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宁映寒只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起床时她仍然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这本书算是解了她一些疑惑,比如为什么穿书者认识她的弟弟妹妹,认识秦宣……却不认识燕枫翎。
宁映寒虽然在书中有过一点着墨,但毕竟不是主角苏俊之的女人之一,着墨实在有限。
这部书里晋王只是给主角苏俊之送经验的配角,作为晋王的女儿,宁映寒的家世在书中交待较为详细,但也仅限于此,除了家人和未婚夫婿,她的其他人际关系书中并未提及。
作为京城较为出名的银楼之一,书中倒是提及过鼎泰银楼,但只是一笔带过,并未提及过它的主人的名字,更没有提及过宁映寒与燕枫翎的交情。
看来,穿书者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了解,都限于这本书。
宁映寒微微眯起眼睛,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秦宣曾经调侃过她这个样子很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想到秦宣,她轻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一本书,她不甚在意,反正,她的人生、她的经历、她的爱憎都是真实无比的。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仆妇按时端来了早餐,是一碗馄饨,皮薄馅大,一咬下去,满口生香。
这份早餐,虽算不上太丰盛,但味道不错,尤其与昨日那两盘炒青菜简直天壤之别。
宁映寒满意地对她点点头,仆妇顿时眉开眼笑,昨日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后,她的态度大变,今天早上更是拿出了她最擅长的手艺——毕竟,二百两对宁映寒来说不多,但对仆妇而言,是她平时一年都赚不到的数目。
宁映寒用过早膳,心情愉快地出门了。
仆妇自住进小院,总见她哭哭啼啼,除了偶然得到苏公子的几句温存时偶尔展颜,何时见过她这般精神饱满的模样,一时心下也嘀咕了两句,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想开了。
宁映寒直奔宁府——曾经的晋王府邸,被今上赐给宁家几个孩子居住后,便更名为“宁府”。
敲开门,门房看见她愣了一下:“参见郡主。”
毕竟是从幽州跟过来的老人,对当年的宁映寒长袖善舞、通天手段印象深刻,就算这几年听到再多风言风语,也抹不去第一反应是敬重。
“邢叔免礼。”
被称作邢叔的门房反应过来,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三年间他只见过宁映寒一面——那次‘她’上门骗走了晋王听到消息后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几万两银子。
后来,圣上下旨让宁成澜入宫与皇子们一同进学,吃住都在宫里。‘她’就算上门也见不到人,压榨不到什么好处,便没再出现过。
“苍山和负雪在吗?”
“在,”邢叔忙不迭地应着,“老奴这就去叫人。”
不一会儿,两名男子走了过来,两个年轻人容貌略有相似,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对儿兄弟。
看到宁映寒,两人神色复杂,行了一礼。
“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宁映寒开门见山。
两人谨慎地对视一眼。
宁映寒笑道:“怎么,不愿意?”
“只要不损害宁府,我们二人愿为郡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苍山和负雪年少时沿街乞讨,是当时还年幼的宁映寒见到,起了善心,将他们带回府里。后来晋王见二人根骨不错,便请人教了二人武艺,两人也是争气,很快便学有所成。后来跟晋王去了幽州,又为了保护宁家三个孩子重新返京。
对于宁映寒,二人总是记着她的救命之恩的。
“不用那么郑重,”宁映寒心下微暖,“想让你们多叫几个侍卫帮我搬东西而已。”
“搬东西?郡主要搬回宁府吗?”
“不,”宁映寒听到这个问题也沉默了一瞬,“搬得是别人的东西。”
宁映寒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苏俊之所住的地方。
按理说,他一个穷书生,刚刚参加过春闱,还没等到放榜,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哪里住得起这般豪华的府邸。还不都是拿了宁映寒的银子。
宁映寒是第一次见到这宅子,皱了皱眉。这宅子当然比不上晋王府邸,但已经算得上是十分豪奢了,这苏俊之收了‘她’那么多银子,把自己的宅邸装饰地这般精致,却只打发‘她’住一个破烂小院?
且不提穿书者的奇葩脑回路,连这都忍得下,这苏俊之心安理得如此作为,脸皮也未免太厚了些吧?
宁映寒客客气气地敲了门,不一会儿,门房来开门——没错,苏俊之一个仅有秀才功名的书生,也学京里大小官员一般给自己弄了个门房。
门房见是她,也不稀奇,但也懒得打招呼,只侧了侧身,示意她过去。
宁映寒也不和他计较,径直走了过去,门房欲要关门,被拦了一拦,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一串侍卫。
“这……这许多人要做什么?”
没人理会他,众人跟在宁映寒身后进了正厅。
“映寒,”苏俊之见到她,迎了出来,“半个月没见你了,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这苏俊之确实长得好,加上此时对着宁映寒说话时,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也难怪书里许多女孩子会为他沦陷。
但……这般作态,实在不符合宁映寒醒来之后所听到的——宁映寒苦追苏俊之,但后者对她不假辞色,冷言拒绝多次,但宁映寒脸皮太厚,仍然不肯放弃。
怪不得,宁映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穿书者倒也没傻到一直不停给一个冷脸对她的人送银子。
这苏俊之分明是看‘她’好骗,故意吊着她呢。
这抹冷笑倒是看的苏俊之心里莫名发憷,他清了清嗓子:“映寒,你这是怎么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苏俊之看向宁映寒身后的苍山,后者丝毫不掩饰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苏俊之皱眉:“映寒,这是你的下人?也太不懂礼貌了吧?”
“我的人好的很,不懂礼貌的是你。苏俊之,你仅有秀才功名,见到本郡主,不行礼也就罢了,还一口一个‘映寒’,”宁映寒挑眉,“本郡主的闺名,是你配叫的吗?”
宁映寒丝毫没打算给他留面子——
在那本书中,苏俊之的上位路中相当重要的一项功绩,便是给今上献计,诱杀了晋王。
苏俊之狠狠怔住,但他反应极快,不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映寒,你这是吃醋了?我说过,我心里是有你的,只是流云她身世可怜,我难免多怜惜她一些。”
他心下并不慌乱,毕竟眼前人以前也不是没闹过小性子,哪次不是被他三言两语地哄好?
不过这句话没有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反应,宁映寒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编,接着编。”
苏俊之被她这看智障般的眼神气得又是一窒。
“映寒,这么多人看着呢,快别耍小性子了。”他心下有些埋怨宁映寒,心里打算着这次过后,要好好晾她一段时间。
“本郡主倒是很久没使过小性子了,”宁映寒闻言笑道,“难得使一次,总要尽兴了才是,苏郎,你说是不是?”
见她笑了,苏俊之以为有转机,正要开口,却又听宁映寒道:“苍山、负雪,你们去搜搜这宅子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记住,每间屋子都不要错过喔。”
“是,”苍山、负雪及其余侍卫们均领命而去,给苏俊之添堵这活大家都爱干,此时一个赛一个的斗志昂扬,分外积极。
苏俊之忙伸手去拦,他那书生身板对上侍卫们,硬是一个都没拦住。
他愤愤转向宁映寒:“你这是要做什么?还没闹够吗?”
他自以为已经把宁映寒吃得死死的,此时他一怒,宁映寒就该软语温声来安慰他才是,但他在原地表演了半天,宁映寒也没能收到他的信号。反而饶有兴趣地看他发了一会儿怒才开口。
“今早醒来,本郡主忽觉下榻处实在简陋,便打算在苏郎这里征用一些东西,”宁映寒做无辜状,“苏郎想必也不忍心本郡主吃穿用度如此寒酸吧?”
苏俊之被她噎得一时说不出话,他很想反怼一句你丫不是都寒酸了两年多了吗怎么还没习惯,但理智让他把这句质问及时咽了下去。
饱含着对苏俊之的恨意,苍山等人速度极快,三两下就把他藏得极隐蔽的家产都翻了出来。
点了一下,大概有二十余万两银票,一些地契——是苏俊之拿了宁映寒的钱之后买了些住宅及商铺等。
最让宁映寒感兴趣的,是其中的一张卖身契。
这张卖身契是属于流云仙子的,看到她把这张卖身契单独挑出来,苏俊之脸上划过一丝紧张之色。
宁映寒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紧张,也明白他紧张的原因——自然不是怕宁映寒拿走卖身契拿捏情敌什么的。
他担心的,是流云这颗花了不少心思的旗子就此作废。
以苏俊之的野心,怎么可能单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去拒绝圣上亲封的长宁郡主?
答案只有一个,他觉得流云会给他带来比长宁更多的好处。
这事要从三年前那次春闱说起,苏俊之落榜了,从家乡带来的银子也花得差不多了,租不起京中的小院,便在城外山上一座寺庙借住了一段时间。
一日,当朝丹阳大长公主殿下来寺庙进香,苏俊之偷窥得了大长公主的容颜,还听到了公主在为年幼时走失的女儿祈福,希望她的女儿还活在这世上。
苏俊之顿时想起放榜前几日,同乡一个富有的书生曾请他们去满香楼长长见识。
当时楼里有位叫流云仙子的,长相颇和他的胃口,他便多看了几眼。
此时想起,那流云与大长公主的长相极为相似,连年纪也对得上。
苏俊之便起了心思。
不过那时,他连听流云弹个曲子的钱都没有,更何况赎身呢。
恰在这时,想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晋王之女长宁郡主突然开始向他示好。
被这般身份高贵、容貌绝世的美人青睐,苏俊之心下狂喜,很是飘飘然了一段时间,才又想起还有流云仙子那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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