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开始,思语再也没见过赵瑾。一个有意躲藏起来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抓住呢?
尽管被拉黑,思语仍旧奢望着赵瑾会按时前往约定好的旅程。但高铁上空荡荡的邻座、独自入住的双人间、未送出去的生日礼物,无一不在预示着,以后就只有自己了。最后一个可能会爱自己的人,被赶走了。
开学之后,思语特地向周一打听赵瑾的动向,得到的答案却是:“听说学姐不在学校,但她保留了学籍,大概只有高考的时候会回来。好像说家里给她找了单独辅导的教练和补习老师,不回学校也正常。”
周一反问思语:“你和学姐之间怎么了?明明寒假前还好好的。吵架了?”
于是思语向周一倾诉假期发生的一切,周一神评:“啊?暧昧变继妹?任谁都接受不了吧?”
思语苦笑,神情忧伤,“或许这样说有些大逆不道。比起失去赵瑾,感觉重组家庭也没什么可痛苦的。”
之后的一个月,思语被困在自责与哀伤的情绪里,直到看见月考级排名跌出前十,她才开始清醒。上课不在状态,考试成绩在跳滑翔伞,思语被老师喊去办公室做了好几次思想工作,就连柳枝枝都看不下去。
晚自习结束后,宿舍其他人都去食堂吃夜宵,柳枝枝爬上思语的床边,询问思语:“看你这么难过,要不要整点玄学的治一治?”
思语一脸不解,“你能整啥玄学?”
枝枝坐上思语的床,并使唤着思语挪坐到床头,而自己坐在床尾,两人之间还隔着思语平时用来写作业的床上小桌板。
“请告诉我你的需求,但据我猜测,你大概需要测爱情。”枝枝装模作样地询问。
思语配合她的表演,一脸严肃地回复:“我想知道我和赵瑾之后还有没有可能。”
接着,枝枝一脸神秘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一沓塔罗牌被枝枝放在桌上,打乱,叠起,接着一个丝滑地横扫,塔罗牌们形成一个半月状的弧线。
“请虔诚地带着你的疑问抽三张牌。”枝枝伸出一只手,手掌向上,做出“请”的动作。
思语全凭直觉的选牌,翻开,分别是权杖十的逆位、权杖六的逆位和宝剑皇后的正位。
枝枝面露难色,提前准备好免责声明:“我只是寒假临时入门的初学者,所以可能解说的不太规范。塔罗只占卜近一至两年内的短期结果,未来怎么样也许还会有变化。”
得,思语一听,准没好结果。
“你们之间的这段关系还没有结束,会有一样东西链接着你们,但目前来看,在感情层面而言,分开是最好的结果。不久之后,赵瑾或者你的身边可能会出现其他意中人。目前对你的建议是,砍断联系,活出自我。”枝枝用凝重的眼神望着思语,企图她能就此开窍,不再痛苦。
“听上去还挺准的。”思语在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接下来的一年多里,故事走向正如柳枝枝当初所预测的那般:不再纠缠的两人都获得最好的结果,赵瑾按预想考上首都体育大学,思语经过高三的加倍努力也成功录入国家财经大学的王牌专业。提前一年步入大学生活的赵瑾,因田径成绩过于优异,比赛屡屡得冠,奖牌光环的加持下吸引众多迷妹,其中她将新闻系的系花摘下。
俩人的再次重逢是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两所学校仅一墙之隔,就连大学正门都朝向同一个方向,开发商抓住赚钱的机会,在门前开发一大片商业区,也被当地的学生称为“堕落街”,咖啡店便藏在其中。
尽管思语的父亲已经吃上香甜的软饭,但思语选择硬气一回,不接受继母的钱财施舍。大学学费用的是生母遗留下来的读书基金、平时的生活费全靠自己打工赚取,咖啡店便是其中一个打工场所。
周六的早晨,成群结对的女生们在出游前买一杯咖啡提神,也有拎着电脑计划要在咖啡厅坐一天的常客。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墙洒向室内,温暖又惬意。
一位女生推门而入,及肩的黑长发、精致的妆容、淑女的小香风粉色套装,思语看直了眼,只因面前的女生美的惊人。
女生用着甜丝丝的语气重复说道:“你好,我想下单一杯卡布奇诺、一杯冰美式。”
思语才回过神来,自己并不在罗马神话里,眼前的也并不是美神维纳斯。带着歉意,思语以最快的手速给女生下单,并贴心询问女生的名字。咖啡店的老板还保存着手写咖啡杯做标记的习惯,老板喜欢有温度的手写。
“两杯都写,宝贝小瑾吧。”女生羞涩一笑,又补充道:“不是谨慎的谨,是王子旁的瑾哦。”
即使上大学后思语患上提笔忘字的习惯,但如此熟悉又陌生的“瑾”字,思语大概永生难忘。
订单较多,人手不足,思语转身协助咖啡师做些简单的调配工作。
“已经点好了吗?”
思语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取冰的手惊地在空中停滞数秒。是赵瑾的声音,一定是她,语调温柔,就和当年一样。
思语接过咖啡师手中标注着“宝贝小瑾”的杯子,默默低头打包,许久未修剪的刘海挡住脸,她还没做好面对赵瑾的准备,尤其现在的自己纯素颜,早早上班导致脸部出油严重,瞧着很是落魄。
“呼——”思语长舒一口气,上帝已经安排好剧本,哪怕再不想,也得面对。
“宝贝小瑾的两杯咖啡已经做好啦。”思语调度情绪,用着敬业的欢快腔调,说出最让她痛苦的话。
调配咖啡时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打情骂俏声,再叠加亲昵的咖啡标记,思语也不笨,她早就猜到赵瑾谈恋爱了。而此刻,暧昧无果的思语就像是这对小情侣之间play的一环。
赵瑾听到思语的声音,先是错愕,当思语再次挤出招聘笑颜时,眼睛仍旧星光闪闪,只是星星就快要化作陨落的泪。
美女见赵瑾毫无要去接咖啡杯的意愿,便主动伸手去接。她拎着两杯咖啡,招呼着赵瑾推门离开。
重逢后的第一次相见,如此匆忙,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咖啡厅外,赵瑾接过冰美式,两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闲逛。叶莘不愧是新闻系专业,敏锐度一百分,仅凭赵瑾的一个眼神,叶莘便猜到赵瑾有故事没告诉她。
“刚刚那位服务员你认识吗?”叶莘询问。
“嗯。”赵瑾思考着该用何词语来形容与思语间的关系。暧昧过的对象?自己是被她抛弃的可怜“小狗”?都不好,她并不想告诉叶莘这些深藏在心里的秘密。“只是继妹而已”脱口而出。
这一刻,赵瑾多么庆幸还有继妹这一层关系可以开脱。
“说到这里,和你交往也快半年了,你好像都没有和我说过你的家庭情况。”叶莘埋怨,但埋怨的又何止仅有家庭一环,相处半年还停留在牵手接吻的阶段,蜻蜓点水般的吻仅用一只手就能数清次数。如果不是能通过赵瑾在体育方面的途径拿到一手新闻,用以运营体育新闻自媒体账号,叶莘大概也不会继续这段清水关系。
赵瑾对叶莘的感情类似于陷入谷底后抓紧的绳索,称不上爱情,只是正好需要。俩人心照不宣地互相利用着,却都没有选择放弃这段感情,得过且过。“我家里比较复杂,如果有机会,你会知道的。”赵瑾的回复并不讨喜。
无意义的假设只是作为委婉拒绝回答家庭关系的借口。双方的心里都清楚,并没有这个机会。
结束一天疲惫工作的思语和周一、柳枝枝相约烧烤摊搓上一顿。高中就玩在一起的三人,大学还能聚在一块,周一和赵瑾同校,而枝枝则和思语同校。
高考刚结束,枝枝就和周一表白,俩人顺利地谈上恋爱,这会儿又腻歪在一块,惹人羡慕。
今夜的思语,接连给自己灌酒,学着古代诗人借酒消愁。
“你咋了?”周一问。
一句提问,直接将夜宵场变为思语的演讲会,她滔滔不绝地谈及今天与赵瑾重逢的事。
“好烦,我以为我都要忘记她了,可是再见面还是会喜欢。好烦。如果我当时没有丢下她,一个人离开。那今天站在她身边的会不会是我呢?”思语喝醉酒,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萌起来,嗲声嗲气的。
思语摇摇头,又说:“应该不会吧。你们知道吗,赵瑾变得好漂亮,及肩的头发卷卷的,还染了个红发,好美的。她的初恋女朋友,也好漂亮,我都不知道该羡慕她们谁了。”说罢,思语憨憨地傻笑。
枝枝分不清思语是因为重逢哭,还是因为醉酒了哭。枝枝温柔地抽出一张纸巾给思语擦眼泪,安慰道:“我们家思语也很好看呀,才不和她们比呢。”
思语的身体摇晃,仿佛随时就要赖在地上睡觉,她喃喃自语:“我才不搞雌竞那套呢。只是羡慕吧,嗯,是羡慕吧。我也要好好打扮起来,把性冷淡的卫衣长裤全部丢掉。”
说完,思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一和枝枝望着思语的眼神,慈祥的就像在看女儿。
没等手机里的闹钟响起,思语自然醒。可睁开眼,这是在哪儿?一个完全没来过的房子。思语走下床,打开卧室门,迎来的却是赵瑾的“早”。
一定是没睡醒!一定是还在梦里!思语睡眼惺忪,晃晃悠悠地转身走回房间,盖上被子接着睡觉。可是被子柔软的触感,淡淡的玫瑰香。
“不,这不是梦。”思语瞬间清醒。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