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杨的好心情在回到家发现沈江恒可能来过之后戛然而止。

母子俩都是对彼此最熟悉的人。

所以在他看到陆棠脸色有些奇怪的时候，下意识就联想到了阴魂不散的沈江恒。

陆海杨深呼吸一口气，拎着书包先回了一趟卧室。

陆棠跟在他身后站在卧室门前，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陆海杨放下书包，回头见到陆棠这副模样，堵在胸口的气根本找不到排解的出口。

陆棠小声说：“小宝，先把口罩摘下来吧，戴了一天闷不闷啊。”

陆海杨确实胸口发闷，摘下口罩之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洗完抬头盯着镜子里严重过敏的脸，心中的烦躁情绪更甚。

他发泄般用力甩干净手上的水珠，把宋星书的鸭舌帽留在洗漱台上，走出卧室。

陆海杨走近厨房，头也不回对陆棠说：“我先做晚饭。”

他确实很生气，又不可能选择把情绪发泄到陆棠身上，所以只能通过做饭让自己躁动的情绪冷却下来。

陆棠问：“我帮你备菜吧。”

“不用。”陆海杨说，“你可以做会儿瑜伽或者其他运动。”

陆海杨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靠在备菜台上摘菜。

在一切美好的假象破灭之前，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人的恨意这么深切。

但偏偏他和他恨的那个人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中间还夹杂着总是优柔寡断的陆棠，让他的恨意找不到出口，总是在某个时刻循环往复。

冷着脸摘完菜，陆海杨接着热锅倒油。

口袋里被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震动起来，陆海杨一手拎着锅铲，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拎出手机看了眼。

包月客户XXX：哥，下个月就不找你代写作业了哈，我决心要改过自新努力学习了！

陆海杨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

618：好，祝你考试顺利。

关上手机，陆海杨拎着锅铲一脸严肃的站了会儿。

又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618：我也有补课业务，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哦。[微笑]

再次关上手机，陆海杨把洗好的菜下锅，利落往锅里放各种调味料。

第一道菜出锅的时候，他在心里想，还是得找几个不差钱的长期补课的客户才行。

做完了四道菜，陆海杨心情归于平稳。

他拉开推拉门，陆棠连忙起身进来和他一起把饭菜端到饭桌上。

母子俩依旧是先吃饭。

天大地大，吃饭为先，有什么问题在吃饭面前都往后靠。

这个道理是陆棠的妈妈，也就是陆海杨的姥姥教给她们的。

陆海杨渐渐发现姥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吃完饭，母子俩一块清理了餐具和备菜台。

回到餐桌，陆棠给两人倒了杯水。

这一次是陆棠主动开口：“我这次和他见面是有原因的。”

陆海杨捧着水杯静静地听。

陆棠继续说：“我之前和你说我在找工作，昨天刚找到一个，还在试用期，本来想等到稳定下来再告诉你，但我今天去的时候发现是沈江恒在背后提供的。”

陆海杨手指在杯壁上敲了下，听到这里并不意外。

沈江恒身上有大部分男人身上都有的劣根性。

花心多情，对婚姻家庭不忠；满嘴谎言，精致利己；大男子主义，不尊重女性的价值，认为女人就该被养在家里相夫教子。

陆棠说：“我当场把工作辞掉了，被他知道之后他就过来找我了。”

陆海杨语气温和下来：“你做得对。”

有了儿子的支持，陆棠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些，忍不住和他抱怨沈江恒的无处不在：“他真的太烦人了。”

陆海杨注视着陆棠的眼睛，母子俩有着相似的五官，从相貌来说，几乎从陆海杨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来自于沈江恒的痕迹。

他语气坚定地说：“所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和过去，和沈江恒做一个彻底的割离。”

“只要你也是愿意的。”

陆棠眼神动了动，也坚定地说：“我不会再对他心软了。”

“好。”陆海杨推杯和陆棠的碰了碰，“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会证明一个没有渣男的家会更加幸福完美。”

陆棠点头：“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陆海杨回到卧室后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

少了一位大客户，他打算在周末再去找一找其他的兼职。

从床上坐起来，陆海杨下床走到卧室的落地窗前往外看去。

寸土是金的高级住宅区里处处灯光璀璨。

这个世界永远的都不缺有钱人。

沈江恒那个垃圾都能做到，他凭什么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陆海杨看向外面一闪闪亮起的窗户。

斜对面的高层也亮起了白亮的灯光。

他能看清客厅里整洁雅致的家具布置，和角落里的一架昂贵钢琴。

陆海杨出神看了会儿，始终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离开落地窗前，陆海杨打开桌上的台灯。

今天要完成的作业一下子少了很多，陆海杨给自己找了更多的题目去练习。他今天依旧没有早睡，和往常一样凌晨两点半才关上台灯上床。

睡觉之前，他拿起被忽视了整整一晚上的手机看了眼。

十三班的班级群聊依旧飘在聊天界面的首页高位，还有鱼的尖叫也在。

再往下面，他和宋星书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

陆海杨慢吞吞打开和鱼的尖叫的聊天界面，虞鸣发来的消息铺了满满一屏。

陆海杨屈指往上滑了一下，竟然还没到头！

和在学校里一样，虞鸣发来的消息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

陆海杨从头开始一条条读完，想了想，还是勉为其难地回了个消息。

618：哦。

他这个一字回复对于虞鸣这样的话痨来说杀伤力实在太大。

第二天一大早，陆海杨昨晚忘记静音的手机就像是发了癫，在床头柜上持续震动了十分钟都没有结束。

陆海杨忍无可忍，把脑袋从被子里拔出来，怒气冲冲抓起床头柜上手机面部解锁。

手机屏幕对准自己脸的时候，他甚至都能看到自己因为怒气瞪圆的眼睛。

看到飘在最上面的鱼的尖叫，他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虞鸣现在在他面前，他真的会让虞鸣一直尖叫！

鱼的尖叫还在逼逼不停，陆海杨刚醒眼睛痛，看都懒得看，直接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果然，电话一接，虞鸣就先怂了。

虞鸣：“……大清早的，你干嘛给我打电话啊？”

陆海杨要被气笑了，不知道虞鸣怎么有脸说出来这种话。

“那你怎么好意思大清早的消息轰炸？”

陆海杨闭眼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懒得看手机，有什么不满我给你机会现在直接和我说。”

虞鸣噤声几秒，底气不是很足地控诉：“我昨晚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你就给我发一个‘哦’，也太过分了吧！”

陆海杨听他的语气越说越猖狂，嗤笑了一声，说：“回你消息就不错了。”

之前这么来烦他的人，都已经躺在他的黑名单里了。

虞鸣哼哼唧唧：“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我消息屏蔽了？”

“是。”

“……”虞鸣被他直白的承认噎了几秒，不满地嚷嚷：“你干嘛这个也学宋星书啊！”

陆海杨笑了：“这就是他教给我的。”

虞鸣碎碎念：“我恨你们两个！”

陆海杨无所谓：“恨吧。”

虞鸣顿时就觉得自己被这两个人孤立了。

被虞鸣挂断了电话，陆海杨把手机随手一扔，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被定时的闹钟吵醒，陆海杨坐起来从床上找到手机，看了眼和虞鸣的通话时间。

刚过五点。

虞鸣起得还挺早的。

不会也在背着他偷偷卷吧。

陆海杨立刻升起一股危机感。

他精神抖擞地跳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卫生间飞快完成了简单的洗漱，看到被遗忘在洗手台上的鸭舌帽，拍着额头啊了一声。

没有办法，陆海杨捏着鸭舌帽的帽檐，心想只能推迟一天再还给宋星书。

比往日提前半个小时坐上公交车的时候，陆海杨都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在公交车上默背了一遍语文要考的那些古诗文，陆海杨下车的时候，大脑已经开始活跃起来。

已经到了九月底，离他的十八岁生日只剩下最后一个半月，到时候作为一个成年人，他能做的兼职会变得更多。

一想到这个，陆海杨就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从海市一中的校门口路过，陆海杨没立刻进去。

今早陆棠没做早餐，在手机上给他转了钱让他自己买点早餐。

陆海杨打算去学校附近的商业街上随便买杯最便宜的豆浆和两个素包垫肚子。路过某条小巷，陆海杨不经意抬头一瞥，就和一个站在角落里努力减小存在感的男生对上了视线。

男生发现他注意到自己，下意识把脖子缩了缩。

陆海杨从没用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想起来这个男生就是上周六把他围堵在巷子里的一员。

第二天周日再见面的时候，这家伙也在，一开始的态度还挺横的，后来发现局势不对想跑，又被陆海杨抓回来揍了一顿。

陆海杨最烦这种不讲信用的人，当即朝对方竖起一根中指。

对面的男生：“……”

拎着早餐往教室走，刚到后门，陆海杨就发现自己的座位前站着三个女生。

其中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另外另个女生一直在旁边推搡着她的肩膀。

终于，女生在两个同伴的鼓励下，把那封情书塞进了宋星书的课桌桌洞里。

陆海杨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着另外两个人嬉笑打趣着送出情书的那个女生从后门离开。

回到教室，陆海杨把自己被推歪到过道上的椅子踢回原来的位置。

他刚给豆浆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后门那里再次出现了两道身影。

虞鸣和宋星书在校门口恰巧碰上，两人一起进了门，看到坐在位子上的陆海杨时，虞鸣两步蹦过去，“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陆海杨掀起眼皮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当然是托了某人大清早一直发消息的福。”

虞鸣：“……”

宋星书走过来，拍了拍占了自己位置的虞鸣的肩膀。

等虞鸣让开位置，宋星书低头扫了眼桌椅，抬头看向吸溜着豆浆的陆海杨，“有人动过我的桌椅吗？”

陆海杨拿包子的动作一顿，没想到宋星书的观察这么敏锐。

那个送情书的女生在离开之前可是特意把宋星书的椅子摆正了。

陆海杨回忆了片刻，说：“来的时候看到有人给你送了情书。”

宋星书坐下来，动作熟练地往桌洞里一摸。

看到他指间夹出来的粉红信封，陆海杨啃了口包子，歪头朝宋星书的脸上扫了眼。

宋星书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垂着眼的时候更看不出来喜怒。

虞鸣在前面转过身子看着宋星书从桌洞里拿出来的情书，怜悯地啧了一声。

陆海杨抬头看他，纳闷：“你啧什么呢？”

虞鸣轻轻摇头，感慨道：“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

他问宋星书：“你拆吗？”

陆海杨又扭头去看宋星书。

宋星书捏着信封状似思索了两秒，就在陆海杨以为他要动作的时候，宋星书用一个字简短的回复：“不。”

“我就知道！”虞鸣朝宋星书摊开掌心，“来吧。”

于是陆海杨就这么看着粉红信封从宋星书的指间落到了虞鸣的手里。

陆海杨咽下一口包子，感觉自己已经看呆了。

虞鸣拿着信封也没有拆开的意思，见陆海杨盯着他和宋星书的眼神古怪，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你不要误会了。”

陆海杨：“……”

虞鸣说：“宋星书这人事可多了，不喜欢自己的领地上出现其他人的东西，幸亏现在是一人一桌，要是两人一桌，他肯定得在你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在中间画上三八线！所以啊，这封情书就只能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

说到这里，虞鸣眼珠子一转，忽然反应过来，“哎宋星书之前放我这里是因为他没有同桌，但他现在有你了，要不这封情书你替他拿着？”

虞鸣说着，就要伸手把情书往陆海杨的跟前递。

陆海杨迅速后仰，十分抗拒：“我不要！”

虞鸣遗憾收手，又去跟宋星书说：“看吧，还得是我最靠谱。”

陆海杨呵呵一声。

早自习结束，陆海杨刚要趴下眯一会儿，视线余光忽然瞥到窗外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今早给宋星书送情书的女生和她的两个同伴出现在窗外，正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位子上低头做题的宋星书。

陆海杨低头瞥了正襟危坐刻苦专注的宋星书一眼，忽然就觉得自己又不困了。

我发现现实里很多成功的人都是高精力少睡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都在猛猛地干，佩服！

PS：上午九点更新是不是不太适配大家的阅读习惯啊？在考虑要不要把更新时间挪到下午六点或者九点（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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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竖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