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姐姐,再哭我会心疼的

林正宏的丧事办了三天,林泽悦坐在老宅里,看着偌大的房间里,和从前一样的陈设,心底空洞麻木,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地流。

王叔端了一碗姜茶,哽咽开口,“小姐,喝点吧,老爷最记挂你了,伤了身体,老爷走得也不安心。”

林泽悦接过姜茶,可眼泪却越掉越凶。

“王叔,我爸爸,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

王叔摇了摇头,老迈的身子佝偻得更深了,“老爷走得突然,什么都没留下,平常都是封少爷陪在老爷身边,如果留下什么话,他应该知道吧。”

林泽悦想到三年前那道冰冷的声音,还有那晚守灵时封砚礼的眼神,只觉得心寒。

还没由她多想,门口就传来了她姑姑林正颖和她堂哥林浩的声音。

林正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皮毛,涂着明艳的口红,踩着恨天高,完全不见那天的悲伤。

王叔刚端着茶具走进客厅,林正颖就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正中央,名贵的狐裘大衣随意搭在扶手椅上,露出里面珠光宝气的项链和手镯,与这满室的素白灵堂格格不入。

林泽悦拧了拧眉,没说什么,“姑姑今天来,有事吗?”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嫌恶地皱了皱,语气直白得不含丝毫掩饰:“泽悦,你爸爸的后事也办完了,咱们该说说正经事了。”

林泽悦握着姜茶的手指一紧,温热的液体顺着杯壁漫到指尖,却暖不透心底的寒凉。

“姑姑想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眼底还残留着红血丝。

“还能说什么?家产啊。”林正颖放下茶杯,声音陡然拔高,“你爸爸这辈子攒下的家业可不少,公司、房产、存款,还有城郊那片地,总不能都归你一个人吧?我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按规矩,怎么也该有我一份。”

堂哥林浩站在母亲身边,连忙附和:“是啊小悦,我妈这些年不容易,当年跟我爸私奔,被舅舅断了所有资产,这些年吃了多少苦!现在舅舅不在了,总该补偿补偿我妈,不然也太说不过去了。”

林泽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的灵位还摆在堂屋,尸骨未寒,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争夺家产。

她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我爸刚走,你们竟然能说这种话?”

“刚走怎么了?家产早晚要分的,早说晚说都一样。”林正颖不以为然地挑眉,眼底闪烁着贪婪的光,“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不讲情面,是你爸爸当年太绝情在先!”

这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闸门。

林泽悦想起小时候听王叔提起过,姑姑年轻时是个烈性子,模样出众,身边从不缺追求者。

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穷画家,那人不仅家境贫寒,还比她大了整整十岁,没有稳定工作,整日就知道摆弄画笔。

父亲林正宏是何等骄傲的人,林家三代都是军官,家风严谨,最重门当户对,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一个“不务正业”的穷小子?为此,兄妹俩吵得天翻地覆。

父亲把姑姑关在家里,逼她和那画家断绝来往,甚至动用关系把画家调离了江北。

可姑姑性子执拗,趁夜翻窗跑了,跟着那画家远走他乡,临走前只留下一封信,说非他不嫁。

林正宏气得当场摔了茶杯,在林家祠堂跪了一夜,第二天就登报声明,与林正颖断绝兄妹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那时候林泽悦才五岁,只记得父亲那段时间脸色一直阴沉,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再后来,姑姑回来了一次,那时候妈妈怀孕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流产,一尸两命。

再后来,林泽悦就再没见过林正颖。

只是听人议论,说姑姑偶尔会托人带消息回来,说她过得并不好。

那画家空有才华,却不懂人情世故,画作卖不出去,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姑姑曾低声下气地回来求过父亲,想借点钱周转,却被父亲拒之门外,兄妹俩在门口大吵一架,彻底断了所有联系。

“你爸当年有多绝情,你知道吗?”林正颖的眼眶红了,却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带着积压多年的怨恨,“我怀你堂哥的时候,大冬天连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他呢?坐拥金山银山,对我不管不顾!就因为我嫁了他看不上的人,他就真能狠心不认我这个亲妹妹!”

林浩也跟着帮腔:“舅舅也太偏心了,这些年对你锦衣玉食,对我们却不管不问,现在他走了,留下这么大家业,也应该分我们点才对。”

林泽悦看着眼前这对母子,只觉得荒谬又心寒,“当年是姑姑自愿要走的,爸爸苦口婆心劝过你,是你自己选择了放弃林家的一切,这些年,爸爸虽然没再联系你,可每年都会给姑姑打一笔钱,我说得对吗?”

这话是她偶然听王叔提起的,父亲嘴硬心软,表面上断绝了关系,心里却始终惦记着这个妹妹。

“别往他脸上贴金了!”林正颖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他要是真惦记我,会眼睁睁看着我受苦?林泽悦,我告诉你,这家产我必须分一半!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让所有人都看看,林家是怎么欺负孤儿寡母的!”

林泽悦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林正颖竟然如此蛮不讲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小姐这话,是想让九泉之下的林叔不得安宁吗?”

众人循声望去,封砚礼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黑色的西装还沾着些许雨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缓步走进客厅,目光落在林正颖母子身上,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林正颖看到封砚礼,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收敛了几分。

她是看着封砚礼长大的,知道这孩子从小就心思深沉,性子狠戾,如今更是在商界闯出了不小的名堂,手段凌厉,不是好惹的主。

“封砚礼,这是我们林家的家事,就不劳你一个外人费心了。”林正颖强装镇定地说道。

“外人?”封砚礼轻笑一声,走到林泽悦身边,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林叔养了我八年,我早已是林家的人,再说,姐姐现在孤身一人,我不护着她,谁护着她?”

他低头看着林泽悦,眼里极尽温柔,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竟让她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林浩不服气地说道:“封砚礼,你不过是个养子,凭什么插手林家的家产?这事儿轮不到你说话!”

“养子又如何?”封砚礼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至少我比某些人有良心,不会在林叔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忙着分家产。林叔的遗嘱已经做了公证,所有财产都归姐姐所有,具有法律效力。”

林正颖脸色一变:“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把所有东西都给她?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封砚礼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扔在茶几上,“这是遗嘱的复印件,你自己看。林叔说了,当年之所以和你断绝关系,不仅是因为你嫁人的事,更因为你不择手段,害林婶受惊,一尸两命。”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炸开。

林泽悦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惊讶地看向林正颖,想求证这句话的真假。

林正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神躲闪,声音有些发颤:“你胡说!我没有!”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封砚礼步步紧逼,“林叔念在血脉亲情,一直没把这件事说出去,给你留了体面,也给了你自由。可你现在反过来争夺家产,欺负他唯一的女儿,你对得起林叔的良苦用心吗?”

林正颖被说得哑口无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没想到林正宏竟然把这件事都告诉了封砚礼。

“就算……就算我当年做错了,可我也是林家的人,我有权分家产!而且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害的江婉瑜流产!”林正颖还在垂死挣扎。

“有权?”封砚礼眼底的狠厉愈发浓重,“当年你自愿离开林家,就已经放弃了所有继承权。现在想来分一杯羹,晚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如果你们再敢来骚扰她,或者去法院闹事,我不介意让你们知道,什么叫身败名裂,”说着,走近林正颖,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会让你......和你儿子,下半辈子都在监狱,衣食无忧。”

他的眼神太过冰冷,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林正颖母子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他们知道封砚礼说到做到,他真的有能力让他们在江北无立足之地。

“你……你别太过分!”林正颖色厉内荏地说道。

“过分?”封砚礼冷笑,“比起你们的所作所为,我这算什么?现在,立刻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林正颖看着封砚礼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却眼神坚定的林泽悦,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

她狠狠地瞪了林泽悦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她拉起林浩,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老宅。

客厅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林泽悦和封砚礼两人。

林泽悦缓缓抬起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你说的,我妈妈的事...”

封砚礼走近林泽悦,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别哭,眼睛会哭坏的。”

这句话,已经告诉了她,她妈妈的事是真的。

她无声地哭着,蜷缩着身体,蹲在地上。

“谢谢你。”她的声音很轻。

封砚礼低头看着她,眼底的冰冷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绪。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姐姐,别哭了,再哭我会心疼的。”

他的话语依旧霸道,却让林泽悦的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别过脸,避开他的触碰,低声说道:“谢谢。”

封砚礼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客厅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林泽悦低头看着茶几上的遗嘱复印件,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疑问。

父亲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林正颖今天的到来,除了争夺家产,会不会还有别的目的?

而封砚礼,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包括父亲遗嘱里的内容,还有当年姑姑的秘密。

她抬头看向封砚礼,他正望着窗外的雨景,侧脸的轮廓凌厉而深邃。

林泽悦忽然觉得,父亲的死,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姐姐,你男朋友知道我们睡一张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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