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输了

疼!哪里都疼!疼到麻木!

实际上严叙是个非常能忍疼的人,但这次,他觉得时间有点久了,好疼,疼得他整个人苟延残喘,奄奄一息。眼泪无意识地夺眶而出,严叙声音嘶哑,乞求道:“聪哥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放过我吧......”

"我会还钱的,聪哥你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纪聪像是没有听见,对严叙继续拳打脚踢,恶狠狠的,用铁棒往他身体上招呼。好在他还有点理智,知道严叙是个靠脸挣钱的,没有招呼到他的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聪终于停了下来。严叙颤抖着睁开眼睛,不多时,他闻见房间传来劣质的烟味。

纪聪没有走,但严叙明白,他发泄完了,不会再动手了。

“怎么不在咖啡店了?”不一会儿,纪聪的声音缓缓传来。

乍一听像是好友之间的关心,但结合此情此景,只觉得惊悚。

“......我换工作了。”严叙的声音很低,像是幼兽的呜咽。

纪聪看向地上的严叙,“工资怎么样?”

“差不多......和之前一样,每个月的,我会按时给你。”

上个月的,这个月的,严叙都按时按数给了。

纪聪觉得不够,可严叙实在给不出更多了。

“少了。”

“......真的没有更多了。”严叙的声线带着明显的颤抖。

纪聪骂了一声,紧接着,他打开出租屋的灯,走进去粗粗地扫了一眼。和之前一样,逼仄,狭小,一堆破铜烂铁,没添什么新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拎着个勉强称得上新的烧水壶走了出来,踢了严叙一脚,问题一针见血:“工资差不多换什么工作?”

严叙的眼神闪了闪,似乎说什么都有露馅的可能。

没错,其实严叙在撒谎。这笔债务是高利贷,利滚利这么多年,短时间内严叙根本还不完。还不如先还其他的债务,先把钱还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好在纪聪发泄完了,心情还不错,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太久,便拎着烧水壶开门离开,临走前交代:“从家里来A市的路费,记得给一下。”

“好。”

出租屋的门被带上,纪聪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确认听不见纪聪的脚步声后,严叙忍着四肢百骸的疼痛,艰难地撑着地面墙壁支起了身,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锁上了门。

脊背靠着门,整个人脱力般缓缓滑下。严叙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01:21am,过不了多久,祝曜大概就要找他了......

严叙定了定神,片刻,打开手机给纪聪转了五百。

【您的银行卡可用余额不足(如信用卡则为可透支额度不足),当前无可用付款方式,可添加银行卡。】

严叙:“......”

严叙轻叹一声,截了个屏,把钱包里剩下的余额再截了屏,最后,将全部的308.44通通转给了纪聪。

【yx:够吗,不够过两天补给你。】

【来自yx的308.44已接收】

【纪聪:不够】

【yx:ok。】

其实乡下家里到A市来回特等座也就这么多,是完全足够的,但每次纪聪都是要五百,严叙不想给,但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得罪他。

放下手机,严叙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疲惫,疼痛,烦躁,困倦......严叙罕见地失眠了。

不多时,严叙睁开眼睛,眼睛定定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或许是夜太深的缘故,他回想起了过去。幸福转瞬即逝,剩下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严叙轻叹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鬼使神差的,这次,他想起了这些天和祝曜的经历。

像是梦一样。

疲惫至极,但是很充实。

和祝曜做的那些事情,严叙虽不是非常向往,但也会想,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段,他还完了债,去体验、经历那样一次。

从未想过现在就会实现......不一会儿,空气中传来呼吸均匀的声音。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出租屋内的灯本就忘了关,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这一觉严叙睡的并不安稳,一直在做梦,从一个噩梦到另一个噩梦,一直在痛苦,直到被惊醒。

可扭头看见阳光的那一刻,严叙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梦魇。

忽然,严叙想起什么,赶忙打开了手机。

“嘶......”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他浑身疼痛,原本青紫交加的伤痕经过了一晚的发酵,似乎已经肿了。

微信短信都没有消息,这个晚上,祝曜竟然没有找他。

严叙这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10:21am。

已经很晚了......不管怎样,还是得赶紧赶去上班。

严叙撑着门缓缓起身,四肢百骸疼得他两眼一黑。但接下来显然没有时间给他适应,严叙咬了咬牙,索性正常地行走起来。

起初像是在刀剑上起舞一样,走路姿势很怪异,但渐渐的,疼得多了,严叙开始觉得习惯、麻木,到最后,如果不是跑,不是脸色过于惨白、身体不断冒虚汗外,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严叙松了口气,他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了身长袖长裤,然后给自己用散粉简单提了下气色,见没有什么异样了,这才出门。

祝曜还是没有联系严叙。

时间不早了,严叙先去了老宅拿饭,拿完饭后,才去的祝曜家。

所有门都是关的,祝曜大概还没有起床,亦或者昨晚在公司过夜,没有回来。

祝曜睡觉不喜欢被打扰,严叙将食物摆盘好后,给公司章秘书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没等严叙说话,对面的女声先传了过来:“严助理你好,请问祝总在吗?一直没有联系上他。”

严叙错愕道:“祝总昨晚没在公司留宿?”

章秘书却很疑惑:“祝总从来没有在公司留宿啊。”

那很奇怪了。

祝曜凌晨去公司,却从不留宿。

严叙还以为祝曜是起床了才回家的,没想到从来没有在公司留宿过。

“稍等,我在他家看看,联系上了给你打电话。”

挂掉了和章秘书的电话,严叙转而给祝曜打了过去,电话打得通,祝曜没有关机,只是没接电话。

祝曜一直没有接,严叙就一直打,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祝曜还是没有接。

严叙神情一凛,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快步上了楼。

这还是严叙第一次上楼,二楼有好几个房间,严叙不清楚哪一个是祝曜的,于是他全方位拍了张照片,把照片发给了南森。

南森没有立即回复,严叙直接打了视频过去,很快,他找到了祝曜的房间。

“笃笃——”

严叙敲了敲门,敲完,没有任何回复。

“笃笃——”

严叙继续敲,一边敲,一边问:“曜哥,你在家吗?曜哥?曜哥?”

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没有办法,严叙一边把脑袋虚贴在门上,一边给祝曜打电话。祝曜的房间隔音很好,严叙屈着身子艰难地贴了半响,才听见了一点震动的声音。

祝曜在家,不过状态似乎不怎么好,严叙做出了判断。

这是极为可能的,这些天他们白天玩的很疯,却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身体稍有不慎,就容易生病。

“曜哥,打扰了,我进去了。”虽然明白祝曜大概率不会听见,严叙还是提前告知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幸运的是,祝曜没有锁门,但不太幸运的是,里面空调温度开的很低,凉意扑面而来。

严叙一身的冷汗,被这风一吹,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

祝曜的房间很大,还是个套间。外面四周陈列着模型,游戏,赛车服装等,墙上贴满了跳伞潜水等一系列照片,除此之外,还摆着一个赛车模拟器。

以至于,严叙找了一圈才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到了28度。

严叙推门进入卧室,走近就发现祝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眉头轻蹙着,嘴唇有些干裂。

标准的生病模样。

严叙赶忙伸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

很烫。

严叙即刻下楼拿来了医疗箱,他把毛巾在凉水里拧得半干,放在了祝曜的额头上。

紧接着才给祝曜测了体温,38.3度。

果然发烧了。

下楼倒了杯热水,回到房间,严叙把昏迷的祝曜扶了起来,轻轻靠在床头上。

许是感受到被人触碰,祝曜半睁开眼睛,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就连平时冷漠的眼神都蒙了层水雾,显得格外乖顺。

“张嘴,把药吃了。”严叙声音放的很软,用药片轻碰了碰祝曜的下唇。

祝曜的睫毛颤了颤,一点也不配合地紧抿了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这是什么......”

“退烧药。”

“为什么给我吃这个?”祝曜的反应显得很迟钝,皱了皱眉问。

严叙轻声解释:“因为你生病了。”

“我生病了......”祝曜迟疑地重复了一遍,他视线模糊地望向严叙,嘶哑着嗓音,忽然问:“.....那你呢?”

严叙微愣了一下,竟然是对他的关心么?

"我很好,你先把药吃了。"回过神,严叙的声音更软了些。

不曾想,回答他的是祝曜直勾勾的视线,以及没头没尾的一句:“怎么先生病的是我不是你?”

严叙:“?”

紧接着又是一句: “我输了。”

严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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