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罪指亲子

进去路上,沈婧娇问常嬷嬷:“怎么今日这么多人?还有殿下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殿下近日的婚事陛下催的急,上次又在宴席上让众大臣举荐。咱们殿下芝兰玉树,又是皇子,难免叫姑娘心生情意,这不都从一早等到现在。”

“碰巧买菜的下人路过正门从后门进来时看到了姑娘,在膳房闲聊时被老奴听见了,老奴这才禀告殿下的。”

原来如此……

常嬷嬷将人带到江澜阁后退下。

察觉到身后来人,谢司衍利落收剑于身后,“沈姑娘难得自己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怎么不问问殿下府门口挤不挤得进来。”说着,她熟练地从玄影手上取来玉剑。

谢司衍在府里只知道门口有人堵门,并不知道确切人数。

“既然来了不如再练练?”谢司衍指着她手里的剑。

上次跟着他练了一段时间,如今温习温习也好。

出剑不平又无力,谢司衍端坐在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成一事的蠢学生,随后他命玄影去取来大氅放置一边。

他道:“荆州关山一带突发雪灾,可能会越来越严重,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北上,你要不要一起?”

她停下动作,长剑自然垂下,“我去不去有影响吗?”

谢司衍垂眸后又抬头,“到时候我们应该已经成婚,刚成婚,夫君就把夫人丢在家未免不是个好夫君。”

说完,他觉得口干,喝了口准备在一边的茶水。

清透的眼撞进他刚才深邃的眼神里,她只觉得耳根发热。

放下剑后她在他身边坐下,耳根红过一瞬,过了会儿后,她道:“那我们一起。”

正愁没有法子陪阿兄北上,如今送来的机会怎能不要。

她总结:“所以,等过段时间我们成婚后,阿兄去荆州雁门守关,差不多时间我们去荆州关山一带平雪灾。”

“不是差不多,应该是一同出发。”

沈婧娇眸色唤起一阵暖光,她第一次觉得谢司衍的声音这么好听。

所以,她又可以和阿兄一起北上了。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沈婧娇今天打算去趟广聚斋和炊烟记,正欲离开,突然想到什么。

张着杏眸扭头道:“我今天答应殿下了一件事,殿下不如也答应我件事。”

谢司衍站在原地,高挺的个子端庄高傲,“你说。”

她扭头转过身,傲然的神色就不怕他不答应,“送我出府。”

门外都是些千金小姐,相貌不凡,仪态端庄。

谢司衍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这婚不成也罢。

他眼神游离,随即绽放一丝清浅的微笑,放下负在身后的手,“走吧。”

身后的裴玄和玄影却是愣在原地,他们殿下什么时候这么笑过?

肃王府门外,那些皇亲贵女竟还有不少,期间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

等在外面的姑娘已经尽数站在眼前,一眼看去花红一片,有的衣裳颜色十分亮眼,想不注意都难。

一辆四角刻纹,悬着藏青流苏的马车内的人听到动静,从马车内钻了出来。

姚筱竹拉起车帘的手悬在半空,半弯的身子僵住,一丝雀跃自心底而来。她从未见过如此俊朗之人。

不像战场上的英雄那般杀伐令人可怖,又不似温润儒雅的富雅公子,让人形容不上来。

从沈婧娇进去一直到现在她一直等在外面,不信自己比不上那个沈家女。

此刻站在谢司衍面前,也不知是青涩还是紧张,说话时不敢看他,“肃王殿下,上次见还是在长公主及笈礼上,不知殿下可还有印象?”

那日及笄礼,她也不过是在人群中远远看了眼他,今日近看,五官凌睿,星目含威,颇有帝王风范。

“没印象。”

他嗓音冷淡,甚至看都没看姚筱竹一眼,侧身对沈婧娇放缓了声音道:“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殿下。”其实她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但在下面这群乌泱泱的人群面前,她还是顺和了他的话。

直到看不见马车身影,谢司衍才转身回府,愣是没理外头等了一整天的姑娘们。只留他们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唯独姚筱竹,死盯着沈婧娇离开的方向。

玄影在谢司衍身后挠头,眼前的殿下看起来兴致不错,不过也是,整日待在府里不是赏花就是品酒,如今又有美人在怀,能有什么烦心事。

“玄影,去给本王准备些新衣裳,本王过两日要进宫。”

先前的他迷茫一世,理解不了世人所说的爱,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遇到沈婧娇开始,他有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准确来说从宫内秋千开始,他就会下意识的关注她一举一动。

正旦时的接触,更是让他心跳漏了一拍,提出同盟时,他也是有私心的。

玄影接过命令,知道殿下是要进宫请婚,特地到京衣坊去寻衣裳。

*

沈婧娇回府刚用过晚膳,还未等她踏进舒心阁。

“哐啷——”一声划破初月的宁静。

曲清努力辨着方向,“好像是老夫人那传来的。”

沈婧娇扶额,无奈道:“走吧,去看看。”

林若奕的息静院内,一壶滚烫的茶水连带着茶壶变成碎片躺在地上,正向上冒着热气。罗汉榻上林若奕紧闭着双眼深呼吸。

身旁伺候多年的侍仆使眼色唤人收拾,宽慰道:“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老爷如今走了,府里没了收支遣走不少下人,茶水吃食都下了档次。”

“楚一从军大半辈子,才坐上辅国将军的位置几年,还没开始享福就谢了尘缘。”说着,林若奕掩面而泣,“要说沈家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是从沈婧娇回来后闹出的动静,先前在府上不声不吭也就罢了,偏回来闹的鸡犬不宁。早知这般,横死郊外也不是不可。”

后面的话正巧被正往这处走的沈婧娇听到,她脚步微顿,神色复杂。

她进屋先是行一礼,佯装问着:“祖母何故大怒?”

林若奕端正身姿,双手交叠于身,严肃道:“府上如今是壶像样的茶水都没了吗?”

“祖母,您若还想过得如往常那般吃穿都是最好的,恐怕得等些时候。若是等不及,祖母也可以自寻想办法。”

这个祖母在她的印象里少的可怜,大多都在福泽寺享清福。父亲每月不止银子,藏蓝妆花缎、流水纹重莲绫、金花宝石钗数不尽地送去,许是日子过得潇洒,除了祭祖,旁的沈婧娇就没见过她几回。

只知道每次见面,她都是说些男子应如何如何,女子应如何如何,一切以家庭为重。

重到后来,沈家灭门。

只剩她被困宫中,沈沐受宠后宫。

林若奕怒目圆睁,“你这是什么话?让我自生自灭?沈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她不疾不徐道:“祖母得看清楚局势,享不起的福别硬享。沈家轮不到我做主,那您出个主意,沈家如今应当如何?”

林若奕轻哼一声,“你看看沈沐,知道攀上天子享福,你呢?”

“祖母这么看好妹妹,怎么不跟着妹妹一块进宫纳福?”

林若奕噎住。

沈沐进宫连封信都没寄过,更别说钱财衣物,亦没有提拔沈府的人。就连林若奕知道沈沐成为淳婕妤都是她听下人听说的。

她噎了半晌没开口,沈婧娇板着脸,正声警告道:“祖母,如今府上收入只有阿兄的俸禄和母亲留下酒肆,您若是能再忍忍或许往后能过上跟之前一样的日子。若是您还一心觉得沈沐更靠得住......您就当我今日没来过便可。”

沈婧娇出去后,林若奕身边的仆从提出意见,“老夫人,大姑娘如今像是变了个人。虽说江氏出生不怎么样,先前也不讨您喜欢,但不得不说二姑娘如今势头更盛。大姑娘那先是江氏去了,再是老爷,接下去恐怕就是您了啊!”

最后一句惹的林若奕一惊,觉得不无道理。

江氏因为身份不讨喜,但是沈婧娇的母亲容栖兰秉性清高,也不见得她有多喜欢。曾还被她无意间得知容栖兰跟自己的儿子提出意见:“是不是不用每月给母亲送去这么多东西,母亲用不上放着也是浪费。”

如此一想,林若奕脸上的怒意更为明显。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年正处朝廷动荡,整个燕楚被人视为眼中钉,边境攻城死伤惨重,国库空虚,朝中布令谨身节用。

沈家当年还不是国公府,将府上大部分银两上交朝廷,导致府上开支困难。但沈楚一仍坚持给母亲送去昂贵的衣服首饰,容栖兰这才有了提议。

*

日照轮回,难得今日阳光正盛。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广聚斋。

随着时间推移、渊品堂比赛、张溪常光顾的缘由让人渐渐熟识了广聚斋,人也越来越多。

当然其中也有广聚斋自己的特色。

广聚斋足足三层楼高,位处浮琼街最东边的一家酒肆,内设明窗净几,竹榻茶炉。

由于特色菜每日能买到的新鲜食材不同,所以广聚斋每日的特色菜都是清早采购完食材后挂牌。

桑嬷嬷在内忙着使唤下人断菜,听见人传报说是姑娘来了赶忙净手出去,“姑娘,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昨日曲清替她沐浴时偶然说起广聚斋近况,如今一见果然如她所想。

忙碌的让人一刻都停不下来。

桑嬷嬷的发丝有些乱,十指粗短泛红,很明显的冻伤。每日有多少菜品需要清洗,这样的天里一双手天天净泡在冷水中,哪能不生疮伤。

她将桑嬷嬷的双手握在手心,抚了半晌,竭力掩饰眼底的心疼。

扫视一圈店内,这么大的酒肆只有五六个小二,她掩去眼底疼惜淡然道:“您看您这一双手,有些事唤下人去做就好,过两天我会多叫些人过来,您尽管吩咐。”

桑嬷嬷知道她心疼,将手抽回,笑道:“这有什么,姑娘可太小瞧嬷嬷了。嬷嬷老了,还管这些作甚。况且姑娘又不是不给钱。”说着,她随意摊开满是疮伤老茧的手。

“再说谁家不吃饭,吃饭就得洗菜,那再正常不过了。姑娘莫放在心上。”

可即便桑嬷嬷再怎么说,她却认为不是这么个理。

这是她的第二世,她看过很多人,有的人因为一己私利让无数鲜血陪葬,有的人满身伤痕还心存感激。

偏前者金镶玉裹,后者纳屦踵诀。

她垂眸强忍下低落的情绪,而后抬首微笑道:“广聚斋交给桑嬷嬷我放心,明日我会多加些人进来,到时候嬷嬷只需要吩咐他们办事即可。等广聚斋恢复正轨,有名声了,桑嬷嬷若想留在我身边便留,若不想留也可回望归村,总之怎么样都可以。”

“多谢姑娘,我想日后留在姑娘身边。”桑嬷嬷眼角含泪。

她笑道:“当然好,日后嬷嬷跟着我,我保证吃香的喝辣的。”

一阵欢笑后,沈婧娇回府路上就让曲清明日安排几个机灵的丫头和小二,至于钱......只能由先前剩下的先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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