光。

但傅西延似乎只是随意一瞥，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周航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试一试。”

不喜欢的人，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心动。

云星瑶语气极冷：“可我不想让你试一试。”

“我……”

周航宴的话还没说完，云星瑶直接打断：“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喜欢你。”

她目光看了一眼远处咖啡店，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压下心中的涩然。随即对周航宴鞠了一个躬，语气带愧：“对不起。”

周航宴：“你没错，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云星瑶没回答，这个鞠躬持续了十秒后，她才起身。

她对上周航宴的目光，没再说任何话。

像风一样，就这么擦肩而过。

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传来，令周航宴心神一晃。他想努力靠近她一点点，可她又像风，他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只能留下满满的遗憾。

-

云星瑶去到图书馆后，立马做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做完全部的作业已是下午四点半。她依在椅子上休息，看到了一旁傅西延送的提拉米苏

单人自习室寂静无声，可在这一刻，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强烈有力。

云星瑶咬唇，像意识到了什么，脸颊发热得更为明显。她伸手轻轻拿过提拉米苏，像是在对待一件绝无仅有的宝藏，轻轻打开了包装。

包装被拆下，透明玻璃盒子里展露出星巴克经典款的提拉米苏。这款提拉米苏云星瑶见过，是连锁店最为精致，口感最好，也是价格最昂贵的一款提拉米苏。

售价为69.

——“老师，你是在做兼职吗？”

——“是在做兼职。工作日当老师，周末当牛马。”

——“因为实习没工资。”

刚刚和他的对话宛若电影逐帧浮现在脑海，清晰到他垂下眼角的落寞神色都一清二楚。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萦绕在云星瑶心间。那时的她太小，只以为是对劳动者的同情，却忘记了。

她见过无数打工的人，却只对傅西延产生了心疼与怜悯。

云星瑶点进了外卖软件，选了一家评分最高的店，边分析着里面的菜肴，边说服道：“提拉米苏太贵了，我不吃嗟来之食，要还回来。”

可她下单的金额早已经超过了提拉米苏的金额。

等到结账的时候，云星瑶看着三位数的外卖，没有丝毫的犹豫输入了刚刚的咖啡门店，就这么下了单。

在备注那一栏，她写了一句话。

——请帮我送给一个叫傅西延店员的人，他是店员中长得最高的那一个。

-

下午六点，傅西延上完早班，正好与同事交接。

已经下班，同事之间也会偶尔闲聊几句，询问彼此的生活状态。

“哎，小傅，你今天干嘛请那个女生吃那么贵的提拉米苏？”同事唏嘘，“请个一般点就差不多了，还请个最贵的。”

一旁的同时附和：“是啊，感觉那女生不差钱，总比我们……”

像是觉得说错话，男生连忙止口，余光悄悄地看向傅西延。

可傅西延还是那一副好脾气温和的姿态，完全没有被人无意间戳中家境的难堪，语调带笑：“她确实不差钱，但也不至于，不能没有奖励。”

“她是我的学生，班长也做的很好。”想起三番几次看到云星瑶劝诫朋友别抄作业的景象，傅西延眼里涌动着淡淡的暖意，“而且，小姑娘想吃，我这个老师也总不能袖手旁观啊！”

他以为云星瑶看向那方位是和大多数女生一样，想品尝店面经典的提拉米苏。

但这一次，他猜错了。

云星瑶看的不是提拉米苏，只是恰好站在提拉米苏那方向的他。

一旁的同事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觉得不值：“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才打工喝过星巴克，人家高中生就已经这么轻车熟路地点单星爸爸了。”

听到这样的话，傅西延一哂，并未说什么，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他换好衣服刚走出去，店铺里面又传来一声“欢迎光临”的声音。

身为员工的职能，傅西延下意识地看过去。

是一个外卖员。

星巴克有外卖员的很多，而且在这时候点外卖来店里的人比比皆是。

傅西延只是抬眸看了一眼。

直到听见外卖员传来的声音。

“你好，请问一下有没有叫傅西延的这个员工？”

在这里工作也有半个月了，外加傅西延本就长得帅气，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立马就有员工指向傅西延那位置。

外卖员立马走向傅西延那位置，等走到面前，他说：“你好，你是傅西延吗？”

傅西延点头。

眼看面前这好看的男人眼里浮现迷茫，外卖员又不确定地开口说：“是傅西延？”

“嗯。”

傅西延望着那下单的熟悉的尾号，突然想起刚刚帮云星瑶装单时，不经意间看到她的尾号。

他瞬间明了。

是云星瑶点给自己的。

外卖员又说：“可能是别人点给你的。”

傅西延唇角缓缓漾开笑意，他接过这外卖。

一旁的同事凑了过来：“哎，今天又有哪个小姐姐给你点外卖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刚刚那个小姑娘是，现在这男生也是。

傅西延长得帅就算了，而且异性缘很好。自从来了这家店，不少人前来给他点外卖，今天又给他点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

于是同事悄悄向傅西延那边偏了一点点，看到了订单上的价格：“啊，这次才一百多块，不比之前给你点单的小姐姐啊！”

听到这样的话，傅西延唇角下拉了一点点。往昔好脾气的他语气罕见地沉了几分，“心意在就行。”

—

他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吗？

给傅西延点了外卖之后，云星瑶陷入了深深的后悔。

他会不会发现是自己点的？

那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他会不会以为……

算了，还是假装他压根儿没收到外卖算了。

云星瑶甩了甩脑袋，想屏蔽脑海中一切的愁绪，闷闷不乐地回家。

等到回到家，吃完饭之后，她躺在房间里。

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看一看。

却看到了联系人那里有一个红色的“1”，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头像映入眼帘。

是傅西延的图像。

她突然想起傅西延之前说的话。

“同学们，我因为工作事情多，怕和你们闲聊耽误工作，便不加你们微信了。如果有急事，就请给我打电话。”

他不是不加学生微信的吗？

那怎么现在会主动加自己？

云星瑶咬了咬唇，欣愉的情绪瞬间灌进大脑，她遵循本能地按下了同意。

在这时候，手机上又发出“叮”的一声。

【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一个简单的问话，可却莫名让云星瑶心跳如擂鼓。

她脸颊发烫：【嗯。】

傅西延：【是云星瑶吗？】

云星瑶：【嗯。】

她没有离开界面，就盯着屏幕。

手机屏幕的冷白光映照在她的面容上，映出少女瞳孔中不自知的期许。

傅西延：【今天你给我点餐了？】

云星瑶下意识地否认：【没。】

傅西延：【还否认啊？】

云星瑶：【没骗你。】

傅西延：【还骗老师啊？】

再次看到“老师”这个称呼，云星瑶莫名觉得眼睛有些涩。

情绪从他加自己微信的高昂，再到聊天时怕说错话的惴惴不安，最后到现在滚烫熔岩般的情绪在他道出“老师”那称呼后，奇迹般地归为一滩死水。

傅西延：【刚刚帮你装咖啡，不小心记住你的尾号了。】

他记性一向很好，往常看一眼，便已经记得。更何况还是帮自己的学生装咖啡，自然更为在意。

怕小姑娘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变态，傅西延又发了消息过去。

【不过我确实翻了一下班级电话录，确认是你的手机尾号下单，才问你的。】

【确实有些冒昧了，对不起。】

他发完这些消息，又转了一个红包过去。

云星瑶知道，自己骗不过聪明人。

可她，也不想收红包。

毕竟，他工作那么辛苦。

他给自己卖了最贵的提拉米苏，现在又因为自己擅作主张的举动，给自己发了红包。她好像，又好心办错事了。

云星瑶：【老师，你都给我买提拉米苏了，我这算回礼。】

傅西延回消息很快。

【小孩子不用在乎回礼，你只用收下红包就行了。】

【云星瑶，收下。】

透过这冷冰冰的文字，她可以想象到他脸上认真的神色，也似乎听到了他坚定的话语。

——“云星瑶，收下。”

好像，不收下不行了。

云星瑶别无他法，收下了这红包。

红包里有两百块。

她点外卖花了一百一十多，他给自己提拉米苏买了快八十。

这简直就是倒贴钱啊！！！

云星瑶赶忙算好了差价，补发了过去。

怕他不接受，她发了一条消息。

【老师，我用你送我的提拉米苏价格抵减了，我们两清了。】

傅西延没收。

云星瑶：【？？？】

傅西延：【小孩子不用回礼，也不用关注社会上的礼俗，你就当是见面考的奖励。】

怎么跟刚刚的话相差无几？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那“小孩子”，觉得心口很闷。她耷拉着眼皮，手指在键盘上重重的敲击。

【我高一了，不是小孩子了。】

对面只云淡风轻地回了一个“好”字。

就像是大人安抚小孩子生闷气的一句话。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云星瑶也不敢再进一步。

她该说什么呢？

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孩子了？

说，你能不能跟我聊天别总是用老师的身份？

说，你就不能和我用朋友的身份说话吗？

说……

可好像，再怎么说，都是错的。

因为他回了一个“好”字，就没有再继续下一步了。

就像他对自己的态度。

只是对学生的关心。

云星瑶最终只回了一句：【老师，晚安。】

好像大多数人就是这样，察觉到不能再进一步的时候。

就会下意识地避而不谈，装个糊涂。

聪明人如此，云星瑶亦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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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