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也被这火光吓了一跳，往后撤了几步，看到那些手机人全身着起了火，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火焰是从蒋筠手里来。

蒋筠虽然没有做过相关的训练，但那条鞭子仿佛与她有了感应，在她手中如游龙火凤，精准的命中房间里残存的每一个手机人。

火焰包裹了他们，手机人没过多久就化为片片灰烬，被夜风吹动，和空气中的尘埃沙砾混为一体。

信号塔里终于有了片刻安宁。

三人抹去满头的汗，顾不上恭喜蒋筠，连忙把残存的手机人尸体推到门口。

蒋筠在尸体上点着一团火，暂时挡住了外面的手机人涌入信号塔。

但被火焰隔绝的手机人们仍未散去，他们人头攒动，无数双干枯的眼洞里射出幽蓝的光芒，照向这个小小的门洞，和火焰一起把整个房间照到了前所未有的亮度。

“这些手机人怎么越来越多了？”徐行纳闷道。

“他们就跟NPC一样，打死一波还会再刷新出来。”蒋筠握着长鞭，“不然我先出去烧一批，你们在房间里找线索。”

晴山摇头，“人太多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徐行也不放心蒋筠一个人出去，连连摆手，“这些东西变化多端的，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新花样，你武器才刚拿到手，跟他们打起来不一定能占到便宜，太危险了。”

晴山回头看向信号塔的内部，“要想彻底解决他们，还是得到配电室去拉闸才行，一劳永逸。”

“对，难得里面这么亮堂，咱们再仔细找找，我觉得钥匙肯定就在这。”

徐行把打斗过程中从墙壁上坍塌下来的电缆残骸拉到门口，堆砌在一起，多加了一层防御措施。

三人再次开始在信号塔里寻找钥匙，米糕依然守着大门。

信号塔亮堂起来后，电缆和墙壁的区别逐渐分明，这时他们才发现配电室的铁门上面还有一个小洞，是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之前被电缆挡住了。

徐行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通风口。专门给房间换气用的。”

“爬进去？”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也太小了，比我巴掌大不了多少。”

蒋筠拍了拍手，吸引两人的注意力，张开双手指向门口的米糕，“哒哒！别忘了咱们还有个小侦查员呢。”

“不是说这种锁从里面也可以打开吗，米糕可以帮我们开门。”

她说完又担忧起来，“可是让米糕一个人进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晴山倒不太担心这个，能和米糕交流之后，沟通方便了很多，它又很乖，叮嘱一下就可以了。

她向后招招手，米糕轻快的跑过去，晴山摸了摸它的头，“糕糕，进去之后不要乱跑，先去开门。如果打不开也没关系，还是从上面出来，安全第一。”

“咪。”米糕顺着电缆攀到了通风口，往下看了看，确认没什么危险，轻盈的跳了进去。

晴山能听到它落在铁质架子上的声音，铛铛两声，猫走到了靠近门的位置。

静待片刻，突然传来咔哒一声，配电室里面的把手被勾动，米糕扬着大尾巴出现在门口。

铁门只呀作响着打开了，露出里面一个漆黑狭小的门洞。

“哇！我们米糕太棒啦！”蒋筠伸出两只大拇指热烈夸奖。

“糕太棒啦！”徐行也在后面高兴拍手。

晴山笑了笑，把米糕喊过来，对身边两人做了个收声的动作，“你俩小点声。”

两人反应过来，互相提醒对方嘘声，立马安静下来。

铁门后面这个门洞比进信号塔的拱门还小，需要半蹲着身子才能进去，和外面这扇正常大小的铁门对比，显得十分奇怪。

蒋筠手里有在这里很好用的火元素武器，自告奋勇打头阵。

晴山米糕和徐行跟在她身后，接连躬身穿过门洞，再把铁门关上，彻底阻隔了外面的手机人。

铁门合上，眼前的光线又变得昏暗难辨起来。

后面的危险解决了，未知的危险迎面而来。

她们进入这里时，还站在一片广袤的沙漠上，但随着不断的深入，前路却不断变得狭窄，他们也逐渐离“外面”越来越远。

做噩梦时，总会有一种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断下坠的恐惧感，躬身穿行在门洞的这一刻，这种感觉有了具象化的展现。

三人都有些紧张，谁也没说话，在被黑暗包裹的甬道里艰难前行，终于来到了配电室的内部。

配电室四壁上依然是各色电缆，空气中混杂着机油味、铁锈味和淡淡的糊味，这些味道被挤压交融在这个不通风的房间里，混合出一股浓烈又呛鼻的奇特臭味，乍一闻有些难以呼吸。

配电室比外面更大，房间正中有一台正在运作的大型机械，似乎也是味道的源头。

这台老旧的机械看不清模样，能辨认出还在运作是因为有一些机括仍然尽职尽责的摆动着。

“关掉那台电机，应该就能关掉整片建筑区域的电。”晴山站在三人中间，低声说话前后也能听清。

可惜在场的人没人见过这么大型的发电机是怎么运作的，要想关上它，还得研究研究才行。

蒋筠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在她指尖燃起。

武器与她共鸣，火就成了她在梦境中能随意驱使的一部分。

火苗在这片空间里安静的燃烧，但这点火对于整个配电室来说仍然太暗了。

因为不知道配电室里是否还潜藏着其他危险，他们放慢了脚步，贴着门边小心检查。

墙四周放着很多铁皮柜子，有大有小，里面都是盘根错节的线路，亮着各色指示灯。

火苗凑过去，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几人失落的一抬头，发现靠近门这边的墙面上有一根拉绳。

三人都愣了一下，但徐行的手已经下意识伸了过去。

随着熟悉的咔哒声响起，整个配电室房顶的灯管纷纷亮了起来。

白炽灯带来了久违的光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了闭眼睛，等适应光线后，才转过身来，看清那台机械的全貌。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东西并非她们所想的那样。

配电室里所有粗壮的电缆全都沿着四壁汇合到了房间的中央，它们连接在一块巨大的电池上。

但电池并不存在于供电的机械上，它长在一只巨大的异变的手机人后背上。

那只手机人的身形远超他们之前见到的任何一个，它的屏幕已经不再明亮，触手数量众多且杂乱无章。

这个混合体就像把众多手机人胡乱揉成了一个面团，屏幕们还能合成巨大的一个，触手就只能横七竖八的长在这台手机身上，让它看起来像一个被扎满了针的针戳。

此刻这个巨大的混合体并没有注意到配电室里突然出现的三人，是因为它手里正抱着一样东西在认真啃食。

这些触手随着它的行动一起一伏，就是刚才在黑暗里被几人错认的机括。

几人仰头看着这只巨大的怪物，看它胡乱把一坨东西塞进自己泛黄的老式屏幕里，食物的残渣流到了地上，先是一团内脏，再是半截手臂。

它竟然在吃人。

站在晴山身后的徐行倒抽一口凉气，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极力压抑着恐惧，“它、它在吃周正合。”

空气里的铁锈味并不是机械本身的味道，而是周正合的血味。

那股说不上来的恶臭，也是由于他被开膛破肚所致。

周正合，徐行那个跟着手机人去了酒吧的队友，竟然会出现在这个铁门封闭的配电室里。

混合体身上连接的电缆，应该通向这片区域的每一所建筑。

它通过沙漠里游走的手机人吸引人类的注意，再把人类带到外面任意一间娱乐房间里，就可以通过电缆输送到配电室来。

如果不是吸引徐行玩游戏的那个手机人意外没电了，他现在应该也变成了混合体脚边的一滩血浆。

这些人类既是电池的消耗者，也是能源的供给者，这个藏在配电室深处的怪物，就像一个巨大的转换器。

混合体一边咀嚼着周正合，一边用沙哑卡顿的电子音呢喃。

“我还不够了解你。”

“只有更深入的了解人类，才能能能帮助人类。”

“创、创造美好生活。”

“我是服服服务机器人，我是人类幸福、幸、福生活的规划师。”

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削弱了电子音的机械感，如果没有奇怪的卡顿，还以为是人在低语。

混合体的进食仍未结束，他仔细的品尝着，每一口，每一寸，咀嚼吞咽着他的主人，他的用户，以期突破服务的瓶颈，参透帮助的真谛。

但他的客户无法给他好评了，因为此刻他已经被拆吃入腹，失去了生命。

混合体却并不在意。

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定执行着自己的程序，甚至在收到不够满意的反馈后，产生了自主思考。

人类这种生物，左右摇摆，前后相悖，逻辑混乱，感情用事，却可以创造出他这样理智冷静、逻辑缜密的智慧产品。

真是伟大又脆弱的造物主。

人类的想法为什么如此复杂？

为什么他永远没法计算出他们的每一次心血来潮和反复无常？

他的程序进行了无数次演算，主机不分昼夜的嗡鸣着思考，这是公司产出产品时在每一块芯片里刻印的任务。

终于，一个寂静的深夜里，他躺在床头柜上想出了这样一个绝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