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伫立在眼前的，很高很高的墙壁。

无法避开，无法翻过。

二传手必须直面对方拦网，高举的拦网手制造的黑夜里，三双眼睛如同鬼火，每时每刻的跟随让人恐惧。

“中央！”“左翼！”“二号位！”

无论选择哪边，那些手都会挡在攻手的面前。

能给攻手制造空当吗？能稳定球头让攻手发挥自如吗？能对上节奏避免不必要的配合失误吗？

喘不过气的胸口，颤抖的指尖，视线狭窄发黑，脑袋昏沉发胀。

自己还能传球吗？

——攻手（大家），还能信任自己的传球吗？

*

“……小绿！”

甲本奏太的声音贴着耳朵炸响。

原野绿一个激灵，猛地回神：“怎么了？”

甲本狐疑地上下打量同级生经理：“刚才开始，你的脸色就很差哦。”

13比16落后，乌野夺回发球权，换人发球。

山口忠上场，路线刁钻的跳飘给乌野制造了机会球，但……

第一次进攻是右翼的缘下力，双人拦网撑起；第二次进攻是月岛萤的推中场，避开拦网后后排自由人作並起球十分顺利；第三次进攻转移到左翼的伊达志也，三人拦网撑起；第四次……没有第四次，伊达工的队长二口结束了这漫长的来回。

13比17，14比17，14比18……

“比分无法拉近。”时田空喃喃自语。

“但是咬紧不放，总有我们的机会。”甲本鼓励道。

说着，16比19，副攻月岛的发球。

“看，机会来了！”

乌养系心再次使用换人发球，木下久志更换月岛萤。

“一、二，”大家攒足气，“木下好发！”

伊达工的这个轮次，二传手黄金川贯志在一号位，女川太郎下撤，和自由人作並浩辅、队长二口坚治一起接球。

前排负责拦网的三人中，女川175的身高是伊达工拦网的最低点，主攻小原豊186，二年级副攻吹上仁悟187。

综合高度与经验，铁壁最薄弱的轮次，我们（乌野）必须抢分。

……话虽这样说，伊达工的平均身高也太高了吧。

乌养看看对面，再看看乌野，内心腹诽。

木下端详网带。

1号（二口）的后攻也有威胁，目标是让他和8号同时移动起来。

哨声吹响，抛球出手。

——感觉不错！

女川花了半秒确定谁来接这一球。

讨厌的位置！

正朝向身体的路线在最后关头左偏，二口扑到已经开始上前的女川的身后，接球姿势不好，双膝跪地。

“抱歉！”

球飞向网口，但弧度低平，对高个子的黄金川来说并不是最舒适的传球点。

“左翼！”“我来！”

伊达工的反轮不回位，四号位的女川和二号位的小原一同大喊。

“……”梅津匡吾郎视线逡巡。

副攻在跑动，节奏大概对不上，左边的3号（小原）起跳更充分，但7号（黄金川）很少在匆忙弥补一传的时候给背后球。

最重要的是——

他迅速移动向右端，对上影山飞雄拦网准备前投来的余光。

和影山学长比起来，伊达工二传手的传球手型太明显了！

女川手臂挥出，一些队内练习赛时对上青根拦网的不好回忆涌上心头。

双人拦网拦死伊达工的进攻，乌野连续得分：17比19！

木下狠狠曲肘，挥舞拳头。

“万分抱歉！！！”黄金川大叫着朝女川鞠躬。

“啊……”女川移开目光，一只手默默按住他的肩。

二口阴森森站在他背后：“长裤，你刚才犹豫了吧。”

外号叫长裤的女川：……

“犹豫？”黄金川茫然。

“那个10号虽然长得高，但他有黄金川的体型吗？有青根粗壮的手臂吗？有我这样恐怖的气势吗？”最后一句给自己戴高帽。

二口指向网对面：“和我们的最强铁壁练习了那么久，居然被对面拦网得分了！”

隔着网仿佛听到自己的背号被点名的梅津偷偷摸摸往影山身后挪动了两步，后者疑惑地打量了学弟一眼。

“接下来的比赛绝对不能再让乌野的拦网得分！”二口宣布道。

“唔哦哦了解了二口学长！”黄金川充满动力。

吹上虽然不太明白这段对话的逻辑，但队长说的总有道理，也鼓足干劲：“好的！”

青根不在场上，小原不得不肩负起学长的责任：“别把二口的话全部当真啊你们。”

见二口看过来，他淡定道：“比起长裤的扣球，刚刚那个跪地一传是怎么回事？”

“嘁。”二口摊手，“我的问题，下一球到位。”

小原转头叮嘱黄金川：“就算一传不到位也可以给我，不用担心你的传球，我能扣到。”

黄金川：“好的！谢谢小原学长！”

二口：“喂，不要以我接不好为前提可以吗？”

作並默默地撤回自己的防守位置，降低重心。

二口学长，女川学长，他们都可以在空中、在网口发挥作用。

只有地面能力拿得出手的自己必须做到最好才对！

自由人凝视着对面再次拿起球的2号（木下）：来吧，朝我来吧，把球发到——

这边来吧！

“我来接！”

准备动作充分，即便球路仍然有大幅度晃动，作並依然准确地抓住出手的时机，漂亮的上手一传。

然后迅速地退开。

“黄金！”

前排副攻掩护后的后排进攻，二口呼唤二传手的传球。

女川悄悄咋舌。

模板般的后排强力进攻，仿佛要宣告这才是伊达铁壁磨炼出来的扣球实力。

——那个10号小子的拦网，还完全比不上我们呢！

重炮轰开了乌野的拦网，擦过西谷试图阻挡的小臂，压上底角。

20比17，伊达工夺回发球权！

“转换心情，”缘下拍手，“下一分夺回来。”

他和木下对视，副队长将不甘的表情收起，隔空对拳。

现在可不是退缩的时候。

比分继续交替，18比20，来到影山的发球轮。

“上吧，杀人发球！”

伴随着日向带领学弟们的加油声，影山轰出了一个漂亮的全垒打（出界球）。

“……不要在意。”日向小声补充。

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二传手有些低气压地瞟了板凳区一眼。

“哈哈，”菅原孝支笑得无奈，“抛球抛太高了呢。”

只是一般来说，发现抛球效果不好，发球员会收力及时补救，改成吊球或轻拍球。

泷之上佑辅沉吟道：“影山是不是有被影响到？”

“？”甲本歪头，“飞雄学长？”

“这一整局我们攻手的双率都不高吧。”嶋田跟上同伴的思路，“无论什么时候伊达工都至少跟上了两枚拦网，虽然田中他们的空中技术就算有拦网也能对决，西谷也经常救起打手回到场内的球……”

攻手的扣球得分数除以扣球总数，是扣球成功率；得分数减去被拦死或扣球出界丢掉的分数，再除以扣球总数，是扣球效率。

二者合起来称作双率，是评判一支队伍或一个球员进攻表现的最直白数据。

场上球员虽然不会直接看到自己的数据，但表现低迷，自身不可能感觉不到。

而攻手不能畅快扣球的压力，无形中会传递到二传手身上。

二传手的职责是辅助攻手进攻得分，无法甩开的拦网，无法得分的现状，问题出现在哪里？该如何改进？

“没问题的，那可是影山。”菅原说着，他身旁泽村大地叶不住点头。

“如果是从前的影山大概会着急，”曾经在板凳区，最近的距离观察着队友们的表现，菅原深切明白影山飞雄这名二传手的成长。

“但现在的影山不会了。”

想要避开高拦网，不自觉地加快速度，影山曾经在去年对战青叶城西时犯过这种错误。

此刻伊达工的拦网更强，可影山依然维持着他的节奏。

伊达志也不擅长扣快球，给11号的传球始终留有空中的弧度。

田中擅长改变线路，给5号的传球要立到标志杆附近，保证直线到小斜线都能出手。

梅津没办法自己把握扣球的时机，给10号的传球一定是直接到达出手点的最短距离快球。

缘下没有直接对决拦网的力量，给1号的传球总是搭配其他攻手掩护的战术球。

月岛讨厌被直接指挥，给7号的传球必须留有改变落点的余裕。

这些，二传手都清楚地知道，并坚定地执行。

22比19，伊达工的第四次8号发球。

西谷和缘下二人一传，9号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插上网前。

自己的队友一定会把球送到这里。

而攻手们……

影山后倾上身，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显地表露传球方向。

青根没有移动。

乌野的二传手无论用什么姿势都能往全场传球，不能心急，不要忽略任何可能性。

忍耐地，执拗地，等待着球从影山手中弹出。

和开局时一样的近体背快？

不，扣球的不是10号，5号从后方直接冲了上来。

来自田中龙之介的后二，高度足够，范围足够，力量也足够！

伊达工迅速立起的高墙之后，视角开阔。

“……手型，不标准啊！”

球击歪了黄金川的右手掌，飞向场外。

一分渡轮！

影山和落地的梅津撞在一起。

体格并不强壮的一年级生踉跄了一下，二传手先于他开口：“没事。”

嘴上让学弟放心，可他大口喘气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原野绿低声的感慨只落到两位同级生耳边。

她露出像是想笑的表情：“场外可以看清一切，但站在比赛场上，持续的紧迫感追上来，谁又能表现完美呢。”

甲本侧头，想起经理曾经也是二传手：“小绿是怀念这种紧迫感吗？”

原野绿摇头。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和他、她、他们的差距。

“我……畏惧这种紧迫感。”

所以想要逃离，逃离输掉的恐惧，逃离辜负期待的失望。

观众席上的视角轻松又愉快，排球，多么有趣。

——这是答案吗？

她仿佛听到三号轻轻的一声叹息。

没有给她更多思考时间，原野绿也不是会在看球时过多走神的性格。

作为观众，那么比赛的每一分每一球都不应该错过。

24比20，伊达工在二口的强**连续得分，第一局局点。

“再来一分！再来一分！”对面看台上的口号整齐划一。

才不会让你们再来一分！

乌野用月岛的快攻回应。

“国王大人，刚才的球太开了。”尽管得分了，月岛却不太满意。

“哈？”影山擦去滑落到下巴上的汗水，“你不是要开网球吗？”

“……”本想言辞更犀利地谴责那是传球速度没那么快的时候，但眼下月岛更怀疑的是，“你没问题吧？才第一局？”

“当然没有！”影山强烈反驳。

21比24。

“这样缘下就转到后排发球……”泽村考量道，“是不是可以换发？”

乌野除去木下和山口的跳飘，还有伊达晃的跳发。

果然，场边乌养比出了换人手势。

但上场的不是伊达晃。

紧张，压力，威胁。

这些难题二传手早就领会过了。

同月岛的争执以田中的物理性开导结束，影山看向交换号码牌上场的人。

对我来说，最大的对手从来都不是任何一个拦网员。

而是这·家·伙才对。

1号缘下力下场，人员更换。

“我来啦！”

转成主攻的少年兴奋地弹跳，落到场内。

6号，日向翔阳。

（全体起立）（敬礼）

隐忍三十章，恭迎男一号归位！

（鼓掌）（礼花彩炮）

18章日向说他可以换发上场，本章让他圆梦，我真是个好人（什么）

感谢阅读，下一更周四，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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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