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王丽珠本来很喜欢陈芳芳,她清瘦高挑,长发飘飘,身上永远有着袅袅的香水味。清冷却不傲慢,反而温柔。这样的女人是王丽珠理想中标准的“女人”该有的样子,甚至有点把她当仙女供起来。何况陈芳芳并不真的冷漠,她愿意在王丽珠帮她做饭的时候,先去摘菜。尽管王丽珠总是说“这里哪会做呀”“你那手指甲刚做的不要啦”“去去去,别捣乱”。但是陈芳芳从没有真的什么也不干,她就静静的坐在那里摘菜,尽管做得很差劲,把自己的衣服和菜都弄得乱七八糟,但这样不仅没有让王丽珠觉得生气,反而更加怜惜她。好好的仙女,这是吃了多少苦呀。

但是王丽珠没有料到的是,下凡的仙女不仅自己喜欢,孩子们喜欢,就连自己的老公也喜欢。就像一般电视剧演的那样,沈某先是受老婆吩咐,为新邻居送饭、送菜,然后给她修家电,修桌椅板凳。直到王丽珠看到自己的丈夫总是看着陈芳芳发呆,心里一下子沉到谷底。然后就是对着自己的丈夫生气、责备,阴阳怪气。沈某当然先是一句“你在疑神疑鬼什么?”,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一个离婚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孩子们一起玩儿的也好,你不要这样疑神疑鬼。”

然后就是或许变本加厉或许克制隐秘的继续关注着新邻居。这个过程中不需要做别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夸赞她,不停的夸赞她,在妻子面前夸赞她,一边贬低妻子,一边夸赞她。不停的奉承,没话找话。你可以说这是关心邻居,外人看着也只是说老沈真是热心。但是身为妻子的王丽珠能体会到,被比较的憋屈,被忽视的愤怒。

然后就是争执加剧,争吵升级,陈芳芳看着好邻居,好姐妹吵架,自然前来规劝,然后就被愤怒的王丽珠破口大骂“X货”“X渴”“X男X”、“XX妈”。陈芳芳第一次见到王丽珠满脸泪水,涕泗横流,张开大口,吐出这么多侮辱人的词汇。她还来不及反应,事态就在沈某“不管她的事,你别发疯”的偏向中再次升级,吵架变打架。

放学回来的陈晋贤看着被推倒在地上的妈妈,前去扶起。王丽珠看着情敌的儿子怒上心头,抬脚泄愤。沈玉真看到陈晋贤被打,上去阻拦,被妈妈手上的碎片划破额头。当时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沈玉真只觉得钻心的疼,用手抱头,鲜血从手上留下来。

再后来,一切好像按了快进键,实在乏善可陈。陈芳芳带着儿子搬去了别的小区。王丽珠和丈夫好像暂时回到了往常,只是争吵越来越多,任何意见关窗子,洗杯子的小事都能惹来争吵。

两人最终在沈玉真高考前几个月离婚,沈某火速再婚,甚至和新娘只认识了一个月。

两人都在争已经成年的大玉儿沈玉竹,而面对“她长得像你”“更想你”的沈玉真,两人都表示不要。

沈玉竹大学一边读书,一边打工,供妹妹上学,将陈芳芳给的钱退了回去。

沈玉真读大学后,也是半工半读。大二那年,沈玉竹遇到心爱的人,两人结婚。本来一切向好的方向发展,谁知丈夫出轨,刺激到了沈玉竹,捅伤丈夫,进了监狱。后来出狱,精神受挫,无法工作。沈玉真停学2年,照顾姐姐好转,才又继续读书。沈玉竹聪明、坚强,重新打理生意,谁知发展正好的投资又失败,再受打击。王丽珠也为了女儿玉竹,先后刺伤自己女婿和丈夫,因为伤人进了监狱,沈玉真从此考研、工作都不断受阻。沈玉真这些年一边照顾姐姐,一边工作,一边希望和妈妈和好,却屡次伤心。

其实,按理来说,她那么忙,哪有闲工夫想起陈晋贤。

但是偏偏她总是想起,大约是身体太忙,而心理太空了。

沈玉真对于高中之后的事情,好像已经没什么映像了,或者说自从那次父母争执开始,所有的事都在向下走。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一天断掉,只剩下痛苦和眼泪,发生的一切都不值得记忆。而她接触到的姐姐、妈妈,包括偶尔能见到的爸爸,这一切的人和事,变成当前的样子都和陈晋贤、陈芳芳有关。

她不能不想起他。

还记得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陈晋贤来见她,沈玉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己的心情。王丽珠就因为见到情敌的儿子先给了沈玉真一巴掌。

“你还敢和这个杂种见面,你是不是和他早恋?”说着伸手扯着沈玉真,疯狂的打她。

沈玉竹妈妈哭的声嘶力竭,妹妹不停的惨叫,上去抱着王丽珠,不停的喊:“妈妈我爱你,你别打妹妹。”

随着沈玉竹不停的叫喊,王丽珠似乎清醒了过来。

她扯着沈玉真的头发恶狠狠的叫嚷:“去,你去给我打他一巴掌,让他滚,不然你就别进我这个家门。”

她狠狠的推搡着沈玉真,让她去。

沈玉真不愿意,被又踢又打。

直到沈玉竹抱着妈妈,劝着妹妹:“你快去打他,教他永远别来了。快去,求你了妹妹,求你了。”

三个女人,打人的哭,被打的哭,劝说的也哭。

沈玉真被推着连滚带爬下了楼。

两个人在燥热的空气中对面而立。

沈玉真浑身发抖,差点栽倒。陈晋贤上前去扶,沈玉真却抽手打了他一巴掌。陈晋贤个高,沈玉真第一次大人根本抬不起手来。不重,只是下巴被打到,红了一片,但这也足够叫陈晋贤发蒙了。

陈晋贤:“沈真真我是好心来看你。”

沈玉真哭的抽抽噎噎:“不要你烂好心,都是因为你妈妈,我们家全毁了。”

陈晋贤“这不关我妈的事,我妈什么也没做。是你爸鬼迷心窍,你妈神经过敏。”

沈玉真这次是真的生他的气了,有了上一巴掌的经验,这次直接太高了手:“陈晋贤,你妈才神经过敏,你妈才……”

陈晋贤一把抓住沈玉真的手:“沈真真,我们不要打架。像你父母那样很好看吗?”

这戳中了沈玉真的痛点,她一边哭着骂着陈晋贤,一边想要把手抽出来。

陈晋贤不理会她的咒骂,只是通过紧紧攥着她的手压制她:“沈真真,我和妈妈要出国了,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沈真真:“你们出国?你们把我家搅的一团乱,然后自己就这样走了?你们真是混蛋。”她已经哭的没有力气再挣扎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父母离婚了,妈妈天天在家痛哭。姐姐吓得学校不敢回,要看着妈妈。自己高考没考好,只能上个普通一本,被父母两边推来推去,想复读已经不可能了。爸爸迅速再婚,好几个月了,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前路在哪里。

陈晋贤拦着她的手:“沈真真我们私奔吧。”

沈玉真:“私奔?和你?不不不,你是仇人的儿子。不不不,我们,可是我们都还没早恋,我们怎么能私奔。”

陈晋贤不管,他攥着她的手,拉着她就跑。

烈日之下,两个手拉手奔跑,不管方向,不管目的地。

……

陈晋贤带着沈玉真坐电梯去地下车库,顺便跟她介绍周围环境:“你有驾照吗?没有的话要尽快学一个,我车库里有一辆车,私人订制很适合女孩子开。”

“喵~”

沈玉真还没说话,车库传来一阵猫咪叫声。

两人止住话头,沈玉真正好不想要他的车,便假装找猫。

陈晋贤忙跟着一起找。

两人一边喵喵喵,一边弓着身子找猫。最终在一辆车的前,确定猫咪躲在车前盖里。

两人又是联系保安,又是联系车主。信号车主是陈晋贤下属,开了车前盖,找到了躲在里面的猫。

一直三花猫,像老鼠一样小,就它一个不知道怎么爬进去的。浑身黑黢黢,还沾着点汽油污渍。陈晋贤双手包着它,反被污渍弄得满手都是。

沈玉真要带着小猫前往宠物医院,陈晋贤又让保安找了个纸盒子装猫。

沈玉真坐在车里,抱着纸盒子,看着缩在盒子一角,瑟瑟发抖的小猫,再看看陈晋贤已经脏了袖子的高档西服。心有戚戚:“咱们这样是不是小题大做,一只流浪猫,这么小,怎么脏。这世上有这么多流浪猫呢,哪里管的过来。我总觉得自己有些伪善。”

陈晋贤目视前方,专注开车:“这和善不善没关系,我救这只小猫唯一的目的是,这只小猫能让你开心,仅此而已。就算今天在车库遇到一只哥斯拉,你要救,我就去救。”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沈玉真:“你开心吗?”

沈玉真明明是开心的,心里却很酸,怕一张口眼泪流下来,只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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