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遗相

自从曲清优与子檀在夜店告别之后,就思考这件事,就算过去多日也依然忘不了。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装满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千年铁树开花?他百思不得其解又特别在意,后来琢磨着找个人问问。

曲清优记得郑华见过对方,之前也对他提过便约出来见面。

俩人坐在小摊上,上方铺张着雨篷,大概能容下几张桌的位置,外面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空气有点阴凉但丝毫不影响年轻人的夜间生活。

郑华没等曲清优开口,就先说了:“我们曲大钢琴师怎么了这是,一脸垂头丧气,谁又欺负你了?说来听听,华哥帮你教训他。”他一边调侃式说话一边笑道。

“你就别笑我了,我都快烦死了。”

“啥事呀这是?”

曲清优大概是因为喝酒的缘故,脸颊有些红晕,神情放空,两手撑着下巴,闷闷不乐。

“不会又是为白然的事吧?”

曲清优停顿片刻点头。

“自古谁不是因情而伤,但有些事吧,你总是要经历过才明白其中真理。”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曲清优神情有些恍惚迷着眼睛问。”

郑华眼睑垂眸,挽起酒瓶灌酒:“嗯…当时我劝过他不要当真,但他犹豫了。”

“那人…怎么样?”曲清优不知为什么总是很在意红尘的事情,明明他们俩人没有任何生活上的来往,但这个人却能在一个月内把子檀迷得神魂颠倒不畏前程。

“这么说吧,要我现在回忆他的样貌,还真想不起来,但感觉很漂亮也很有魅力,不过性子挺冷的,似乎对外界的事情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就算有反应也只是藏在心里不露痕迹,总之很难让人走近他的心里。”

“有照片吗?我想看看。”

此时曲清优清醒不少。

郑华摇摇头:那天我乔装司机,但过后车就被没收了还被人打晕,醒来是躺在路边,而且也不知怎么回事,对方的样貌就这样被我遗忘了,关键是没人问时我总觉得能记得,结果要说出来嘛记忆又是模糊的,完全形容不出他长什么样。”

“你当时没带手机吗?”

“带了但他们那个片区信号是被切断的。”

“他们保密工作这么严格?”

“所以现在白然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小团体而是一个大磅物…其实他现在处在的地方并不安全,而且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危险。”

“那当时为什么没人阻止他?”曲清优语气似有责备。

郑华一时有些愣住接不上话。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为何,总觉得白然的决定让他莫名恼火,至于这股火出自哪里说不清道明的,但他就是很在意。

白然这人向来如此,能跳入十几米深的河水救人,就从能十米高的山坡上不顾焰火灼伤也要把人救出。

如今他依然可以为了把人救出来拿生命做赌注,而始终留在他身边的自己,也不过是个局外人,他对谁都好就是谁都看不到他的一片赤心。

曲清优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情绪总算有所缓和。

“他的决定你们早就知道了?”

“应该说这是白然临时起意的,先是通过洪队长同意我们才知晓,之后就是你,但他后来不是也把你约出来吗?大概也想见你一面吧。”

曲清优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攥紧,眸子微红:“哥,抱歉,我刚才有些激动了。”

郑华一边微笑一边摇头。

“哥,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吗?什么事都做不好,还老爱发脾气。”曲清优低着头问郑华,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郑华轻抚他的头发,笑道:“不会,你说的也是对的,只是这件事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曲清嘴唇抿成直线,神情落寞。

在两个人要分开时,郑华又对他说:“大队长最是了解白然的人,也是他比较亲近的人,如果还是不放心,不如问问队长吧,相信他也会为你解答一二。”

曲清优回去后,依然闷闷不乐,便去局里找特办组大队长,先是把白然交给他的胸牌JU1025拱手给洪朔,并坦诚也想为白然做点事。

洪朔看到胸牌先是惊愕,这是他没想过的问题,明明那天接到共用电话,白然对他说的是有一个重大发现,需要拼力一搏,也没有说出具体是什么事情,只是说目前这件事还不能喧嚷,而且必须短暂终止连线,等事情成功了,就一定会回来亲口告诉他。

当时也没多想便就这么同意了,如今才晓得白然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会这般危险,要不是曲清优误打误撞把事情向他阐明,大概每个人都还蒙在鼓里。

郑华知道白然看上了人家,却不知会看得这么彻底,甚是不敢相信,明明信誓旦旦说过不会认真,却早已陷入。

然而更可气的是,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他们只知道白然要做一件事,却谁都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

本来凭着曲清优的样貌乔装进入拍卖会场是没有问题的,但因为两个月前被害人跳楼一事,现在拍卖会场这个地方比之前更是严格万分,不是外籍不让进,身份不明不让进,未成年先看看样貌,曲清优虽然样貌达标,但已是青年。

为摸清白然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他们只能通过另外途径。

曲清优记得白然说过,为救下对方他可以不顾下一切,所以他们只能通过对方家属了解事情,但这天条路显然并不好走,因为所有见过红尘的人都说,不记得他的长相,无论是谁说,都只有几个字:“不认识,没见过”。

经过多方打探总算查出了一些信息,但微乎其微,根本起不了作用。

已经过去几天,可事情没有任何进展,警局里的人都焦虑万分。

白然是洪朔看着长大的也算知跟知底,但会是什么样的人让他这么上心,甚至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这使他怎么都想不通。

之前白然在那边搜集到的证据也只是寄回来,却没有提过对方半句。

洪朔坐在办公室焦头烂额,脸上竟是疲惫不堪,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本子,上面夹着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圆似鸡蛋又不成鸡蛋,有奇怪的双手也有奇怪的双脚,不由得让他嘴角上扬又鼻子发酸,回忆起那天的事情,唇角扯着牵强的笑意。

这是之前白然因为把人跟丢,为了方便找人才画下来的抽象画,因为知道自己有脸盲症,他担心会越来越记不住…“等等…”洪朔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瞳孔震惊:“脸盲……共同…”

洪朔立即起身拿出笔记,努力理顺思维,他记得郑华说过,见过那人之后就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那些曾经被对方服务过的人也都说不记得那人的脸。同样的之前被捉的陈光,当时在审问室就问过这个问题,在他家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在他家里?为什么要掐对方脖子?

陈光虽然把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但问到关键的地方,是否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他却说不记得了,可是陈光的记忆是很多人都达不到的高度,怎么会记不住对方的长相?

他们以为陈光有意包庇,但当把实情告诉他后,依然是不记得,只知道那人给他的感觉很乖,很听话很温柔,他很喜欢。

虽然找到了突破口,但依然有很多问题等着他们去解决。

洪朔先是把见过红尘的人都集合一起,然后让他们闭着眼睛回忆对方的特点,服饰都有哪些特征,而参与这项工作的,大概有十来人配合,众人把能记得的都画下,之后他们把分散的纸合成一张。

而让陈光记忆犹新的是,对方不管去哪都会提着医疗箱,同时还提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红尘的名字。

而这名字曾是洪朔洪警官心中的遗憾。

十三年前李福的案子就是他接的,当年那家“南立孤儿院”已经破败不堪,整个学校基本没什么人在了,除了几个新来的少年,三男一女,女孩最小只有五岁,最大的男孩十三岁。

李福死的那天他们就跪在棺前哭丧,在老旧简陋空旷的大堂里,除了学校里的一两个老师跟几个少年跪在棺前吊唁就没什么人了,那天几个孩子始终跪地不起,脸伏地面,场面一度令人心痛。

洪朔看着有些于心不忍便问:“你们不是才来这里第二天吗?为什么这么伤心?”

十三岁的少年露出伤心神情,抹着泪水,哽咽道:“院长人很好,虽然我们昨天才来,但他看到我们饿着肚子,就立马找来吃的,晚上还给我们地方睡,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被人杀害”?少年越说越悲鸣,禁不住涕泗滂沱,继续道:“院长还说会给我们一个家的…”

洪朔看着红着眼眶的少年,他长得极其白净,眼睛一闪一闪的,甚是迷人,明明还是少年却是长着一张比女孩子还更精致俊美的脸庞,少年估摸有十二三岁左右,大概是平日里没怎么吃饱,看起来有些消瘦,似是比年龄还显得更小。

洪朔就这样木木的看着他,竟下意识看得有些出神了,他很少看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所以他对红尘当时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此时看到少年这般伤心的述说,竟让他一时接不上话,眼下也跟着暗自伤神起来,死者算是他的一位故人,虽然他们平时来往不多,但也算有过几次照面,如今看到李福就这样被人害死了,心里也是万分愤怒,但人死不能复生,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凶手绳之以法,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在离开孤儿院之前洪朔问他们名字,本来只是个简单的问题,但几个孩子却支支吾吾,相互窥视似在思量,须臾后,少年才吞吞吐吐回答:“红尘。”

另外三人也主动说了自己的名字:“亦泽”,“小小”,“不染”。

闻言,洪朔禁不住挑眉,怎么这些名字都怪里怪气的,似乎随便取的一样,但也没做什么表态,在离开之前又嘱咐他们:“这个地方现在死了人,以后学校都不能开了,过两天会有人过来分别把你们送走,今晚就好好睡一觉。”

但隔日返程时,几个孩子却早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

在那之后洪朔经常陷入自责,因为他也是孤儿,知道这些孩子最渴望的只不过是一块容身之地,不被饿着,不露宿接头,但如今他们又还能去哪里?可否已经找到属于他们的一席之地。

他们做这一行什么事没见过,可他就是放心不下那几个孩子,后来还多处打听,但再也没有关于他们的消息了。

如今遗憾得以弥补,他决定一定会把人找出来,无论对方会不会是当年那孩子。

现在有方向、有人力、有电脑,再经过几天的努力,他们总算把红尘照片印出来,少年时期,青年时期,分别两张,虽不确定对方长大后会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总归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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