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是喝醉了。
简瑛视线从女孩嘟起的唇上移开,望向虚空的某处顿了顿,嗓音依旧清淡:“按前面的按键就可以。”
“哪里呀?”女孩找不到,语气里带着些埋怨。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简瑛抬起离方栖乐最近的左手,想帮她按按键,突然,身体猝不及防被撞了一下。
方栖乐借着她抬手的动作,钻进她怀里,头靠着她,大疆往前递了递,无辜地眨眼:“到底哪里呀?”
简瑛今天穿得衬衫,中途喝了酒的缘故,有些热,解开领口两颗扣子,方栖乐此刻便靠在她肩头,说话间,混着酒气的滚烫气息铺洒在锁骨处,毛绒绒地脑袋在简瑛颈部蹭了两蹭,两人的发丝勾缠一起。
抬起的手在半空中滞住,轻轻落在桌面,长臂形成一个弧度,与方栖乐的身体隔开一小截距离。从另一个角度看,却像把女孩圈在怀里。
简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声调清冷:“你喝醉了。”
被酒精侵蚀的脑袋接收不了信息,方栖乐还想着手里的大疆怎么用,听她说话,小小地嗯了一声,脑袋又蹭了下:“什么?”
简瑛吐出一口气,微微后仰,搭在桌面的手有些僵。
“您好,您点的热牛奶好了。”
服务员拨开珠帘,放下热牛奶,抬头时,顿住。
包厢里的灯故意开得昏暗,老板主要营造氛围,那种看不清隐隐约约的感觉,多暧昧啊。
而此刻包厢里的人更暧昧,身材高挑的女人坐最里面的沙发位置,怀里窝着一个女孩,说是女孩,是因为她太过青嫩,即使在昏暗灯光下,也能看出女孩肌肤是健康的粉白。
她在女人的颈项不舒服地哼哼两声,嗓音软,听起来像在撒娇。
服务员站在原地没动,张了张嘴,想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一道凌厉的视线投过来,女人单手抚着女孩的头,压低,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服务员被看得浑身一凛,不好意思地道歉,退出包厢。
珠帘落下,哗啦啦响,方栖乐被声音转移注意力,微微抬头。
简瑛抬起手,声线依旧冷淡,带点意味不明地不耐:“坐好。”
“嗯?”方栖乐撑着身体坐直,扭头看看还在晃荡的珠帘,又看看身边的简瑛,身体摇晃两下,又软下去,这次直接倒在简瑛的胸膛。方栖乐扬起脸,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简瑛天没黑就在这坐着了,带着设备,给老板一笔无法拒绝的金额,在保证不对外传播后,坐在角落包厢,打开摄像头,记录素材。
而简瑛发现方栖乐是在听见隔壁包厢的两个女孩悄悄说话。
——“……好乖哦。”
——“……一中的。”
没有任何思考的,简瑛侧了下头,看见了方栖乐。
穿得很清凉,一个人坐在沙发最外面,也不说话,捣鼓着桌面上的酒瓶,有人跟她说话,便笑着回几句,然后继续研究酒瓶。
确实很乖。
喝酒也不会,跃跃欲试地倒一点点,嘬一口,咂咂嘴,小脸皱起来。
可偏偏不自量力,非好奇五颜六色的酒液,毫不意外呛到,在厕所咳得不行。
简瑛想起在厕所见到她时,女孩咳得不仅脸涨红,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因为酒精和剧烈咳嗽泛着粉色。
吊带热裤裹着女孩正在发育的青涩身体,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像只水蜜桃。
“坐好。”简瑛没回答她,手掌搭在方栖乐的后颈,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将人推坐直身体。
方栖乐被迫坐起来,头还歪靠着简瑛的肩头,跟没骨头似的,软哒哒挨着简瑛。
没法,简瑛只好捏着她后颈做支撑,另一只手捞过玻璃杯,递给她:“喝了。”
“什么啊?”方栖乐偏头,像小动物一样嗅了嗅,皱鼻,坐在沙发上扭来扭去,表示抗拒,“不是酒,我不喝!”
简瑛眉心一跳,嗓音微沉:“听话。”
下一秒,方栖乐僵住身体,含着水汽的眼睛眨了眨,看着她。
两人相视僵持着,简瑛捏着她后颈的手指越来越用力。
蓦地,方栖乐打了个酒嗝,接过牛奶,仰头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简瑛松开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层薄汗,衬衫后背被浸湿一片。
“喝完了。”玻璃杯放回桌面,方栖乐抱着大疆看她,“能拍照了吗?”
简瑛看了眼时间,估算了一下,伸手帮她按了下按键,注意力回到笔记本电脑上,进行最后收尾。
身边人安静没几秒,又猛地扑过来,撞得她微微向旁边一侧,这次直接揽住她的脖子,脸颊贴着脸颊。
“来,姐姐,笑一下,咔嚓——”
画面定格,简瑛甚至来不及坐直身体。
不等简瑛说话,方栖乐松开她,低头摆弄大疆,不满地嘟嘴:“啊,都糊了,姐姐,你怎么不笑啊。”
简瑛坐直身体,抻了抻衣领,不耐:“别闹了——”
“再一张!”方栖乐再次扑过来,又是脸贴脸,咧着嘴喊茄子。
喝醉的人是听不进去话的,挣扎无果,中途又碰倒酒杯,连着被拍几张后,简瑛有点任命地闭上眼睛。
然后,感觉手指爬上她的脸。
方栖乐正用手指扒开她的眼皮:“姐姐别睡,拍完照片再睡。”
“方栖乐 !”陈瑶掀开珠帘,急得直喘气,“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乱跑什么啊,嗯?你在干嘛?”
陈瑶怔在原地,看着包厢里的场景,嗯,该怎么形容呢?
大概就是方栖乐喝得脸通红,爬到女人身上,整个人压住人家,手还扒拉着别人的脸,时不时嘿嘿嘿地笑,活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小流氓。
再看看良家妇女,这不是五金市场战斗女神姐嘛?
此刻战斗女神被方栖乐压制住,连衣领都被扯开,衬衫下摆卷到腰腹,露出一截精致的马甲线,头发乱糟糟地,整个衣衫不整。
桌案上一杯倾倒的酒杯,酒液撒了一片,漫出来,顺着桌沿哒哒地滴落。
陈瑶瞬间脑补出一场大——方流氓强硬灌酒,女神誓死不从,方流氓恼羞成怒,想要霸王硬上弓,女神屈辱反抗。
陈瑶一激灵,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就女神那战斗力,踹飞十个方栖乐都轻轻松松。
女神一手按着沙发撑住身体,一手强硬拿开方栖乐的手,掀起眼皮瞥过来:“麻烦帮个忙。”
“哦哦。”陈瑶直接双手卡住方栖乐的手臂,将人从简瑛身上拖拽下来。
方栖乐:“谁啊谁啊!”
陈瑶差点被她一个甩手打到,从身后死死擒住她:“别动了!你喝个酒怎么力气这么大。”
简瑛脱身,站在桌子旁边简单抻直衣服。
“她喝醉了。”简瑛看向陈瑶死死抓住方栖乐的手臂,抬手扣上领口的衣扣,“麻烦照顾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陈瑶没注意她语气中反客为主的意味,也没想过人明明是她带来的,麻烦是怎么个说法?
陈瑶摇头躲着方栖乐乱挥的手:“啊啊啊,你爪子,方栖乐我要是毁容了,你就完了——”
水龙头哗哗响,简瑛抽了张纸沾湿,一点点擦拭胸前衣服上的酒液,然而白衬衫洒上威士忌不好清洗,擦了一会,没了耐心,纸巾扔进垃圾桶。
掬了两捧冷水,胡乱泼到脸上,双手撑着台面,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带着审视。
脸有点红,头发有点乱,衬衫有点皱,眼睛,有点不一样。
仅一瞬间,简瑛躲开镜中自己的眼眸,看见锁骨处有点红。
领口解开,直至露出深邃的沟壑,果然,一道红痕从锁骨处蔓延向下,至深处,应该是刚才方栖乐闹人时,手里的大疆手柄不小心蹭到了。
胸口处的皮肤嫩,竟蹭掉了一层皮,看着有些骇人。简瑛身体前倾,抬手碰了下,疼地倒抽一口气。
有人从厕所隔间出来,站在水池旁洗手,眼睛不自觉往旁边瞥。
身侧的女人身量高挑,长腿笔直,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更显比例惊人,一身简单的浅色牛仔裤白衬衫被她穿得像是设计师精心描绘的手笔。
明明看起来清冷的女人,此刻正对着镜子,衣领半敞,胸脯半露,发丝凌乱散开,手指点着胸口,疼得凤眼微眯,整个人散发着欲气。
“那个,要帮忙吗?”
简瑛站直身体,面容清寒,纤细的手指扣上衣扣,白衬衫遮住胸口的红痕,嗓音清冷,透着明显的疏离感:“不用。”
凤眼恢复往日的冷意,简瑛把衣领抻直,下摆沾了几滴酒液,干脆解开几颗衣扣,系了个漂亮的结扣。
即便被拒绝,视线也忍不住往旁边瞥,这样的女人,不像小县城里的人,感觉如果现在不搭话,以后一定不会再遇见。
那人张了张嘴,没等说出口,简瑛抬脚转身,边走边将袖口挽到手肘处,然后抬手挽起头发,鲨鱼夹随手夹住,踩着高跟鞋离开洗手间。
回到包厢,里面空无一人,桌面像是被收拾了一下,东西摆得规整,酒液也擦干净了。
叫来服务员问了一下,简瑛拿了东西,走出酒吧。
“……这我哪知道,反正我到的时候你正强迫人家呢,衣服都给人扒开了,啧啧啧,那叫一个劲爆哇。”
酒吧门口,陈瑶和方栖乐一人叼着一根冰棍,蹲石狮子后面吹风。
喝了牛奶的方栖乐酒醒了些,最起码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听闻咬下一大口冰棍,牙冻得直哆嗦:“你你你你开玩笑吧。”
“我陈瑶在江湖上一向说一不二,从不开玩笑。”陈瑶拍胸脯,“不过这姐到底是谁啊,你之前说不是你姐,看样子比我们大不少,唉,你哪认识的,看你刚才那猴急样,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方栖乐猛地瞪大眼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惊跳起来:“胡胡胡说!”
陈瑶:“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就随便说说。”
“随、随便说说啊……”方栖乐嘴里叼着冰棍,也不吃,怔在原地,脸还红着,她眨眨眼,像是看见什么还在反应,突然瞳孔放大,冰棍掉在地上,伸手推陈瑶一下:“你胡说!”
推完人,一溜烟跑了。
陈瑶一屁股坐地上:“唉,你上哪去!这咋还动手呢,到底醒没醒酒啊……”
拍拍屁股从石狮子后面出来,看见酒吧门口的人,顿住。
简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头顶昏黄的酒吧门头灯落在她的肩头,凤眼低垂,掩下眸中的情绪。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