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适合的？”

昨天何凡走后，周芳心神恍惚，另几个面试也是草草结束，没能留下好印象。

“下次你再请假，就找别人代劳吧。”

周芳心内有鬼，又无法说出，愈加烦恼。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刚才领导又问招聘设计的事。其他的都不急。那个设计人品很差吗？”

“其实……不知道怎么说……”

不愿说他不好，但如果他真加入公司怎么办？

“到底行还是不行啊？”小刘盯着她。

周芳避开眼光，心烦意乱，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便说：“还行吧，要不你再面试一下？他还没毕业呢。”

“那不要紧，人才就是人才，和这关系不大，比尔盖茨也没读完大学。”

“你看啦……”

加入公司也好……

周芳一直忘不了前男友，只能在梦里见到。现在有机会天天看见，虽然只是面貌相同的另一个人，也是很感安慰和知足了。

看见老公朱飞发来的信息，周芳突然惊醒。

是一张照片，她放在朱飞背包里的纸条，上面写道：

“老公，我会努力把前男友忘干净的，你放心。”

不！不能让何凡面试成功。

“你明天要来公司面试吗？唉，我还想见你一面呢，可是我已经离职了。唉，不知道怎么说，一个离职的员工按理不该说公司坏话……”

何凡果然上当，非让她说说公司情况。

“哎，情况复杂……我挑好的说吧。公司很有理想，很有情怀，把所有员工都当家人，所以大家都自愿“996”，不要休息时间，也不要加班费。这个公司文化真的很好，这样的公司也很有前途。你觉得呢？”

“你就是因为这个走的吗？”

“唉，还有其他原因。不想说。”

公司确实挺多加班，也没有加班费，只是没有明确说要“996”。周芳夸张了些。这足够了，年轻人都喜欢玩，有几个愿意这种工作制度？

何凡没有回话，已经说明问题。

解决了一个麻烦，周芳吁了一口气，却发了好一会呆，心里空落落的，像落尽叶子的树，像被山完全挡住的夕阳。

不称意，但人生本来就没有完全称意的时候。周芳安慰自己。

总之，情况正往好的方向走，她要和朱飞好好经营婚姻，经营好这个家。实际上他们已计划要一个孩子。

不料这天夜里，周芳的痛经毛病犯了，直闹一夜没好睡。第二天早上疼痛轻了些，却浑身无力，只好请假休息。

朱飞给周芳的妹妹周丽打电话，让她过来照顾姐姐。电话那边音乐声震天响，还夹杂着尖叫声，不用问就知道又在哪个娱乐场玩。

不过这次老毛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隔一天周芳就返工了。

周芳的办公室近几个月都只有她一人，这时却多了一个，就坐在对面的位子。周芳刚想这是谁？这人一抬头，周芳不由止住脚步。

何凡！

“还……以为你放弃了呢。”

“还以为你辞职了呢。”何凡的笑明显带着嘲讽。他知道，她不希望他来。

但周芳并不觉如何尴尬，只感觉惊喜。

“你昨天来复试过了？他们让你坐这里？我昨天不舒服，请假了。”

周芳不觉得这是废话，只觉得喜悦。喜悦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觉是废话。

何凡可不是这样，说话可真直接：“你为什么骗我？无怨无仇的。”

糟！这可怎么回答？

周芳低着头，把眼紧紧对着电脑，好像没听见。

何凡盯着她，等她回答。大有她不回答，今天就罢工的架势。

“谁说无怨无仇，想想你那天在负一楼的态度吧。”周芳只好抓住这个借口。

“那为什么还要通知我复试？”

“呃……领导急着要设计，不管三七二十一啰。哎，要我说，你还是回去把学业完成再说。”

“不管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对我影响可大了。

哎，怎么安排他坐这里？我怎么上班……

问人事，又不能说真实原因，人事哪知道她的纠结，还开玩笑。

“有个小鲜肉陪着不好吗？”

“太好了，都好得没心工作了。”

就坐在对面，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鼻子、眼睛、 眉毛、额头、头发。

一个上午周芳都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不是他，不是他，只是像而已，只是像而已。”但总有另一个声音说：“也太像了吧，简直就是他。”

前男友便在心里晃来晃去，扰得她心神不定，无法工作。

“哎，你属什么的？”周芳希望通过说话，加强认定这个事实：他只是另一个人。

“属狗。怎么了？”何凡爱理不理的神情，语气不善，好像周芳干涉他属什么的自由。

本来嘛，是我先惹他的。先是不让他面试，后又试图阻上他复试。周芳自我宽解。

这样也好。他这冰冷的态度，是最好的提醒。前男友永远离开了。任何别人，最多只是外表相似，灵魂差了几个银河系。

中午，周芳下去吃饭，也不和他打招呼，就跟他不存在一样。

三天后，人事问她，何凡为人怎么样。

公司老板很看重人品，好不好相处等等。因为公司需要同事间相互配合，不是个人的单打独斗。

要不要说实话？如果说实话，他就要卷铺盖走人了吧。

“啊……我近来比较忙，没太留意。”

“不需要故意留意吧？看来他很少和你说话，是不是性格孤僻？”

“呃，没有啊……”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好的。很容易和人亲近……”周芳只得说道。

一个小时后，人事又给她发信息。

“呵呵，人家对你评价可不怎么样。”

“他说什么？”周芳觉察到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也没说什么，但是看表情，就知道，对你蛮有成见的。”

“不会的，不会的。”

周芳急得心里直骂何凡，你个傻子。对老员工这个态度，不想干了吧？

又想，他还是个学生，不懂职场人情世故，也可以理解。

被公司炒了也好，本来还是个学生，应该回去完成学业。

三天来，周芳首次跟他说话：“哎，等开学了，你还回去上学吗？”

何凡懒懒答道：“回个鬼啊。反正我现在可以养活自己了。”

“如果这份工作没了呢？”

“昨天领导还夸我设计的好呢。”何凡想，除非你故意使坏。

“我是说如果。”

“那就再找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何凡敌意地看着她。

这个性……唉，还真像我前男友刚毕业出来的时候。想到前男友，再看他相似的面容，不觉心境又有变化。这变化如此微妙，以至于自己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他一个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不知碰过多少壁，才找到这份工作。如果被炒了，不知还要遭多少困难。

“当然不会了，领导喜欢着你呢。你这个工作要开放式思维，平时多跟大家说说话，开开玩笑什么的都可以。这样说不定你更有灵感，工作更好呢。”

“跟你说吗？”何凡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就是最伤人的表情。这家伙真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不一定和我啊。”周芳脑子转得飞快，“你看我们公司好几个美女，比如那个前台杨琳琳。”

“不感兴趣。”

这种人真是的！算了，不管你了。走了更好，省得影响我呢。

周芳不再说话，埋头工作。

然而在另一个时间，周芳忍不住给人事发信息：“他这两天心情不好，况且刚来，对新环境总有个适应过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