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肄白没想到任尔霜闹别扭能闹这么久,直到他开学,任尔霜都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他发过去的微信消息她也一直不回。
“嘿,这破小孩咋回事儿?都十天了还不理人。”汤肄白在火车站盯着手机聊天框自言自语。
任尔霜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
或许是她在那一刻意识到了汤肄白以后终究会属于别人,而她只是瞧不起她自私的占有欲而已。
他是她哥,毫无血缘且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的继哥,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谈恋爱,结婚。
高一开学后,任尔霜如愿和程卓儿分到一个班,两人甚至坐在了前后桌,没被好运之神眷顾的柯洛西分到了隔壁班。
高一第一学期,任尔霜都没在家见到过汤肄白的身影,只是听冯女士说他在学校忙项目,忙到不可开交,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
后来在冯林燕的软磨硬泡下,汤肄白在他生日前一天赶回来了。
汤肄白的生日在大雪,冯林燕当时生他的时候外面正是下了一夜雪,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所以冯林燕给他取的名字里就带了“白”字。
三个月未见的兄妹俩,突然一见还有些许的不习惯。
毕竟到现在都还没和好。
这段时间任尔霜时不时地会想起,她那晚无厘头的对汤肄白发脾气。
她找了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白天这些理由可以奏效,但一到晚上,她的脑海中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汤肄白那张人畜无害的侧脸。
暑假的那次声势浩大的搬迁到最后也杳无音信,所以汤则全在九月份就从北城溜走了。
汤肄白是打车到任家的,结果还没进家门就碰到了任尔霜。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穿着夏装,如今彼此已经裹上了笨拙的羽绒外套。
任尔霜穿了件深棕色的长款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严实的扣在她的脑袋上。
汤肄白发现,她好像又长高了点,如今她的头已经和自己比肩了。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手,抬起胳膊在她头上压了压。
“二霜,在门口接我呢?”
任尔霜被吓一跳,脖子带动着整个身体一同转过来。
她如今还是得仰起头看他。
“啊,没…有,我在门口透透气。”好几个月不见,任尔霜说话都有些结巴,结巴的同时也多了些紧张。
“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好。”
家里的蛋糕的饭菜早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汤肄白回来开饭呢。
汤肄白看着客厅桌子上满当当的饭菜和蛋糕,笑着说:“妈,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想过生日了。”
“诶乱说,每个人的生日都是很重要的,不管你长到多少岁,你在我们眼里,就是孩子。”任宗祥正从酒柜里往外拿酒。
“听见你任叔说的了吧?就算你八十岁了,你也是小孩。”
“害,好,小孩就小孩。”
任尔霜在一旁沉默不语,没有往日的吵闹嘈杂。
“霜霜,快给你哥把蜡烛插上!”
“嗯好。”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和你往日唧唧喳喳的性格不相符啊?”任宗祥一边鼓捣着酒,一边说。
任尔霜也是服了他爸,每次说话都让人下不来台。
“我今天不想说话,不行吗?”
“得得得,你随意,但是你能把你那别人欠你二五八万的表情收起来吗?”
任尔霜深呼吸一口气,抬头便给了她爸一个假笑:“这样可以吗?任总。”
任宗祥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肄白,21岁生日快乐,这是我和你任叔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他出钱,我出心意。”冯林燕递给汤肄白一张银行卡,卡里有十万块钱。
“妈,这我不能要。”汤肄白推脱着,他实在是不能拿这笔钱。
“收下吧,肄白,这也算是我和你妈的心意,留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任宗祥顿了顿,接着说:“现在也不知道你将来在哪工作,所以房子还没给你买,等你将来安顿好了,我再把房给你买到附近的楼盘。”
汤肄白听到这明显怔了一下,胳膊也滞在半空,冯林燕趁着这个间隙,把那张银行卡又重新塞回他怀里。
“快收好,赶紧切蛋糕。”冯林燕把切蛋糕的刀递给汤肄白。
今天晚上冯林燕做的菜基本上都是汤肄白爱吃的。
寿星为大,这是任家的优良传统。
晚饭后,冯林燕边收拾碗筷边说:“今晚就住下吧,你那边几个月没住人了,冷嗖嗖的,我都把床给你铺好了,还是老地方,霜霜房间隔壁。”
“好。”
今晚的汤肄白破例住在了任家。
在他看来,可能是他和任尔霜的矛盾没化解想留下,又或许是他真觉得汤家那边太冷,想留下。
其中的缘由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任宗祥忙了一天,晚上早早就歇下来了,冯林燕在客厅看了会电视,也回房休息了。
彼时,客厅沙发上只剩任尔霜和汤肄白,一个坐在沙发这头,一个坐在沙发那头,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两人之间毫无眼神的交流,双双盯着电视屏幕。
任尔霜哪能坐得住,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暗流涌动。
死嘴快想想办法啊!
我该怎么开口和四哥说第一句话!
任尔霜此刻把左右脑都调动了出来,却还是没能想好一个好的开场白。
最后还是汤肄白率先开了口。
“二霜,坐那么远干什么?怕我吃了你?”
突如其来的声音惹得任尔霜一激灵,身体不受控的抖了一下:“啊…没有,我坐这边视野好。”
汤肄白轻佻着眉,来回扫视电视和任尔霜之间别扭的三角视野。
“你确定这样看你脖子会舒服?”
任尔霜坐在沙发边沿,身体和电视机形成垂直的九十度,其实不管怎么坐都会觉得别扭。
被说心虚的任尔霜屁股往左挪了挪,正好卡在沙发的拐角处,她索性又往里坐,半个身子都扎进了沙发。
她以前很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看电视,但时间一久,这个位置就被她坐的凹了下去。
任宗祥一直说要换掉这套沙发,但始终只是挂在嘴上说了说,好几年了一直都没动静。
“还生气呢?好几个月了都不给我发消息?我这几个月就像是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
汤肄白边说边往沙发右侧挪了半尺,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像刚开始那样,隔了老远。
“那你应该叫汤宝钏。”任尔霜拿起身旁的遥控器把玩,“还有,我要重申一遍,我没有生气。”
汤肄白乐了,这小孩什么都好,就是嘴硬如磐石,以前天天都要联系的人如今几个月一言不发,说她没生气,哄傻子玩呢吧。
但迄今为止,汤肄白还是没搞明白任尔霜生气的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事发地点在钟南家。
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他有的是办法知道。
“钟南叫我周末去他家吃饭,你去吗?”既然上次体验感不好,那就用新的记忆覆盖掉旧的。
汤肄白刚问完,任尔霜就果断的拒绝,干脆利落到汤肄白都不好意思二次邀约。
得,人都叫不过去还怎么覆盖?
他拿出手机给唐青发消息,让唐青主动联络。
晚上十一点,汤肄白手机的专属提示音响了。
这独特的提示音还是任尔霜以前抢他手机设置的,刚开始他很不习惯,后来时间一长,听不到这个提示音还怪怀念的。
霜打的茄子:【我去。】
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比外面零下十度的天气还要冰冷。
这一周是实践周,不用去教室上课,所以汤肄白的实践作业在哪儿都能写。
他一周不在学校,梁琳看不到他自然会打电话过来。
周六早晨汤肄白还在熟睡,就被梁琳的电话声音吵醒。
“喂,汤肄白,你这几天不在学校吗?”
梁琳的大嗓门一下震醒了汤肄白的睡意,他把手机拿远了点,扔在枕头边,侧了个身才张口:“大姐,你要不看看时间呢?现在才几点?”
“八点啊,平时这个时间点都该在教室上课了。”梁琳顿了会,又接着说,“听我爸说你回家啦?家里有事?”
“嗯。”
汤肄白刚睡醒,根本不想多说话。
“那你什么时候来学校?”
“下周一。”
“那我能过来找你玩吗?”
“不能。”
“噢噢。”
电话被挂点,汤肄白才松了口气。
梁琳高傲,骨子里有股韧劲儿。由于梁教授的原因,她从小就由极强的优越感,任谁都不会放在眼里,直到大学遇到了汤肄白,不知道被下了什么**药,成天追在汤肄白屁股后面,她爸梁和平三番五次的劝说都没用。
梁教授评价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
被梁琳这一番折腾,汤肄白也没了睡意,索性起床去洗脸刷牙。家里地暖的温度很高,他穿着薄睡衣就下了楼。
正当汤肄白接水的时候任宗祥从楼梯上往下走。
“肄白,起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任宗祥穿着整齐,像是要出门。
“任叔早,这几天睡多了不太困,想着起来倒杯水喝。”
任宗祥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摸脑门:“噢对,家里还有个加湿器,全新的没拆,一会让你妈拿到你房里,家里温度太高了,所以有些干,我一会儿给她说。”
“不用麻烦了,任叔,我不常回来,省的挪来挪去的。”
汤肄白这几天住这里只是例外,他可不想以后回来都在这住,毕竟一个人住惯了,自由自在。
“奥对了,任叔,下午我带二霜出去吃饭,晚上回来。”带人家闺女出门自然还是要说一声的,这一点汤肄白心里清楚得很。
“行,那现在就把他叫起来写作业,下午让她跟你出去吃饭!”
任宗祥走到门口又折返:“算了,我上去叫,我怕你叫不起来。”
他说完便快步上楼去敲任尔霜的门。
“霜霜,起床了!起来把作业写了,下午跟你哥出去吃饭!作业写好后我晚上回来检查!”
-咚咚咚-
“快起来!任尔霜!!”
任宗祥敲了一分钟的门,里面终于传来了回应。
“噢——知道啦!!!!!!”
任宗祥只是初中文化水平,哪检查得了高中生的作业,不过是唬她罢了。
“肄白,她写完作业你帮着看看,省的她糊弄我。”任宗祥最终还是把检查作业的权利交给了汤肄白。
与其说是权利,倒不如说是一个得罪人的活。
“好,任叔,她写完我替您检查。”
汤肄白话是这么说,但他总归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既能让任尔霜把作业写完,又不能让她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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