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飞机的轰鸣声在巴西里约热内卢机场响起。

波音737接近目的地后便向下降落，在足够靠近地面时放下机轮，平稳在辅道上滑行。

等飞机停稳，机上乘客纷纷起身，有说有笑往外走。

姜盏柠从飞机架上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前排的林胖刚打完电话，收起手机说道：“志愿者已经到机场出口了，我们走一号门就能看到人。”

周老教授刚睡醒，行李被自己带来的博士生小张接过去。“那我们走吧。”

几人刚要离开，有空姐拿着最新一期数学国际周刊迎面走过来，笑容热情道：“能否给我签个名？”

说的竟然是中文，发音不算标准，明显是临时学的。

没想到在这里都有人找他签名。林胖嘴角上扬，伸手去接空姐手中的的纸和笔，嘴上不忘谦虚道：“这怎么好意……”

话还没说完，空姐径直越过他，将周刊和笔递给后面的姜盏柠。

“我弟弟也是数学系的，听说您会过来，求我帮他要个签名。”

空姐神色兴奋：“我也是临时知道的您航班，跟同事换班过来的。”

后两句换了英文，夹着墨西哥发音听起来晦涩难懂。

姜盏柠勉强听懂对方的意思，接过周刊和笔后在翻开的那页签上自己的名，随后递回去笑道：“好了。”

对方一脸激动，接过后连连道谢，客气道：“祝您早日成为站在领域最顶峰的数学家。”

这句话太过熟悉，直接带着部分回忆翻涌进脑海。姜盏柠身型微僵，回过神才发现空姐已经离开。

同行的三人面露疑惑，小张出声问道：“姜教授，怎么了？”

“不好意思，刚刚想起了些往事。”

姜盏柠扯唇笑笑：“走吧，还要去跟志愿者会合呢。”

-

一行人除小张外都是国内极负盛名的数学家，这次来巴西主要是受国际数学联盟ICM的邀请来参加数学家会议。

其中的姜盏柠因证出罗森猜想，特别受邀代表国内在会议作总结汇报。

林胖和姜盏柠合作过多次，关系还不错。周教授认识姜盏柠之前的导师，对她也算熟悉。

只有小张对姜盏柠不大了解，只知道她证出罗森猜想，别的成就好像也没听说。

现在见面后发现姜盏柠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张靠近导师低声问道：“教授，姜副教授证的罗森猜想很厉害吗？总感觉证个猜想到不了能代表国内的地步啊。”

“她现在升教授了。”

周老教授笑眯眯纠正他的称呼：“罗森猜想是1971年的猜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数学家能证出猜想是否正确，现在被姜盏柠证出来了，你说她够不够格代表国内？”

几十年都没有数学家能证出来？！

小张瞳孔地震，老教授摸了摸胡须，一脸感慨道：“想当年，能得到ICM的参会资格已经是震惊国内数学界的事，现在年轻一辈竟然有能站上国际数学舞台的了，真是让人振奋。盏柠有男友吗？”

感慨她站上数学舞台都能跟有没有男朋友联系到一起的吗？

姜盏柠本没打算出声，没想到会被周教授提及，只能转头回答：“还没有。”

周教授一脸欲做媒的慈祥：“要不……”

“不用。”

姜盏柠委婉拒绝，笑容尴尬又不失礼貌：“谢谢周教授关心，但我已经做好了为数学献身的准备，就不要耽误其他好男人了。”

这是她在进入大学后，为关心她人生大事的亲朋好友们专门准备的说辞。既表达对数学的热爱，又能阐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结婚跟研究数学有什么关系？

周教授疑惑皱眉，刚要再劝，林胖看到不远处一号门的标志，兴奋出声：“一号门在那边，我们过去吧！”

-

一号门外的高速路对面，祝慕森刚把车停稳，拿起手机给要接的人发消息。

等了会没等到回复，祝慕森点开好友柏延的对话界面，打字道：【我到了，还没接到人。】

【还没接到？】

柏延回得很快：【按理而言，博士夫妇应该下飞机了，你再等等，我问问什么情况。】

【嗯。】

祝慕森将手机放到一旁。余光瞄到一行人从门走出来，他下意识转头，望见其中熟悉的身影后愣怔。

……是姜盏柠。

明明已经过去了六年，她跟之前却没多大区别。身型纤瘦肌肤白净，面容带着恬静微笑，及肩的中短发用发绳简单绑起，黑眸一如既往通透明亮。

不像教授，说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姜盏柠似是想起什么，同旁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后掉头往回走。

等她背影消失在一号门内，祝慕森收回视线，低头才看到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

【还没问你，怎么突然愿意过来接人？】

柏延：【我记得，你跟他们夫妇也不是很熟？】

【你们都没空，正好我有时间，就过来接一下。】

祝慕森眼皮微垂，半掩住眼眸里翻涌的情绪：【毕竟都是朋友。】

【少来，我还不懂你？】

柏延发了个“你在逗我”的表情包：【都认识多少年了，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过。】

祝慕森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回了两句便将手机往旁一丢，恰好压住副驾驶座横放的大束玫瑰。

-

姜盏柠也没想到竟然会落东西在飞机上，幸好被机组人员拾到并交到服务台。

她签名完领回东西便往外走，回想林胖报来接他们的车型，在马路边看到同款车后眼睛亮起，快步走过去。

车窗贴了偏暗的磨砂贴纸，看不见车上情况。

姜盏柠往后看了眼，见跟之前听到的车牌号也一样，放心打开车门。“我回来啦，让你们久等……”

话还没说完，她便看到坐在驾驶座的祝慕森。

姜盏柠笑容凝在唇边，声音僵硬道：“怎么是你？”

祝慕森也不知道怎么会是她拉开车门，愣怔了瞬，声音微哑：“阿柠……？”

姜盏柠退后一步离开车，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听筒那边嘟了两声，随后响起甜美的客服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她没有其他人的联系方式，想也不想便挂断，重新拨回去。

一连拨了几次都在通话中，最后一次拨过去，竟然传出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声响。

怎么就关机了？？

姜盏柠一脸懵逼，盯着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那现在怎么办？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忽然震动，祝慕森垂眸，见新消息亮在屏幕正中间。

柏延：【我问到了，飞机延误了，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后才到，你要不先回去？】

他转头看向姜盏柠：“你要去圣特雷酒店？”

圣特雷是参加会议的人员入住的酒店，姜盏柠闻言愣怔：“你怎么知道？”

难道他真是ICM安排过来接她的工作人员？

祝慕森没接话，发动车子道：“上车，我送你过去。”

姜盏柠直觉不对劲，但看祝慕森面色如常，犹豫了会便上车。

祝慕森没必要骗人，既然都能把圣特雷酒店说出来，那应该真是过来接他们的。

等她系好安全带，祝慕森踩下油门，车子呼啸一声驶上旁边的高速路。

姜盏柠继续拨电话，听对面依旧是关机状态后蹙起眉头。

刚想问祝慕森情况，话语在看到副驾驶座的大束玫瑰花时顿住。

……玫瑰花？

送给谁的？

两人交往时，祝慕森很少给她送礼物，更别提买玫瑰花。

没想到一别几年，他居然会送花了。

祝慕森一直通过车前镜注意姜盏柠的动静，见她视线时不时在副驾驶座的玫瑰花打转，淡淡出声：“喜欢花？前面有家不错的花店，要不我们去挑一束，当作欢迎你来里约的礼物？”

姜盏柠心里有事，没细想祝慕森的话，只摇头微笑：“没有，我不喜欢，你知道的。”

说完便别开目光，继续看车外风景。

祝慕森看姜盏柠明摆着心情不好的模样，忍不住蹙起眉头。

她怎么了。

刚要出声，旁边并排驾驶的车辆窗户忽然摇下。驾驶座的男人朝他们打招呼道：“祝先生？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男人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政府活动上有过交集。祝慕森礼貌颔首：“你好。”

对方车后座还坐了好几人，看到姜盏柠后赶紧摇下车窗，朝她挥手道：“姜盏柠！！”

见是林胖几人，姜盏柠眼睛瞬间瞪大。

他们怎么在别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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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