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围观全局,看着暖黄灯光下林皓卿娇嫩艳丽的脸,深吸一口气,伸手在自己的人中使劲掐了一把,企图维持理智。
陶念念淡定抿了一口柠檬水:“小林,你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林皓卿摇了摇头:“别安慰我了。”
“我心里清楚。”
江菱憋不住,几乎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却被冷静的陶念念按住:“走,回去喝酒。”
五月的风带着凉意,过了晚上八点,街道两边的酒吧亮起各色灯光,大大小小的酒杯logo亮了起来,这是独属于年轻人的夜城。
三人溜溜达达回酒店,在露天酒吧小酌。
这里比白天热闹多了,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谈天说地。角落里还有一个带着面纱的人装束奇怪,面前围了一圈游客。
江菱最爱凑热闹,端着啤酒挤了过去,没多久居然把那个奇怪装束的客人带了过来。
这人面上蒙的面纱缀满大大小小的珠子,身上也挂满铃铃铛铛的饰品,怀里还抱着一个水晶球,看得人眼花缭乱。隔着面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幽深无神。
“这位是占卜师,他们都说灵。”江菱替那位占卜师拉开凳子:“您请坐,替我们三个好好算一算。”
陶念念对景区的神婆素来没什么好感:“您是擅长塔罗牌,梅花易数还是面相手相?”
占卜师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嗓子里含了毛球:“这取决于你相信什么。”
江菱毫不犹豫:“我想问问我的真爱在哪里,这种问题是不是手相更灵?”
“心诚就灵。”占卜师也没浪费时间,示意江菱伸出手,对着光仔细查看:“这位先生,您想寻找自己哪一世的真爱?”
“?”江菱乐了:“这还可以调剂?”
“别人不可以,你比较特殊。”占卜师看完两只手,又去查看江菱的脸:“这位先生,根据你的手相面相,我看到你之前几世都不是人类。”
陶念念点头称赞:“应该是种马,算的还挺准。”
“您这一世第一次做人,不习惯人类的道德要求很正常。”占卜师说着又冲着水晶球比划了几下,声音高深莫测:“哎呀呀,这个前途充满了迷雾......”
江菱娴熟的掏出一张钞票:“大师,我可太想进步了。”
占卜师泰然自若收钱:“自然——会为你指明方向。”
这里信奉自然而不是神灵吗?林皓卿愣了愣,他还在纠结这事,占卜师已经开始占卜。
只见他双手张开,手指仿佛化作枯枝,缓慢的拂过水晶球的周围,水晶球就像被打开了什么魔法,奇异的发出亮光。
林皓卿被这一幕惊得张大嘴。
占卜师闭着眼睛加快动作,一边抚着水晶球,一边念念叨叨。
“自然啊,我赞美你,真爱在哪里?告诉我吧......真爱难寻,真爱难找......”
声音混沌,发音不清楚,林皓卿什么也没听懂。
突然,占卜师停了下来,手上动作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又来了一遍,终于,在三个人望眼欲穿中开口:“下一个。”
“等会等会,”江菱顿时急了:“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就下一个了。”
水晶球熄灭,占卜师的脸躲在面纱之后,一字一顿:“我是说,你的真爱,就是下一个人——你爱上的下一个人。”
江菱一愣,连忙追问:“什么下一个人,高矮胖瘦,帅不帅?有没有钱啊?”
占卜师不答了,左手右手捏在一起乱比划。
江菱秒懂,又塞了两张钱过去。
占卜师抖开其中一张纸币,说话也不再沙哑:“这种东西呢,他不缺,你也不缺。”
“长相,可以;体重,还行;身高,优秀。”
“再多,我就不能透漏了。”
占卜师指了指被大柳树遮蔽的天空:“但他很宠爱你,你幸福的很呢。”
江菱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下一个是吧,对我很好就行......”
他像是自我安慰,重复了好几遍,在低语中逐渐深信不疑。
林皓卿感到不安,看着着迷的江菱,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您的真爱是下一个。
这听起来带着笃定的宿命,带着不由分说的明确。可命运的迷人之处就在于永恒的未知,这真是一件好事吗?
“这下好了,”陶念念挺开心:“我一定会在你的婚礼上给你包个大红包的。”
江菱还在重复自己的占卜结果,占卜师看向陶念念和林皓卿:“你们两位要问什么?”
陶念念拿出钱:“我信我自己,也信钱,那就麻烦你帮我算算今年能不能赚到钱?”
其实陶念念平日里并不看重钱财,她家境优渥,上学时为了作品经常一掷千金。现在独立开工作室,反倒天天计算收益。
占卜师低沉沙哑的重复着陶念念的问题:“钱......钱是个好东西,让我来问问钱......”
说着,占卜师翻开手掌,将纸币抖开,两个圆圆的硬币突然从其中掉了下来。
简直像变魔术一样!林皓卿瞪大眼睛。
“还差一个。”占卜师伸出手,枯枝似得手指在陶念念耳边一晃,指尖又多了一枚硬币。
这三枚硬币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像是刚刚收到的零钱,和高深莫测不沾边。
占卜师没再做那些奇异的手势,随意将双手拢起,以手作盅,将三枚硬币纳入其中。
“全知的自然啊......回应她的问题吧......”
低沉的嗓音混合着硬币清脆细微的碰撞声,却几乎听不清楚声音是否来自面前的占卜师。
这些回应终结在硬币叮咚清脆的落在桌面上。
占卜师干枯的手掌在这一刻快速的覆盖上去,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听这些硬币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转述:“哦......他们说,只要你想,你就能在今年获得,数不清的,他们,也就是钱。”
说辞拗口又难懂,可陶念念还是极快的反应过来:“今年我能赚到好多钱?”
“可以这么理解。”占卜师慢慢挪开手掌,桌面上的三枚硬币已经消失不见。
像魔法,林皓卿想着,也慎重的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我今年可以......”他斟酌用词,以期在这个古怪的人口中预判命运的答案:“可以得到幸福吗?”
“这是什么问题?”江菱指了指手掌:“你该问更具体一些的。”
陶念念也回过头:“怎么了?”
林皓卿摇了摇头,他不缺钱,也说不清他更期待丈夫和陪伴还是恐惧孤独的未来。
他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呢?
一个孩子?
“我想知道,今年我会找到属于我的幸福吗?”林皓卿坚定地、一字一句地提问。
占卜师幽深的眸子望了过来,隔着朦胧的面纱,林皓卿模糊的看到眸子里渐渐映出自己的影子。
他看透我了,他想,那就告诉我答案吧。
“当然......很多很多幸福。”沙哑的声音开始吟唱,林皓卿却诡异的听到混合其中的更年轻的声音,像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一闪即逝。
“您是自然的宠儿,您会找到一切的答案,在这里。”占卜师的声音呼应着天然的韵律,带着魔力,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一切担心都是多余,自然会保护你。”
保护我,像那个人一样吗?
谁?什么人?
叮。
林皓卿如梦初醒。
他甩了甩脑袋,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甚至有些为自己幼稚的提问感到羞耻,看到占卜师仍然望着自己,连忙拿出钱递过去。
“谢谢您。”
“不用,”占卜师站起来,枯枝似的手指在林皓卿耳边翻过,取下来一根头发,他的眼神变得炙热:“自然之神希望把这个作为报酬。”
短小的头发在风中颤动,像是在恐惧,像是在求救。
林皓卿呆愣愣的,这也太离谱了:“您要这干什么......”
“不行!”陶念念突然伸手捉住占卜师的手腕:“您别客气,他不差钱。”
说着,陶念念紧紧盯着占卜师的眼睛,用不可反抗的蛮力,捏住那根头发,与占卜师争了起来。
短小的发丝脆弱又细小,被两人这样拈住,谁也不肯松手,竟然一时僵持住了。
林皓卿哪里见过这种场景,连忙把他们争夺的头发取下来。
这也太荒诞了,林皓卿这样想着,把钱放在桌上。
“您别开玩笑了,就当个俗人吧。”
说也奇怪,头发被林皓卿抽走的瞬间,占卜师就像失去全部的力气,他的脊背和脖子,微微抽动着软了下来,强撑着也无法挺直。
“当然,当然。”占卜师撑着桌子站起来,扭头就走,落荒而逃的模样,让人起疑。
林皓卿顾不得占卜师,连忙去检查陶念念的手,生怕她受伤。
艺术家的手还在因用力过猛微微颤抖,被人揪住筋骨的痛感挥之不去。
但她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休息一天就好了。”
“诶,你们看!”江菱找到占卜师落下的水晶球,上面包裹了一层深棕麂皮,歪倒在椅子上。
几人隔着布料将水晶球摆放在桌子上,打开,学着占卜师的动作,拂过几次都没让水晶球亮起来。
“这也没电线开关啊,难道真是大师?”江菱再回头,占卜师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陶念念挑了挑眉毛,取出背包里的电容笔点了上去。
一瞬间,水晶球就像打开了开关,缓缓发出纯白的荧光。
“靠!”江菱骂了一声:“还是个触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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