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木梳桐换了一件浅杏色的针织衫,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显得格外温柔。
芮云轻刚刚发来消息,说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推开门,暖黄的灯光裹着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
餐厅不大,却布置得格外雅致,角落里一盆盛放的玫瑰开得正艳。
芮云轻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身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她气质愈发沉静。
她抬眸看见木梳桐,唇角微微扬起,伸手示意她过来。
“等很久了吗?”木梳桐走过来。
“没有,刚到。”芮云轻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今天你选。”
木梳桐笑了笑,故意逗她:“姐姐不是说要补饭局吗?那我可得好好挑挑。”
芮云轻失笑,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贪心。”
木梳桐也不躲,任由她轻轻一碰,然后接过菜单,认真翻看起来。
“这家店的松露意面不错,还有他们家的红酒炖牛肉……哦,对了,甜点里的玫瑰慕斯据说很特别。”她抬头,故意看向芮云轻,“姐姐觉得呢?”
芮云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眸光微深:“你喜欢的,我都觉得好。”
木梳桐心跳微微漏了一拍,低头假装看菜单,耳尖却悄悄红了。
晚餐吃得格外轻松,两人从电影聊到生活,又从生活聊回电影。
“其实,有朵玫瑰……”芮云轻顿了顿,目光微微恍惚,“是我小时候养过的一株,很瘦弱,几乎要枯死了,但我还是把它留了下来。”
木梳桐静静听着。
“后来它突然开了花,很漂亮。”芮云轻嘴角微微扬起,“我才知道,有些东西,哪怕一开始不被看好,也依然能活下来,甚至绽放。”
木梳桐抬眸看她,眼神柔软:“怎么听着有些熟悉,你养过什么花,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是你偷偷养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姐姐。”
“但如果真的有这朵玫瑰的,我觉得,就像你。”
芮云轻怔了一下,随即失笑:“我?”
“嗯。”木梳桐点头,“姐姐一直都在努力让那些不被看见的东西被看见。”
芮云轻沉默了一会儿,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指尖温暖而坚定。
“你也一样。”
木梳桐心头一颤,抬头对上她的目光,那里面映着窗外的灯光,也映着她的心跳。
饭后,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夜风微凉,但并不刺骨。
“今天记者会,你回答得很好。”芮云轻忽然开口。
木梳桐笑了笑:“因为你在旁边啊。”
芮云轻侧眸看她,眼神温柔:“以后,我都会在。”
木梳桐心跳漏了一拍,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那说好了。”她轻声回答。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是一朵花缓缓绽放。
如新的花瓣,浮出水面。
浅浅的,交织在一起,像是两朵害羞的芙蓉,浮出水面。
“值得被看见。”
“嗯,应该值得被看见。”
“芮大导演。”
芮云轻一愣,“没大没小。”
木梳桐假装生气,崛起了嘴巴,“怎么就没大没小了?我叫你导演还不高兴,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要叫你一辈子的姐姐啊?嗯?是不是,好姐姐。”
说着,随后用左手撑住了椅子,右手勾了勾芮云轻的下巴“那妹妹我啊,继续没大没小的。”
芮云轻下意识闪躲。
木梳桐却好似并不当回事:“怎么,姐姐,害怕我们被媒体拍到吗?”
随后,又坐了下来,“我早就不在意了,反正,我不在意,但是,我也很在意你,可我,我不一样,我很实在,我不希望我和谁谁谁绑定关系,但唯独,除了你,不一样。”
“如果你不喜欢,那我这份病态的喜欢,我可以立马收回……”
芮云轻浅笑了一下。
“小木啊,你长大了,暴露了野心,藏不住了现在,但我是你姐姐,我又怎么不可能知道你这小心思?现在,我们得先把这份玫瑰公馆好好演好,杀青后,你也会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姐姐,我的野心并不强,毕竟,我还没有得到。”
……
姐姐,你说,
导演和演员的故事。
会有什么结果呢。
而且,我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的野心,不止拘于娱乐圈,更多的,是我与你之间的爱情。
比起事业,我也要得到你。
两者,我皆要,但好像,还是不够野……
姐姐,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虽然不是亲生的,那我就,要了你……
夜色里的未说出口。
指尖下意识攥住裙摆,指腹在膝盖上轻轻摩挲着。
刚才那句“要了你”像颗火星,刚冒头就被她按了下去,连带着心底翻涌的那些话:关于“导演和演员的结果”。
关于“一起长大的野心”,全被牢牢锁在喉咙里,只剩耳尖还烧得发烫。
芮云轻看着她骤然收敛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却没点破,只是把桌上凉了些的柠檬水往她那边推了推:“刚说要好好挑菜,怎么突然不动了?”
她的指尖划过杯壁,声音和暖黄的灯光一样温和,刻意绕开了刚才那点“没大没小”的插曲。
木梳桐捏着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她还是,太胆小了。
她抬眼看向芮云轻,对方正低头翻着菜单,黑色高领毛衣的领口衬得脖颈线条格外利落,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
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模样,此刻却让她心跳乱了节拍,那些藏在心里的话又开始往上冒,她赶紧把目光移到菜单上,盯着“玫瑰慕斯”那行字反复看。
“就……刚才看松露意面好像不错,”她故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指尖还在膝盖上轻轻划着圈。
“还有你说的红酒炖牛肉,要不要各来一份?”她没敢提刚才的试探,只捡着安全的话题说,像个怕闯祸的小孩,赶紧把注意力拉回晚餐上。
芮云轻抬眸看她,眼底带着点了然的温柔:“都听你的。”她抬手叫来服务员,报菜名时语速平稳。
指尖偶尔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斟酌什么,却始终没再提刚才木梳桐那句出格的话。
等服务员走后,餐厅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角落里玫瑰的香气悄悄飘过来。
木梳桐搅着杯子里的柠檬片,指尖在杯沿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能感觉到芮云轻的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抬头,怕对上那双眼睛,藏在心底的话会忍不住跑出来。
她想说“我在意的不是饭局,是你”,想说“我的野心不止娱乐圈”,可话到嘴边。
只变成了小声的问句:“姐姐,你刚才说的那朵小时候的玫瑰,后来真的开花了吗?”
芮云轻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搭在桌沿,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开了,第二年春天就开了,比我想的还艳。”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木梳桐,眼神软了些,“有些东西看着弱,其实底子韧,给点耐心就好。”
木梳桐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膝盖上的指尖也停住了。
她知道芮云轻或许是在说玫瑰,或许是在说别的,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还是堵在胸口,像被夜色裹住的风,明明满是力气,却怎么也吹不出来。
她只能轻轻点头,把那些关于“要了你”的心思,关于“爱情的野心”,全藏进眼底的温柔里,继续假装只是在听姐姐讲过去的故事。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像一道浅浅的界限。
木梳桐看着那道光,指尖又开始在膝盖上轻轻摩挲。
今晚这些没说出口的话,她不知道要藏到什么时候,只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在这暖黄的灯光下,在《玫瑰公馆》杀青之前,她只能把这份心思,悄悄攥在手心。
服务员端着菜上来时,瓷盘与桌面碰撞的轻响打破了沉默。
松露意面冒着热气,浓郁的香气裹着奶香漫过来,木梳桐却没立刻动叉子,指尖依旧在膝盖上轻轻划着。
目光落在盘里缠绕的面条上,像是在琢磨怎么下第一叉,又像是在掩饰刚才没说出口的慌乱。
芮云轻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藏着笑意,伸手把装着餐刀的餐垫往她那边推了推:“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好好‘宰’我一顿?”她的声音带着点调侃。
却没刻意戳破木梳桐的紧张,只像往常那样,用轻松的语气拉近距离。
木梳桐捏紧餐刀,指尖的凉意被金属的温度中和了些。
她抬眼看向芮云轻,对方已经切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咀嚼时动作从容,黑色毛衣的袖口挽了一小截,露出腕骨。
那是她从小看到大的细节,此刻却让她心跳又快了半拍,赶紧低下头,学着芮云轻的样子切起意面,面条却没切断,反而缠在了叉子上。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芮云轻看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视线在她缠成一团的意面上停了停,又很快移开,怕自己的目光会让她更紧张。
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温水,目光落在窗外,路灯已经亮透,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偶尔有笑声飘进来,衬得餐厅里愈发安静。
木梳桐好不容易把面条送进嘴里,松露的香气在舌尖散开,她却没尝出太多味道,满脑子都是刚才没说出口的话。
指尖在膝盖上的动作没停,从轻轻划圈变成了无意识地掐着布料,心里反复琢磨:要是刚才真把“想要你”说出口,芮云轻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她荒唐,会不会以后连这样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有?
“明天要不要去片场看看?”芮云轻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道具组说玫瑰布景差不多搭好了,你要是有空,正好去感受下氛围,省得开机后手忙脚乱。
她刻意挑了和《玫瑰公馆》相关的话题,既符合两人的身份,又巧妙地避开了刚才的暧昧试探。
木梳桐握着叉子的手顿了顿,眼底瞬间亮了些,却又很快压下去,假装平静地回答:“好啊,正好我也想看看实景怎么样。”
她没说自己其实是想多跟芮云轻待一会儿,只把这份心思藏在“熟悉片场”的借口下,指尖终于停止了在膝盖上的动作。
转而握住了水杯,冰凉的杯壁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芮云轻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光亮,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又切了一块牛肉放进她盘里:“多吃点,明天去片场要走不少路。”
她的动作自然又亲昵,像是在照顾自家妹妹,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木梳桐那句“要了你”,像颗小石子。
在她心底漾开了圈连自己都没弄懂的涟漪。
木梳桐看着盘里额外的牛肉,脸颊微微发烫,小声说了句“谢谢姐姐”。
然后低头慢慢吃起来。
餐厅里的玫瑰香气似乎更浓了些,混着食物的香气,裹在暖黄的灯光里,让她觉得安心又心慌。
安心的是芮云轻没避开她,心慌的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像埋在心底的种子,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敢发芽。
她偷偷抬眼,看芮云轻认真吃饭的模样,指尖又轻轻落在膝盖上,这次却没再躁动,只是轻轻贴着布料。
今晚这些没说出口的心事,她想暂时先藏着,等《玫瑰公馆》,等自己能更从容地站在芮云轻身边。
或许那时,她才有勇气把心底的话,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第二天傍晚,木梳桐抱着剧本提前半小时到了片场。
道具组刚把最后一丛假玫瑰摆进布景里,暖粉色的花瓣衬着复古的木质家具,倒真有几分剧本里“玫瑰公馆”的氛围。
她站在布景中央转了圈,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立刻转过身,扬起手里的剧本朝芮云轻晃了晃。
“姐姐,我来早了!”她的声音比平时亮些,浅杏色的针织衫在片场的白光下显得格外软。
“刚看了两场对手戏,有几句台词总觉得不对味,想跟你对对。”这话半真半假,台词她昨晚早就背熟了,只是想找个自然的理由,多跟芮云轻待一会儿。
芮云轻刚跟场务交代完事情,闻言朝她走过来,黑色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昨天的沉稳模样如出一辙。
“哪几句?”她接过木梳桐递来的剧本,指尖碰到对方的指腹,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目光。
木梳桐低头翻页,芮云轻则看向布景里的灯光,假装刚才那点触碰只是巧合。
“就是第三场,女主对姐姐说‘我不想只做妹妹’这里,”
木梳桐指着剧本上画了线的句子,声音放轻了些。
“我总觉得语气不对,是该软一点,还是再坚定些?”她抬眼看向芮云轻,眼底带着点刻意装出来的困惑,实则心跳早乱了节拍。
话像句暗语,藏着她没说出口的心思,连指尖都悄悄攥紧了剧本边缘。
芮云轻低头看着那句台词,指尖在纸面上轻轻划了划,沉默了两秒才开口:“这里要带点委屈,又藏着点不服输。”
她抬头时,正好对上木梳桐的目光,对方眼底的光比片场的灯还亮,让她莫名想起昨晚餐厅里,木梳桐耳尖发红的模样。
她赶紧移开视线,指着布景里的沙发,“你坐那里,我们试一遍,你跟我对一下。”
木梳桐乖乖走过去坐下,沙发的布料有些粗糙,却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她看着芮云轻站在对面,手里拿着剧本,姿态从容得像真的在导戏,可当芮云轻开口说“妹妹,别闹了”时,
木梳桐还是没忍住晃了神。
那句台词明明是剧本里的,从芮云轻嘴里说出来,却像在说她们自己,让她瞬间忘了该接什么。
“怎么停了?”芮云轻看着她愣神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刚不是说台词不对味?现在该你说了。”
她往前走近了两步,距离木梳桐只有半米远,能清晰看见对方眼睫轻轻颤动的模样,像只紧张的小蝴蝶。
木梳桐猛地回神,赶紧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我不想只做妹妹……”这次她故意放软了语气,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剧本里的女主不一样。
更像她自己藏了多年的心思。
说完后,她没立刻低头,反而抬眼看向芮云轻,等着对方的反应,连指尖都忘了在膝盖上摩挲,就那么僵在剧本上。
芮云轻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她知道木梳桐是在借剧本说心事,却没点破,只是放缓了声音:“对,就是这种感觉。”
她伸手把剧本往木梳桐手里塞了塞,“再试一遍,这次别走神。”
说完后,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点距离。
像是怕再靠近,就会忍不住戳破那层用剧本裹着的窗户纸。
木梳桐手攥着剧本,看着芮云轻后退的动作,心里有点发涩,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再来一遍。”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代入角色,可开口时,那句“我不想只做妹妹”还是带了点自己的情绪。
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演剧本里的女主,还是在借角色,偷偷告诉芮云轻她的心意。
片场的风从窗户吹进来,掀起剧本的页角,也吹动了木梳桐耳边的碎发。
她看着对面的芮云轻,对方正认真听她说话,目光专注得让她心跳又快了起来。
她知道这样借剧本靠近很小心,却还是不想停下,至少在《玫瑰公馆》开机前,在她敢把心里话全说出来前,这样的靠近,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她等着,《玫瑰公馆》开机。
她等着,杀青。
更期待着,又一部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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