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萧逐

萧春生在床上动了动，然后支起脑袋，“啥书？”

萧听雨道:“一本叫做《咒文》的书。”

萧春生挠了挠下巴，，整个人坐了起来，“没有什么印象。”

“您再好好想想，”萧听雨把手上的水杯递给萧春生，又补充道:“时间大概在一千年前。”

萧春生刚喝下一口水，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整个身子咳地微微拱起，单手扶着床边顺了顺气，抬眼看着萧听雨道:“一千年以前的时候，我能记得才有鬼。”

管木楠看着萧春生咳地发红的面颊，接过他手里的水杯放回桌子上，她拍着萧春生的后背，“叔叔，你再仔细想想，再想想。”

萧春生顺了几口气，“咒文？”他的眉头微微锁紧。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两个人一瞬不瞬地盯着萧春生紧缩的眉头。

突然安静的空气里爆发出响亮的一声，“《咒文》是吧，我好像记得我借过这本书，”他语气一顿，“不过不是借给我自己看的，是替我姐，”他手指指向萧听雨，“你母亲让我去借的。”

“母亲？”管木楠诧异地看着萧听雨。

萧春生眉头一挑，“我指我家听雨，你小子答应什么？”

“喂，你们两个这样就走啦？真不是来安慰我的啊？”

“无情无义，啊啊啊啊文文。”

萧听雨关上了萧春生房间的门，鬼哭狼嚎的声音也被隔绝在了门内。

管木楠松了一口气。

萧听雨看着管木楠，“一起去找她吗？”

管木楠的表情有些别扭，她到现在都没有见过萧春落，有些紧张，有些害怕，也……有些期待……

管木楠想了想，看着萧听雨道:“你去问吧，我还需要再想想，我还没准备好去见她。”

萧听雨注视着管木楠，轻轻道了句好。

浓郁的药香溢满了整个屋子，几乎每一个角落，每一把桌椅都浸没在药香之中。

年迈的老人已经动不了了，枯瘦的皮囊贴在骨头上，像是松松垮垮的树皮，若不是灰色的眼珠子偶然会动两下，真觉得他是个死人。

带着金边眼镜的女人正拿着温热的毛巾擦试着老人的手背，她的眼窝微微向内凹线，黑发之中夹杂着不少白发。

老人是萧九族长，现在已经动不了了，估计也就这两年了。

女人看着老人微微发颤的手指，轻轻握住了他，淡声道:“父亲，您放心吧，我已经给弟弟安排相亲了，他也老大不小了，他以后做了族长我一定好好辅佐他，我记得我当年刚成年你就给我找了一个夫婿，结果没过几年他就死了，这些年你没少给我说亲，但是女儿真的不想嫁。”

“这辈子你对我就像是对一个物品一样，您总说一个家族要好好的，女子就要听话，凡是招惹是非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但是弟弟呢？我始终想不明白，你催他结婚，但是也给他商量的余地，你对他寄予厚望，也给他失败的退路，你对弟弟好到让他常常自卑，好到让他觉得他还要更努力去配得上这份好。”

老人的手指微微发颤，细微的声音从喉咙里冒出。

萧春落眼睛有点红，“所以父亲，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的女儿，我真的后悔把听雨带到这个家里，一千年了，我几乎看不到这个孩子笑过。”

“以前我怕你，我不敢对你说，但是现在我真的想让你听一听我的想法，不是弟弟才是你的孩子。”

“唔——”浑浊的双眼看向萧春落，他的嘴巴半张开，但是没有力气发出一点声音。

“咚咚咚。”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对话。

萧春落慌忙用手背去擦眼睛上的泪水，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泛着一贯的严厉，“进——”

门慢慢往外面打开，萧听雨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

萧春落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朝着门口走了两步，“快，进来，”她往地上看了看，拉了一个座椅，“这有座位，你坐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坐。”

萧听雨轻轻点了点头，站在门侧的管木楠没进去，她将身体隐没在暗处。

她低头看着脚下，睫毛盖住了眼底的眸色。

萧春落看着门口露出来的半个脚后跟，笑了笑说道:“听雨，你带朋友来啦，是不是你之前说的哪个？”

管木楠脊背一僵，下意识把脚后跟往后缩了缩。

萧听雨点了点头。

不管了，管木楠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出来。

少女面容清秀，一双杏眼就像是被清水洗过一样，不说话的时候就像是雨中的梨花，干净，素雅。

管木楠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尾上扬，“不好意思，妈……阿姨。”

她一笑，迎面而来的朝气让萧春落微微愣神。

熟悉的弧度，熟悉的局促，以及熟悉的小动作，真的很想她女儿以前的样子。

萧春落下意识看了看萧听雨，嘴角僵在脸上，那个她的女儿，不苟言笑，明明就站在她的身侧，但是却感觉隔了好远好远。

她连忙道:“坐，都坐，我们出去坐吧，爷爷要休息，现在人有点多，出去空间大。”

萧听雨道:“不用了，我们就问一件事情。”

萧春落眼睛里的光又熄灭了，原来又要走了吗？

她刚要下去的笑容被她强撑起来，“什么事啊？”

“一千年前，《咒文》，您借她做什么？”

萧春落搓了搓手，“让我想想，这一千年有点久了。”

管木楠的眼神看着萧春落头上的白发，明明她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但是眼睛却微微发酸。

她的眼睛有些难受，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水渍打湿了指尖的纹路。

管木楠的眼神疑惑地看着湿润的手指，心中暗想:“是你在哭吗？”

萧听雨抬眼发现管木楠的异状，从身后的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管木楠用纸扯了扯，纸巾上有一股竹子香，她道:“这纸怎么和你屋里的不一样，我感觉自己喝了一壶凉茶，现在都有点想睡觉了。”

“妈妈，你看爷爷用的纸好奇怪，擦在脸上就像喝凉茶。”年幼的萧听雨用纸巾擦拭着惨兮兮的脸颊。

萧春落微微愣神看着管木楠。

管木楠抬眼，“怎么了，阿姨。”

“没什么，”萧春落回神，看向萧听雨道:“我想起来了，当年有段时间我经常恍惚，想起来这本书里有一个咒语可以让人提高注意力，我以为会有用，就借来看看，谁知道作用不大，就还回去了。”

“那阿姨是因为什么事情恍惚啊？”管木楠突然走进一步歪头冲着萧春落笑笑，“现在好了吗？”

萧春落被管木楠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忍不住笑了两声，然后看向萧听雨，“当年我就是觉得听雨变了好多，就像是突然长大了……我有些不习惯。”

管木楠心被刺痛了一下，她依旧笑道:“没事，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