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路繁…不要,不要进去……对不起……”

漆黑的屋子里传出一阵悲伤的呐喊,路繁两个字在花家是禁忌词,佣人担忧的问身旁的老人:“老爷,小少爷又梦魇了,您叫叫他吧。”

被叫老爷的人头发花白,肥头大耳、身材不高,满手的金戒指是掩不住的富贵,他拨了拨胸前挂着的佛珠叹气:“算了!这孩子打18岁那年从火场里出来就这样,我跟他奶奶去了多少寺庙,找了多少住持打点都不管用,那孩子心里啊始终放不下那个叫路繁的孩子,是他的劫啊躲不过……”

不放心孙子的花老爷拨了拨门前的大钟,这声音偶尔会让孙子醒过来。回自己屋之前他又朝着观音像拜了拜,双手合十祈求道:“菩萨,请您保佑我孙子早日走出伤痛……”

花似锦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简单的卧室漆黑一片,他打开床头的开关,天花板上亮起一片投影,上面印着一张女孩儿的照片,女孩儿表情冷冷的,正暴躁地扯下束发的皮筋。

“又梦到你了路繁,真好啊……”

“路繁,我新拍的电视剧要开播了,跟我撘戏的女演员总想吃我豆腐,你要是还在就好了,你只要来看我一眼,别人都不敢靠近我。”

“你是不是恨我,所以梦里的你从来不跟我说话。”

“你该恨我,如果不是我任性非要缠着你去玻璃花房,今年的杰出青年企业家名单里就该有你的姓名……”

说到这里,花似锦放下惨白又修长的手指,抽出早已湿透的枕头抱在怀里,他双膝前驱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呢喃:“路繁,我好想你……”

梦魇之后他再不能安睡,睁着眼干熬到凌晨三点,想起高中时期他们常听的那首歌,他掀开黑色被子光着脚去找唱片……

这习惯是从路繁那里习来的,他还记得那人说“在家的时候我还是喜欢用留声机播放音乐,那种感觉就像歌手站在我面前吟唱,这让我有一种置身他们那个时代的共鸣,每当这时候我都会感慨爱迪生的伟大,歌声这么美妙的语言,多亏他才能留住了……”

作为学渣的花似锦只能撑着自己的脸,装作听懂的样子附和:“爱迪生确实伟大!”

然后再偷偷买留声机来感受她说的那种共鸣,可这么多年了,他依旧没听出有什么特别。

他问天花板上的“人”:“如果你知道我欣赏不来唱片,会不会骂我一句不识货?你在多好,你能骂我两句多好。”

等张国荣的歌声环绕在屋子,他低声笑了笑:“怎么偏偏喜欢《沉默是金》”

“久久啊,这次能休息多长时间?”

花家对早餐讲究,吃得必须丰盛,花老爷子一双眯眯眼,慈爱地问孙子。

花似锦只挑面前的沙拉小口吃着,他语气恹恹地回:“暂时没有剧本找我,赵哥说给我放长假。”

花奶奶高兴道:“那好的啊久久,奶奶都多久没看到你了,你看你去剧组回来瘦得勒,奶奶心疼呀。”

“您不是天天找他的电视剧看?还说他演得假……”花似锦的爸爸拆儿子台。

“花富贵,你把嘴给我闭死!”花奶奶中气十足地喊,每当花爸爸的名字被点,下人们都会撇过脸憋笑。

花似锦完全游离在外,被说演技不好也不在乎,只专心扒拉眼前的菜叶吃,花妈妈心疼:“宝贝你吃点肉,男孩子太瘦不好看的。”

“我随妈,光吃不长。”花似锦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消除家人的担心。

花奶奶看着自己孙孙这张脸夸赞:“花富贵最大的贡献就是给花家娶了美灵这么漂亮的儿媳妇,久久确实像他妈妈,长得多俊呐,奶奶的牌友都羡慕死了……”

花奶奶这话确实没夸张,花似锦演技不行,长相确是上乘,他的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内外眼角比较尖细,从小又是富养长大的,总给人一种贵气逼人的冷峻感;

他的鼻梁也非常完美,高挺笔直,他粉丝常常说:“想在哥哥鼻子上滑滑梯,哥哥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就很好亲……”五官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可他自己最喜欢的是藏在眉峰以及眼尾下的小痣,因为路繁喜欢……

花爷爷捋了捋光秃秃的下巴,强撑着一只眼睛偷看孙子的眼色:“这次跟久久搭戏的女演员叫笑笑是吧?爷爷看她蛮喜欢你的样子,你们看起来也蛮般配,要不要去谈个恋爱呀!”

花似锦立刻放下筷子起身,沉闷道:“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花富贵最见不得儿子死气沉沉的样子,口无遮拦道:“那你喜欢哪样的?是那个叫路繁的小姑娘那样的吗?”

花妈妈拽了拽老公,示意他别说,可花爸爸继续拆破:“你喜欢那样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她已经死了!你不要总活在过去。”

花似锦被触到逆鳞,转过身愤怒大吼:“她没死,警察都说了没有看到她的尸体,你凭什么说她死了!”

花富贵要彻底打破儿子的幻想,指着花似锦就要吼,花奶奶突然拍桌:“花富贵你给我闭嘴!”

花爷爷垂着头唉声叹气,花奶奶瞪了他一眼,看孙子上楼了她才喊:“花大财,你非要找孩子的不痛快是吧?第一顿饭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儿子真是把你的蠢遗传得彻彻底底的……”

花爷爷:“我…当着儿子儿媳,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咋了,蠢还不让人说了,喊你们好好读书,你们非要做暴发户,看看花富贵满手金戒指的样子,再看看你,穿个黑大褂还镶个金纽扣,土不堪言!”

花奶奶的毒舌无人能敌,自己孙子居然被这俩土著惹哭了,她真是不能忍。

花富贵默默摘下手上的戒指嘟囔:“家里开金店的不戴金子戴什么,咱家的那些房又不能背身上!”

花妈妈拧老公大腿,警告道:“你闭嘴吧!”花富贵看着魁梧其实很怕老婆,一被警告便噤了声。

“妈,久久这孩子要怎么办啊?咱们都知道,富贵的话刺耳却没掺假,总不能看他颓丧一辈子。”花妈妈忧愁道。

花奶奶老花镜后的双眼微微颤动:“18岁到25岁,过了7个年头了,他愿意等就让他等吧!就像他说的,尸体都没有,万一呢……”

“那您跟爸不抱重孙啦?花家的香火断他手里啊?”花富贵听老婆赞同自己,又理直气壮了。

花奶奶眼神警告,待众人都平静下来才小声道:“人活一世唯有情关最难过,是他的福还是他的祸都由不得我们。”

花似锦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发黄的校服,头埋在里面吸了吸,他悲戚道:“什么味道都没了……”

“他们全都是骗子,你根本就没死对吗?你只是暂时没出现而已。”他的语气透着偏执,甚至说是神志不清。

“哟,这不是大明星花似锦吗?又来看繁繁?”说话的人是路繁的堂哥路沉年,他比路繁大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使路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他俩也是兄妹情深。

“沉年哥。”花似锦看着与路繁有百分之四十相像的脸,恍然地打招呼。

路沉年看着对方手里的桔梗花,哀叹着摇了摇头,他自觉地走远,把空间留给他俩。

“路繁,我已经快疯了,我一边对所有人说你还活着,一边拿这个墓当寄托,你不是最喜欢桔梗花吗?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不管你活着还是…你都要开心。”

“你旁边的墓地还空着,我都打听好了,也买下来了…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对吗?如果你的灵魂能听见,你肯定会来我梦里阻止我,我就再等你三年,因为你说过,只要我28岁依然喜欢你,你就会跟我结婚……”

花似锦慢慢俯身,轻轻地在她名字上印上了一个吻,然后不舍的离开;见路沉年还没走,他缓缓地走过去坐在路沉年旁边的石阶上轻声道谢:“谢谢你来看她。”

路沉年掐灭手中的烟,好笑道:“我是她哥,你跟我道哪门子谢!”

看大明星憔悴的样子,他打趣:“你演技那么差,怎么就非要当演员?天天被人骂心里不难受啊。”

“因为路家有娱乐公司啊,我签在路家的公司,她有什么消息我马上就能知道。”花似锦苦笑。

路沉年喉咙发紧,终于释然:“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玻璃花房爆炸也不是你引起的,放下心里的负担,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花似锦抠着鞋尖,声音哽咽:“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她都说了要表白上天台,我非要搞什么神秘,撒泼打滚的让她进…进那个地方等我,那些玻璃碎片上沾了那么多血,我…我为什么,又凭什么过得好……”

路沉年捏紧拳头,之前他真的恨花似锦,他的想法与花似锦说的一样,网上那些骂他的言论一半都是他买的水军,可七年过去了,花似锦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这副全身瘦削,惨白病态的样子,185的个子啊,官方体重只有60公斤,他在自虐……

“繁繁她…希望你过得好……”路沉年拍了拍花似锦的肩膀,沉默了许久只汇成这么一句话。

花似锦抬起头目送路沉年离开,看着他瘦削硬朗的侧脸,花似锦低喃:“路繁,你为什么要这么特别,害我找不到一个跟你相似的人……”

营城机场,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高喊:“陆锦,欢迎你来到营城!”

陆锦摘下口罩,一张完美无缺的脸显现出来,她淡淡地微笑,玩笑着说:“是欢迎我还是欢迎我的歌?”

“你人是主要的,歌是其次,人与歌都来是我们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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