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呆定定瞅着进来的这女生,烟头烫着皮肉才呲牙咧嘴回神儿。
这是一个人吗?靠啊,外卖妹妹要早换了那劳什子外卖服、摘了破鸭子头盔,那晚别说踹逍哥屁股了,全场客人想踹谁踹谁,他自个儿指定也撅着屁股上去排队了。
但他没别的心思,准确来说,是给他八千个胆子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逍哥真是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怪不得加微信赖上人家还玩什么分期无限还款,收拾完小白脸还让人传话。
他当时就纳闷,多管闲事不是逍哥的作风啊!
合着索赔五十万是障眼法,看上人家才是真面目!
狗!这是真狗!
另外他想PS一点。
他这儿不是夜店!
是高档!私人!会员制!嗨玩Club!
跟心思活络的江海对照,另一头有个看不清形势的实心蛋。
活脱脱一个毛染成五颜六色的开朗萨摩耶脱了绳,爆冲到人跟前。
陈冠礼:“泥嚎,^*…*^%_$#&~(我们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
滕染:“?”
这人破锣铜嗓叽里呱啦,有点滑稽。
不敢笑。
怕是什么特殊人群。
“你听懂了吗?”她小心翼翼问姜予淇。
姜予淇小心翼翼回答:“听懂了!他说纪少是个照骗!”
“?”
这女人眼就没往这儿看,全心全意品鉴大少爷的真容:“啊啊啊平面还是太局限了!纪少三次里帅成啥了……”
“……”
滕染一边鄙视她一边想,直接走开是不是不太礼貌。
于是。
她笑一笑,然后走开了。
陈冠礼:“……”
江海见状,搁后头笑得裤链都要崩开了。
陈冠礼感觉很丢人,跟上去,重复一遍叽里呱啦,还比上了手势。
更滑稽了,滕染更不敢笑了。
滕染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了现场她唯二脸熟的人——为了维护纪逍罗对她噼里啪啦扔过鞭炮的俱乐部老板。
“内个……麻烦您给翻译一下?”
江海哪儿还敢有眼无珠地放炮,脸盆上胖肉堆起,眯眯眼都笑没了,但他也没听懂,叫陈冠礼再说一遍。
“不用管他。”
最靠里的边几上,丢着一盒亚路黑壳系列的香烟和一支卡地亚的银质鹤纹打火机。
厚底岩石杯落下,磕出声脆响。
三人齐刷刷看去。
纪逍罗单一回视着滕染,把酒咽下,漫不经心笑道:“他找宝娟呢。”
滕染:“……”
江海:“……”
陈冠礼:“………………”
呦呵。你一个常年在国外的老留子,甄学倒学得不赖。
“小染,你和纪总认识啊?”
在这样的场合,身着正装提着公文包还跟着个助理的姜予成显得老实巴交的。
滕染摸着耳垂:“……见过,不、熟。”
姜予成瞧着别扭的小姑娘,又看了看老神在在的男人……
他按下心中疑虑,先是一番客套而不失真诚的场面话,又礼节性地介绍道:“这是我妹妹和她朋友,听说我要来金梯跟您谈合作,想来见识见识,还请纪总不要介意。”
他再清楚不过,金梯是圈子里一些玩物丧志的富家子弟们用华丽的物质堆砌起来寻欢作乐的地方,也还是用上“见识”的字眼。
两人年纪差不多,姜予成却斟词酌句端得恭敬。
跟财大势重的百年富企纪氏比起来,刚起家的姜氏渺如一粟,这次的合作对纪氏来说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常规小项目,不然也不会中途移交给刚回国的纪逍罗当作过渡。
这项别人家大少爷回归的练手作,却关乎着姜家后续能否在北城站稳脚跟。
谈妥了就是开门红,新虎添新翼。
姜予成从初期起就谨慎再谨慎,在被通知换了项目交接人并且要来金梯谈事儿时,心悬起了,在出门前被姜予淇拦在车前吵着闹着要跟来玩时,心凉凉了。
来了一看……凉了的心终于死透了。对方那视工作如儿戏的态度,简直目中无人。
纪逍罗是不认真。
但他目中可太有人了。
滕染瞪不过这狗男人,单方撇开脸……
也没用。
那目光依然如化形的丝线,细细密密地贴上来,拂痒她的侧脸。
蜘蛛精用肚脐吐丝,这人用眼睛结网。
呔,盘丝男妖精!
纪逍罗看女孩儿绷着白皙的脸蛋,肤上的粉色渗透得愈深,绷了几秒后,伸手把别在耳后的头发全扒下来。
也挡不全,正面的表情是看不到了,但碎发后的侧脸明显气呼呼地鼓圆了点,像颗半熟的水蜜桃,光照下软茸茸的。
好可爱。
怎么这么可爱。
以前也没来得及发现。
这朵小蔷薇这么好逗。
纪逍罗低声一笑。
他回复姜予成:“小朋友么,正是贪玩的年纪。怎么会介意?”
声音和话里听不出一点正形儿:“我求之不得呢。”
“……”
你、你求什么……?
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很忙,姜予成掏了掏四个口袋最后抽出胸前的巾帕擦汗。
江海呛了下烟,咳咳起来。
哎哟逍哥,您这眼神跟上了胶水似的黏在人妹妹身上,当哥的还不得吓死。
他忙圆场道:“逍哥的意思是,人多好,人多玩起来热闹嘛,我们这帮人最爱热闹,去去,起开起开——给合作哥让座。”
“……”合作哥递了张名片。
陈冠礼抻头瞅了眼,竖起大拇指,公鸭嗓嘎嘎嘎的。
江海这回听懂了,同款大拇指翻译:“好名字!”
“予成予成,大有所成!来兄弟们,给成哥让座!”
姜予成和他助理:“……”
助理挠挠头,悄道:“老板,咱是不是被做局了?”
“而且传言这个纪总玩得可花了,我觉得他看滕小姐的眼神不清白!”
“……嘘!见机行事吧。”姜予成又擦擦手汗,“不行待会儿你带她们俩先回去。”
姜予成在牌桌西位落座,姜予淇次之。
滕染正打算挨着坐下——
“三个人坐一起多挤。”
纪逍罗拍了拍旁边至少还能再坐三个人的空位,“妹妹过来坐?”
“……”
妹你妹个妹。
滕染当没听到,继续往下坐。
姜予淇瓜头瓜脑灵光一闪,一把端着她腰臀就把她推了过去。
“我哥屁股大,坐不下了!”
姜予成:“?”
滕染直接被姜·豌豆·予·射手·淇精准投放到了左侧纪逍罗的旁边,且……姜予淇手快没控制好力,滕染猛一后仰墩地坐下,又在饱满的软垫上墩墩墩地弹了几下,才稳住。
她身子有些歪,膝盖碰上男人大腿外侧。
感觉到他绅士地收了点腿。
不到一秒,又绅士……个屁地碰了回来。
还说:“年轻人,就是弹力好。”
“……那可不。”
滕染直起脊梁不甘示弱,“弹弹弹,刚好能弹走你的鱼尾纹。”
纪逍罗:“……”
姜予成:“……咳!咳咳!”
江海:“咳咳咳咳咳咳!”
陈冠礼:“嘎嘎嘎嘎嘎嘎!”
二代们有咳学咳,室内混混乱乱地听取咳声一片。
这不是明嘲他们逍哥老年人么!
完球了呀!这外卖妹妹要遭殃了,他们逍哥最是忌讳年龄一事!
不用他们一屋子人提醒,那话滕染出完口就后悔了。自己逞这没用的嘴瘾干嘛,要是因为她影响到姜家和纪家的合作就罪大了。
坐正,仰眸莞尔一笑,正要卖乖补救,男人突然低下头来,与她拉近距离。
“哥哥保养得当,没有鱼尾纹。”
“……”毫无防备地,滕染愣住了笑。
“不信啊?”纪逍罗一近再近。
滕染甚至觉到了男人比她要炽热三分的鼻息,轻轻地飘下来,烫落到她的唇珠上,“那我离近点你看看?”
陈冠礼&江海&二代弟们:“……”
不管你是哪个勾栏派的狐狸精,先从我们逍哥身上下来!
“没有没有我看清了……您肌、肌肤娇嫩,整张脸满满都是胶原蛋白!”
这个人总给她一种上一秒还能相安无事地胡说八道但下一秒就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儿来的未知疯感,滕染蜗牛挪窝儿般地想坐远点。
可没等她挪动,纪逍罗又在这时靠了回去。
男人似乎也总能在她惊得要缩壳时,适时收回触手。
仿佛不慌不忙又耐心至极的猎人,掌握猎物的习性,洞悉猎物的内心。
纪逍罗靠是靠回去了,视线却未收。
“不叫人?”
滕染抿紧的唇分开,不知屏了多久的气,胸前随着暗暗的吐气倏地一松。
“纪少。”
“生疏了吧?”
“……”
我和你,难道不该生疏吗?!
“这样称呼您,显得尊重一点。”
“不尊重的事儿,你对我做的还少?”
纪逍罗微笑,右手抬起放上桌边,超绝不经意地露出手背上拜她所赐的两排牙印。
“……”
滕染干脆眼瞎耳聋不接话了。
把头一扭,发现大家都不言一语地注视着他们俩,尤其是姜予淇,笑眯眯地啃瓜皮又色眯眯地磕西皮。
“……哈哈,好安静。”
滕染:“我以为你们这种局永远有话讲。”
“……”更安静了。
确实太尬了,有人提议道:“要不,放首歌吧。”
江海立马向着嫂子妹道:“妹砸想听什么?”
滕染想了两秒。
“《We don't talk anymore》吧。”
“……”场子冷得死掉了。
纪逍罗嗓底溢出声笑。
余光瞥到他嘴唇动了动,滕染紧急避险先发制人,“不不,我又一想还是换首歌吧。”
纪逍罗还是说了:“想换什么?”
“《You don't talk anymore》。”
——你别talk,大家可以talk。
纪逍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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