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果然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谁也不跟谁说话。
空气感觉绷得紧紧的。
下班，周芳不禁长吁一口气，眼睛的余光感觉何凡在看她，赶紧站起来，冲了出去。
周芳离家较近，平时都比朱飞先到家十几分钟。这次路上堵车，周芳拉了后。
“看我给你买了什么，等下洗菜先戴上这个。”
“不用了。”
原来是一双胶手套。既然你先到家，为什么不做饭呢，非要等我？
“戴上吧，保护手。来，我帮你戴。”
“哎呀，烦！”
朱飞牵过她手，然后“啊呀”一声：“你的手背……我还以为长什么了。为什么这样做？”
周芳的皮肤既白又细，指头对着灯光简直呈半透明状。手背上却有密密麻麻的笔尖点出的黑色墨点，足有二三十个之多。
“哦……”周芳只觉热血往脸上涌，“扎一扎提精神，没事的。”
“没别的事？”朱飞盯着她。
“没有啦。”
周芳去洗菜。
朱飞说：“老婆工作不要太大压力，真不行就不做了，休息一段时间。”
“知道了。”
就当默认是这个原因吧。周芳暗自叹息。
说不定，只有辞职才是解决办法。
翌日，老板凌总对销售业绩不满意，叫来几个部门的主管开会。每个部门的问题都挑了一遍，尤其是负责营销策划的周芳，更是重中之重。
周芳准备了几个营销方案。凌总让手头工作不太紧的同事都来听一下。
阿芳又把方案讲了一遍。
凌总让大家发表看法，又对大家的看法不满意，皱眉苦脸说：“你们平时不买衣服吗？有没有见过其他商家怎么做的？这些方案都太老套了，没吸引力。如果是我，我就不会买。”
把每一个方案都批得一无是处。
“这怎么行？没有好的销售方案，其他工作都是白做。一点用都没有。垃圾，都是垃圾！”
手一丢，阿芳的方案像张垃圾一样飘落地上。
阿芳心里满是屈辱感，低头说：“那我也没办法了。”
“你拿不拿工资？只一句没办法就完了？”
想炒掉我就痛快点，直说就行了。看来这工作真的到头了。
空气里静得听得见呼吸声。
忽然有人说：“领导，您既然把这些方案都否定了，您肯定有高招啰！拿出来，我们也好学习学习。”
阿芳大吃一惊，不禁为他捏一把汗。所有员工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
说话的人正是何凡。
谁能料到他一个基层员工，一个小角色，竟然对老板这样说话。
看了何凡，大家又看凌总，看他什么反应。
“你是新来的设计，是吧？”
“新来的”一词，这会在何凡听来特别刺耳。
“你别往一边扯，就说有没有方案吧。”
“没有，怎么？”
“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更好的方案，为什么不拿已有方案进行改进呢？所有创新不都是在原有基础上一步一步改进吗？”
凌总愣了一下，却笑了。
“小伙子，不错啊。”
散会，同事都悄悄向他竖大拇指。
“这没什么，本来就是这样嘛。为什么大家都不说呢，由着他在那里胡乱教训。都是打工的，狂什么呢。”
“他是老板啊。”
何凡吃惊地说：“不会吧，他是老板？”
“你竟然不知道……”周芳忍不住笑了。
忽然心中暗叫不好，怎么又和他说话，前天制定的计划又落空了。
她还想问，如果事先知道他是老板，你还会站出来吗？
前男友是她以前公司的上司，他们的感情就始于工作上的关照。为了维护她，前男友不惜与老板顶撞，最后双双离开公司。
周芳自个儿摇头苦笑，怎么又拿他和前男友比。
“就算知道他是老板，我还会说。老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周芳心中轰隆一声，又迷离惝恍起来。
到家一见到朱飞，就说了老板的事。
“你怎么看？”
“老板是吧？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听着。谁让人家是老板呢？别说是老板，就是一般上司，也不好顶撞。”
“……”
“职场就是这样，为了工作，有时候就要忍气吞声。这还算轻的，有的连人格都污辱上，就差骂娘了……该忍还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周芳轻蔑地看着他，冷笑一声：“老板要是勾引你老婆呢？”
朱飞睁大眼睛：“怎么会呢？”
“你意思是，我魅力不够，老板看不上是吧？”
“什么啊……”
周芳明知道朱飞不是这个意思，偏这样说。她实在很生气。
“这么多年，你不都在别人屋檐下吗？大谋？呵呵，我也没看出来你有什么大谋。别告诉我当个打工族，起早贪黑赚那点钱，就算大谋了！”
周芳原是嘲讽他忍气吞声，不过这话在朱飞听来，重点却到了另一方面的意思，不由也生气起来。
“说来说去，不就是嫌我穷么！”说到这个他也有一肚子苦说不出来，又委屈又气愤，鼻子里粗着气。
“我是这个意思吗？真佩服你的理解能力。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也理解不了。”
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理解我的意思呢？难道我不知道不能轻易冲撞老板，该忍时要忍。但当时的情况，真的希望有人站出来支持我一下。
再说，这都事后了，你态度上支持一下都不能吗？
睡觉的时候，朱飞抱过来。周芳其实已不怎么生气，却僵着身子，作出十分生气的样子。
“好了，我也知道你不是嫌我穷，否则当初怎么会下嫁我呢。”
“知道就好。”
“不过这种穷日子，连我都过够了。”
然后又是些豪言壮志，画出一幅美丽的未来。
“好了，睡吧。”
周芳幽幽叹了口气。
心里像自动搅拌机一样，翻来覆去一些念头，一时明白了，为什么总是不知不觉想起前男友。
朱飞对她是很好，可远不够理解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