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岐让林初和妹妹在屋子里玩，自己闷声不吭地把衣服洗了，热水不够用，就直接用冷水，洗完衣服，双手冻得通红，几乎没有了知觉。
康岐伸手去火炉边烤了烤，一冷一热间，两只爪子麻麻的，痒得难受。
康岐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继续反客为主，让林初坐在桌边等着，自己把饭菜端上桌，吃完饭又主动去洗碗。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客气，但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康岐一个眼神，林初便乖乖停手，老老实实坐下休息，再继续抢着干活，某人又要发火了。
林初妈妈没吃几口饭，就嚷嚷着减肥，回屋敷面膜去了。
临睡前，林初妈妈抱着妹妹来到林初房间，“今晚跟着哥哥睡，好不好啊？”
小家伙开心雀跃，“好！”
林初刚一上前，小家伙便夸张地向前探着身子，奋力扑向林初怀里。
林初妈妈小声交待道，“我明天走的早，怕把她吵醒，今晚跟你睡吧。”
林初接过妹妹，“嗯。”
康岐心想，这个妈当的还真是轻松啊，白天不管，晚上也不管。
林初似乎早已习惯，哄着妹妹洗完脸、刷完牙，又给她铺好床，哄着她先睡觉。
康岐看着，都觉得辛苦，等小电灯泡终于睡着了，康岐也替林初松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终于等到“二人世界”了，两人都不敢太大声说话，怕把小电灯泡吵醒。
康岐觉得气氛有点微妙，很像两口子说悄悄话。
康岐痴痴地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脸上不自觉地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林初小声问，“你怎么想起来过来了？我们老家可没什么好玩的，很无聊的。”
康岐心想，傻瓜，因为这里有你呀！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又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来找你......补习的。”
林初关心道，“作业写完了吗？”
“嘿嘿，先......先不说这个。”
“......”刚刚是谁说来学习的？？？
康岐轻手轻脚地把准备的新年礼物交给林初......
打开包装礼盒，发现是手机，林初嫌贵重，不肯要。
“送你手机，也是为了随时能联系到你，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收下吧，就当是为了我。”
看着林初表情的异样，康岐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以后放假的时候，学习上有不懂的问题，我可以随时向你请教。”
康岐软磨硬泡了半天，林初好不容易接受了手机，康岐又从旅行箱里拿出一件羽绒服，新的，但是吊牌被剪去了。
“嘿嘿，这不是买的。”
林初审视着康岐的笑，“捡的啊？”
康岐噗嗤一声笑了，快速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小家伙，急忙捂住嘴巴，压低声音，“新年促销，买一送一，你这件是送的。”
“呵呵。”
“真的，一分钱没花。”
假期里陪老妈逛街时，康岐唯一的动力，就是帮林初买礼物了。买羽绒服时，趁老妈在柜台结账，康岐借口换件新的，其实是从货架拿了件小一号的，得逞后还暗暗感叹自己机智过人。
......
两人聊了会儿天，准备早些睡觉。白天忙活了一天，打工的打工，赶路的赶路，都有些疲惫了。
妹妹早已睡熟，脸蛋红扑扑的，小拳头一握，小胳膊一伸，小小的一只，竟占了将近半张床，霸气侧漏。
林初暖好被子，铺到康岐睡的位置，“你盖我的被子吧？”
康岐脱口而出，“好哇！”
林初打开衣柜，又拿出一床被子，叠好放到中间。
妹妹睡里面，康岐睡外面，林初在中间。
康岐读懂了布局，殷勤地把林初的被子往外移了移，“别挤着孩子。”挤我吧！！！
康岐摸到林初的被子时，心里一惊，可能是刚从衣柜里拿出来，没有晒过，又潮又凉，摸着都难受，这要盖一晚上，不生病才怪。
康岐：“这个不能盖，太潮了。”
林初：“一晚上，没事的。”
康岐也不等林初同意，“那给我盖吧。”
“别闹了。”林初按住被子，不肯让康岐换。
谁也不肯退让，康岐灵机一动，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咱俩别争了，待会儿把孩子吵醒了，这个被子必须明天晒晒才能盖。”康岐又指了指铺在自己位置的被子，“咱俩今晚先盖这个吧，凑合一晚上。”
林初：“？？？”
见林初迟疑，康岐忙道，“俩男的，盖一个被子，怕什么呀。”
趁林初没反应过来，康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中间的被子撤走，把自己的被子移到两人中间。
和男生睡一个被窝，还是自己喜欢的人，康岐按捺不住激动，麻利地脱了衣服，乖乖躺下暖被窝......
林初目瞪口呆地看着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某人，再次感叹此人的脸皮厚度，还真是不见外啊。
之前第一次见面，住同一个房间，也是睡的一张床，盖的一个被子，不过那会儿，还有些初次见面的拘谨，而且当时是夏天，两人没有靠的太近。
可是这次不一样了，这可是冬天，林初家的暖气又形同虚设，两人稍微离远一点，都有冷风趁虚而入，康岐在心里笑出了声，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黑暗中，康岐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点点，再靠近一点点......并暗自将其理解为一种取暖求生的本能，嗯，本能。
林初没有那么多内心戏，倒头就睡了，白天的体力劳动，真的非常有助于睡眠。
不过，林初身体疲倦，入睡快，可是睡眠质量不好。
林初睡觉的姿势，非常缺乏安全感，侧身背对着康岐，蜷缩着身子，两只手臂抱在胸前。
睡梦中，大脑不受控制地翻来覆去地想——
下学期的学费还差多少......还有什么工作可以挣钱......千万不要生病，生病需要花钱......爸爸还会回来吗......妈妈是不是有一天也会离开......
翻来覆去地想，反反复复地做噩梦——
梦见自己孤独地站在楼顶，脚下是万丈深渊，然后身体前倾，猛地坠落......风声在耳边呼啸，耳膜阵痛，天旋地转，心脏紧缩，透不过气来，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梦里，去掉了伪装，不必再扮演强大，可以脆弱，可以无助，可以害怕。
不安的情绪，混杂到一起，几乎将林初吞没。
康岐默默地从身后抱住林初，感觉到林初的身体僵硬、紧绷，虽然林初穿着睡衣，康岐还是能感觉到，林初的脖子和后背有点凉，康岐把林初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贴到自己的胸前暖着，又裹紧了被角。
每次回到家，在漫长的黑夜里，林初总是反复做那个噩梦......
不断地从高楼坠落，撞击到冰冷坚硬的水泥地，然后惊醒。
可是那晚，他不断地坠落......坠落......他还是没有长出翅膀，还是不会飞，还是救不了自己，可是这次，快撞击到地面时，却忽然被一团软软的云彩接住了......
他舒展地躺在云彩里，被团团包围，四周软绵绵的，温暖又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