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章黑羽
“哇，妈妈我看见一个好漂亮的姐姐。”小娃扯着女人的衣摆，感叹着从远处走过来的一群人。
他们手上举着一张绵延数百丈的白布，一路高举，嘹亮的圣歌飘扬在整个阴界的上空。
这一行人全都张开了羽翼，她们拥有最纯洁的发色和最干净的羽毛。
周围的人瞧了瞧便压低了声音与身侧的几人交谈:
“想当年可是听说萧启是第六门最有能力带领家族实现十二门之首的人，没想到，啧啧啧，竟然是第一个死的。”
“是啊，天妒英才，我记得他膝下只有一女吧，可惜了，他的光辉传承不下去了。”
小娃挠挠头，看向说话的大胡子男人，道:“什么叫做生了女孩就是可惜了?女孩也未必比不过男孩子啊，像我就比不过隔壁王婶家的阿翠。”
“啪。”小娃头顶的女人拍了一下他的脑壳，笑嗔道:“你也有点出息吧。”
小娃摸了摸头，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女人，无辜道:“我说的是真的啊。”
……
风站在队伍的第一排的最左边，她眼帘遮住了眼底的瞳色，相较于往日的乖顺又多了些清冷感。
萧若玄不是第六门的亲属，所以她站在整个队伍的队尾部分，隔着一条长龙般的队伍，萧若玄也只能在转弯的时候瞥见风的身影。
待到出了人流区，一众人便沿着路往下走。
他们走了一两公里就再也见不到什么人了，只有一望无际的干地。
无数条裂缝如同蜘蛛网一样爬满地面，花草垂趴在地上，叶片因为缺少水分而干枯发黄，风一吹便如同粉尘一样散开。
风的脚踩在地上的草上，立刻就会产生清脆的声音，抬脚的时候，那片完整的叶片显然已经四分五裂。
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这群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依旧唱着圣洁的歌曲。
＊
阴湿的水道里，一双充满污泥的双手扶着周围的石壁，她走的每一步都很慢，她喘着粗气，努力地往下走。
易水生的腿脚趟在污水里，她能感受到水的温度越来越冷了，与此同时，冒血的窟窿也开始慢慢结痂。
她从身上割了一块白色的布条包住了她失去眼球的那只眼睛，此刻鲜血不再渗出，布条却被染成了血红色。
说来有些可笑，刚刚易水生打算坐在棺材上顺着水流流下，结果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连推动棺材的力气都没有，果然，她所有的力量都没有了，真的一点不剩，只能用残喘的力量拖着身体走。
她身体异常地疲惫，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觉得那么轻松过，她的灵魂终于自由，千年来的捆绑消失的那一刻，她就像是新生般的灵魂拖着垂老的身体。
脚下的水流慢慢变黑，但是她也没有那么敏锐了，她没有之前那么冷，可能是因为罪恶消失的时候，她身体里排斥罪恶的力量也消失了，所以此刻才不会那么冷。
寒雾在不远处弥漫，易水生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心想:“我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哗啦哗啦”远处的水流声响起，易水生微微抿起嘴唇，她眯着眼睛看向传来水声的方向，心脏快速地跳动着。
薄薄的寒雾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在晃动，随着易水生的动作，人影也渐渐向易水生的方向靠近，她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大。
带动的水声如同鼓点一样，敲打在跳动的心口，也波动着那颗紧绷的神经。
红色的眼睛如同黑暗里的曙光，当她在雾里出现的时候，易水生的表情滑过一丝慌乱，她第一次萌生了一种想要逃跑的念头。
——
月色照应在萧听雨的侧脸，她默默跪在门后，脊背挺地笔直，但是她早就感受不到膝盖的直觉，因为疼痛使她麻痹。
“啪。”眼前的门瞬间就被拉开，萧春落的力气很大，气势也很大。
萧听雨的神情动了动，她缓缓开口道:“母亲?”
萧春落单手叉腰，语气很凶，“我和你爷爷说要带你去给六族长抬棺，就一天，看完你就快点回来，别一天到晚跪着让我碍眼。”
说罢，萧春落拿着萧老爷子的手令在门前轻轻一挥，那透明的阵法在一瞬间散开。
萧听雨嘴角忍不住上扬，她一笑，膝盖处的痛感立刻席卷了过来，她弯着腰摸着膝盖，斯哈一声，看向萧春落道:“谢谢母亲。”
萧春落瞪了她一眼，然后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不由地叹了口气也轻轻地笑了一下。
——
“易水生。”萧听雨先一步抓住易水生的手。
易水生盯着那只紧紧握住她的手，脊背瞬间感到有些发紧，她声音低沉道:“脏，松开……”
话还未说完，一只有力的手就将她的腰扶住，易水生一头扎进了萧听雨的怀里。
甘甜的气味顺着易水生的呼吸道涌入她的身体，萧听雨香地有些过分，也有可能是易水生闻了太多难闻的气味，所以此刻的萧听雨格外地好闻。
“你一点也不脏。”萧听雨将下巴抵在易水生的肩头。
易水生不敢动，她微微偏头，用余光看着萧听雨微红的耳垂，声音依旧像往常一样，干巴巴的，“你为何还是这般轻浮?”
萧听雨接着易水生的话，顺着道:“不许靠近，对吗？我就知道你又要说这些话。”
易水生未出声。
电光火石之间，易水生陡然睁大了眼睛，一股温软在她的唇齿间蔓延，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萧听雨，却发现残缺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力气。
易水生推着萧听雨的腰，但是因为没有任何的力气，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她拉扯着萧听雨的衣服。
萧听雨一步一步将易水生引到她后方的石壁上，易水生急促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蔓延，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她害怕看见易水生厌恶的目光。
易水生从未对她表露过任何喜欢，而她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但是不可否认，萧听雨这一刻好快乐。
萧听雨的手捧住易水生的脸颊，将她抵在石壁上，她的眼尾微红，脸颊更是红得发烫，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她也接受不了易水生谴责的目光，所以那选择闭上眼睛。
一滴眼泪从易水生的眼眶滑落，她圣洁的面容此刻红的滴血，眼神从刚开始剧烈的惊讶转为迷离，她的大脑微微有些发昏，就连眼尾也湿润了。
萧听雨的指腹沾染了她眼尾的泪水，心脏猛地一痛，“对不起……”萧听雨闭着眼睛轻轻在易水生的耳畔说道。
声音低哑地如同破碎的玻璃球。
下一秒易水生身后的石壁突然出现了一道强光，而后两个人眼前均是一黑，相继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