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只有余漾想不到，没有江燃做不到。

这人递给她一根医用拐杖，是真不打算背她了。

余漾努努嘴唇, 两条眉毛皱一块, 不情不愿地握着医用拐杖。

宋宝玉得知余漾跟江燃一块回学校，连忙朝她挤眉弄眼，自然不会主动去做电灯泡。

两人打了车，这一次江燃坐在了后排，时不时侧目看一眼身旁坐着的小姑娘。

余漾抱着拐杖坐在最边缘，整个人都快贴到车门上, 生闷气似的，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江燃。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江燃这种不解风情的人？

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人。

余漾耷拉着眼皮，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 不太想说话。

习惯了这小孩在耳边叽叽喳喳，这会却安安静静的，江燃倒有点不习惯。

他不露痕迹地侧目看了余漾好几次, 小姑娘从始至终愣是没看他。

江燃皱了皱眉头，咬着下嘴唇, 随即摸出手机，在通讯列表里找到那串熟悉, 却没有备注的号码。

准备打字的时候, 指尖却停在屏幕好半晌。

他很清楚的看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

余漾已经成了他目前为止, 唯一不可控的因素。

江燃抿唇，几秒后将编辑好的短信发出去。

余漾这会正盯着车窗发呆，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譬如江燃跟梁颖的关系，他今晚玩真心话的时候, 口中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余漾本来信心百倍觉得是她，可当江燃递给她拐杖的时候。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江燃第一次见她时说的话。

“梦里什么都有。”

正当余漾胡思乱想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

发信人：磨人的小妖精

“怎么不说话。”

余漾攥紧手机，抬头看了眼江燃。

某人一本正经地坐着，一张清隽苍白的脸无波无澜，垂眼目光专注地看着手机。

窗外斑驳昏黄的路灯斜斜的落下来，那张精致的脸部轮廓被半明半昧的光影切割的立体而深刻，眉骨硬朗，下颚瘦削，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余漾的家族基因挺好，周围的亲戚朋友相貌都不错，她和苏千俞算比较出众，要不然苏千俞也不会一下成为新生代偶像。

但江燃的好看跟苏千俞完全是两种风格。

带点攻击性，一双漆黑漠然的眼，没什么温度，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不大好相处。

余漾悄悄收回了目光，抿抿嘴唇，低着头回复。

“医用拐杖，我用不习惯[沮丧]”

磨人的小妖精：“多用几次就习惯了。”

余漾：“......”

她抬头看了眼江燃，刚好那人也在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余漾咬了下腮帮子，气鼓鼓地打字：“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江燃：“？”

余漾：“被你气死的[猪头][咆哮][你没救了]”

江燃唇角弯了弯，眉目舒展，像是在笑。

余漾瞬间连发短信的心情都没了。

车停在A大校门口，余漾推开车门，拄着拐杖下车。

江燃则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以龟速慢行。

到了两人上次分道扬镳的地方，余漾本以为江燃还会像之前那样，两人各自回宿舍。

她走了许久，才不甘心的慢吞吞回头看了眼身后。

江燃居然还在。

余漾心口一窒，忍不住停下来，问：“学长，你走错路了吧？”

身后的人不紧不慢地走上来，单手插兜，干净利落的短发，碎碎密密。

江燃看她一眼，“没错。”

余漾“啊”了声，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装作什么也不懂，神情疑惑地开口：“难道你也要去女生宿舍？”

江燃唇角微收，斟酌着情绪，黝黑的眼底闪过一丝余漾看不懂的情绪，淡声道：“送你。”

余漾的大脑卡壳了两秒。

连忙握紧身体一侧的医用拐杖，深怕自己腿发软，站不稳。

她抬睫，大眼睛眨巴眨巴，很认真地看着他：“学长，你知不知道，男生不能随便送一个女生回宿舍或者回家的。”

闻言，江燃舔了舔嘴唇，神情散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余漾拄着拐杖，一蹦一跳朝他靠近了点，神情严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面前的小姑娘毫无预兆地靠过来，纤瘦的身影逆着光，晚风吹起她脸颊细细软软的碎发纷飞，露出细白皙脆弱的脖颈。

江燃眸光微顿，一时间忘了回应，几秒后才动了动嘴唇，嗓音莫名压了一度：“不知道。”

这家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呀，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余漾忽然好嫌弃，她皱了皱眉头，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这些都是男朋友做的事。”

江燃：“......”

说完，余漾轻轻抿着嘴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学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她的直觉没错。

江燃应该是喜欢她的。

两人之间相隔的山海或许只是一层薄纱。

江燃许久未开口，只静静地注视着她，倾听的模样安静又认真。

这样沉默地江燃，却让余漾越来越觉得发慌。

她所有的感受似乎都是错觉。

片刻之后，江燃略微沙哑冷淡的声音响起：“让你受伤是我的错，我只是在弥补。”

余漾心口一梗：“弥补？”

她自顾自地点头，“很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谁也没说话。

余漾早已经将身后的人吐槽了无数遍。

不知道他到底是死鸭子嘴硬，还是真的对她同情心泛滥。

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女生宿舍楼下。

余漾拄着拐杖，神情纠结之后，语气闷闷地将人叫住。

“你的外套还在我那。”

江燃回头。

余漾鼓了鼓腮帮子，还以为他忘了，于是小声提醒：“就那晚在酒店啊，你的黑色外套。”

说完，余漾让江燃在楼下等她，她上楼去拿。

江燃垂眸扫了眼她的脚，淡声拒绝：“改天吧。”

他说：“我累了。”

余漾耷拉着脑袋，神情地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了会。

“你就这么走了吗？”

江燃挑眉，唇角噙着抹微不可察的淡笑：“不然呢。”

小姑娘粉唇一张一合，颇有怨气的嘟嘟囔囔：“虽然你这人吧，不解风情又傲娇，还不太会说话。”

“谁让我心胸开阔呢~”

江燃：“......”

刚才沉默了一路，余漾发现，自己实在不擅长冷战，更何况对象还是江燃。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跟江燃慢慢耗。

余漾晃荡了一下自己受伤的那只脚，又轻又淡的语气听起来无比脆弱：“我这脚崴得挺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小姑娘说话永远慢吞吞的，声音很软，有点像奶黄包里甜糯的馅儿。

“你可得负责啊。”

江燃下意识想拒绝，目光落在女孩泛红的耳朵尖有点出声，话到嘴边，竟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

他轻笑了一声，不急不缓地反问：”你想我怎么负责？”

见他没有直接拒绝，余漾的眼睛亮起来，“学长，我们以后能不能一起吃饭啊？”

江燃愣了下，还以为这小孩会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土味情话。

他敛眸，黑如鸦羽的眼睫低低地覆盖出一道淡淡的阴影，黝黑的眼底慢慢倒映出余漾的影子。

静默半晌，江燃才语气轻飘飘地开腔：“看心情。”

余漾：“......”

-

临近门禁时间，女生宿舍楼下出现越来越多成双成对的影子。

有情侣牵着手，依依不舍地告别。

余漾早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如今跟江燃混迹在其中，心情就有些微妙。

两个在楼下站了几分钟，在周围众多情侣的衬托下，已经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张望。

上楼的时候，拐杖实在太不方便，余漾只好一只手抱着拐杖，另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一蹦一跳地往上走。

快到五楼的时候，眼前的台阶上出现一双兔耳朵拖鞋，挡住了余漾的路。

她抬头，便看到眼前的方清怡，此时正拎着一桶脏衣服，看样子应该是去洗衣房。

要是换作之前，余漾还能笑眯眯地跟室友打招呼。

但经历过上次苏千俞送她礼物的事，余漾对方清怡实在没什么好感，于是平静地收回目光，绕开她，回宿舍。

方清怡却不让余漾如愿，站在比她高的台阶上。

余漾向左，她向左，余漾向右，她也跟着向右。

这人就是故意挡着她不让走。

余漾微蹙着眉心，没好气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怎么就这么喜欢找茬呢。

方清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轻蔑，“余漾，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手段。”

刚才余漾跟江燃楼下的互动，方清怡无意中在阳台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除了震惊，还觉得匪夷所思。

听出方清怡的阴阳怪气，余漾抿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脸上没什么情绪。

方清怡勾唇笑：“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勾搭上江燃的，教教呗？”

余漾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里，没人教她说脏话。

基本的教养告诉她，跟方清怡这种人起冲突实在没必要。

如此一想，余漾心里的烦躁少了点，她笑了笑，眉目舒展，表情还有点小傲娇。

“没什么办法啊，谁让江燃只喜欢我呢。”

说完，余漾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前的女生，语气云淡风轻：“就算教了你，他也不会搭理你的。”

方清怡脸色变冷，低垂着眼，瞪视她。

余漾无视，扶着扶手跟人擦肩而过。

耳边响起方清怡不依不饶的声音：“余漾，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吗？平时装什么小白兔啊。”

余漾停住，然后回头。

她面无表情地迎上方清怡冰冷不善的视线，觉得这人不仅无聊，还和可笑。

似乎一大半心思都用在她身上了。

余漾：“我怎么样，跟你有关系吗？”

方清怡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晚我在酒店看到的人是你吧？”

余漾抿唇，脑子里浮现出方清怡跟她那位中年大叔互动的画面。

不过是去酒店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余漾并没有否认，但在方清怡看来，已经有了别的含义。

方清怡将面前的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一番，目光带着审视，心底那股积压许久的不爽越攒越多。

那晚在宿舍吵架之后，方清怡对余漾的话半信半疑。

每当看到余漾桌上的那些奢侈品，还有衣柜上挂着那几只名贵包包，方清怡都觉得刺眼，她最终还是悄悄去外面鉴定了自己的包。

没想到两只限量款包包居然都是高仿。

一想到余漾那天说她像个小丑，这种感觉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

方清怡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这会终于找到了机会。

她歪着脑袋，眼底满是讽刺：“小学霸大晚上跑去酒店，该不会是为了写作业吧？”

余漾听得一愣一愣，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联想力。

什么东西到了方清怡眼里，都变得污秽不堪。

方清怡存心不想让余漾心里舒坦，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地说完，便拎着一桶脏衣服走人。

余漾的好脾气终于消耗殆尽，她也不管自己的脚踝疼不疼了，身体退后一步，直接扣住方清怡的手腕，语气有点恼，更多的是忍无可忍的不耐烦：“你把话说清楚。”

面前的女孩看着白净瘦弱，扎着一束乌黑柔软的马尾，松松软软的碎发毛茸茸的贴在耳畔。

明明一副柔弱无害的样子，但手上的力道却大得出奇。

方清怡被她猛地一拽，整个人一下失去重心，猝不及防地向后倒去。

“扑通”一声，毫无形象地摔坐在冰凉又坚硬的台阶上。

余漾不太擅长跟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讲道理，这会有点庆幸，自己学了点防身的皮毛。

用在方清怡身上绰绰有余。

两人的位置对调，方清怡紧抿着唇瓣，气得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你终于装不下去了，还想对我动手？”

余漾撇撇嘴角，表情有点嫌弃。

真要在这动手，到时候辅导员肯定将责任都推她身上，说不定还会通报批评。

她才没那么笨呢。

余漾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的人，眼皮耷拉着，将江燃平时那副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姿态，学得七八成像。

“你下次说话再这么难听。”

小姑娘的声音少了分对江燃撒娇时的软糯，此时硬气了不少。

“就别怪我动手了。”

撂下这句话，余漾才松手，头也不会地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余漾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都会准时给江燃发早安晚安。

江燃的态度慢慢有了转变，每次都会回复，有时候回复迟了，也会主动向她解释，没有及时回复的原因。

江燃似乎很忙，那晚两人在寝室楼下分开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本来说好的一起吃饭也一再搁置。

-

A大的艺术系每年都会在国庆前进行艺考生的第一次面试。

每当这个时候，A大的校园记者就会去艺术系沿路采访来面试的高中生，最后将采访视频发布在校园论坛上。

上午第四节课还没有结束，余漾做完课堂笔记，抽空看了眼时间，琢磨着要不要给江燃发条短信，问他今天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一旁的宋宝玉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小声道：“快看手机！”

余漾疑惑地看她一眼，很快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论坛链接。

宋宝玉凑过来，语气格外兴奋：“据说这次来面试的艺考生颜值超高，里面还有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余漾打开链接，果然是关于这次A大艺术系面试的帖子。

楼主放了不少艺考生的照片，有男有女，但大多都化了淡妆，男生也是，还是肉眼能看出来的那种。

余漾忍不住想到江燃，跟这群艺考生相比，那也是艳压群芳的存在。

余漾指尖滑动屏幕，慢慢往下看，一旁的宋宝玉念念有词：“你知道叶欢吗？就那个多才多艺的女网红，居然也来我们学校面试了。”

“我本来以为她挺漂亮的，结果离了美颜和滤镜，长相一般。”

“才高三，妆画得有点浓啊。”

宋宝玉最喜欢八卦，一开口便喋喋不休。

从好友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余漾愣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说的叶欢，是弹钢琴的那个网红吗？”

宋宝玉点点头，随即点开叶欢的校园采访视频给她看。

“对啊，我说的就是她，这女孩草莓短视频上粉丝超多的。”

余漾看着视频中的人，脸上的情绪褪干净，瞬间沉默。

没察觉到女孩的反常，宋宝玉还在一旁小声感慨：“叶欢今年才高三，弹钢琴超厉害，也算网红群体中的一股清流了。”

跟网上那些搔首弄姿，直播带货的网红脸主播不同，叶欢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为人谦逊低调，高一那年她发表了两首原创歌曲，爆火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是那段时间的热度，让她从一个热爱弹琴创作的小姑娘变成粉丝上百万的网红，而且全网零黑粉。

叶欢一开始的创作视频里，并没有露过脸，随着人气不断上升，她才露了一次脸，虽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相貌，但也算小家碧玉。

再加上叶欢年纪小，原创曲目又被广大网友熟知，所以粉丝们亲切地叫她：“欢欢小仙女”。

宋宝玉似乎对叶欢印象很好，一边向余漾科普，一边将人夸了一遍又一遍。

余漾安安静静地听，眼睫低低地垂着，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只是大众眼里的叶欢，不是余漾认识的叶欢。

宋宝玉话说到一半，又打开音乐软件，笑眯眯道：“我给你找找叶欢的那两首歌，真的百听不厌。”

记得这两首歌刚发出的时候，很多人拿去视频剪辑，当背景乐。

其实完全不用听这些歌的旋律，余漾都能清楚地背出每一段的和弦，伴奏，混音，还有每一句歌词。

余漾抿唇，出声打断好友的热情安利，抬眸看向她，语气认真地问：“宝玉，你很喜欢叶欢吗？”

对上女孩平静的目光，宝玉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余漾有点不对劲。

从她的话题扯到叶欢后，就变得不对劲了。

宋宝玉摸了摸鼻子，认真想了想：“是挺喜欢的，但更喜欢她的作品。”

余漾收回目光，低低“哦”了声，多余的话没说。

耳边传来下课铃声，余漾动作迅速地收拾书包，宋宝玉一直看着她，还是没忍住，问：“漾漾，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啊？”

她顿了顿，“你该不会还认识叶欢吧？”

联想到之前的苏千俞，宋宝玉觉得，这些事发生在余漾身上一点也不稀奇。

余漾拿着书包起身，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提到这个名字，还是打心底抵触。

闻言，宋宝玉瞪大眼睛：“也是亲戚？”

余漾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又“嗯”了声。

宋宝玉还想再问，但余漾的性质明显不高，又将满肚子的话咽了回去。

余漾没有等到江燃的回复，于是跟宝玉一块去了中文系最近的食堂。

中午的学生很多，一进食堂，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队伍都快排到门口。

这时候去外面吃，估计也要排队。

两人只好乖乖排队。

余漾跟着队伍，以龟速向前移动，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机，潜意识里还是在等江燃的回复。

也不知道他回学校了没有。

听唐莺说，临近国庆，他们接到很多商演，这几天一有时间都在排练。

宋宝玉的胳膊搭在余漾肩膀上，“对了，你跟江燃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之前社团聚餐的时候，江燃那一系列行为也太撩了吧。”

提到这事，余漾耷拉着脑袋，两条眉毛皱一块，神情沮丧：“有一点点小进展，但他还是没有答应我。”

宋宝玉“靠”了声，忍不住吐槽：“看江燃那样子，男友力max啊，我还以为你俩早就暗度陈仓了呢。”

余漾正要说话，却被身旁的人打断，宋宝玉睁大眼睛看着右后方，连忙拽了拽余漾的胳膊：“快看！那人好像是江燃诶！”

“他居然来咱们系食堂了。”

余漾立马抬头朝周围看了看。

只一眼就顿住。

江燃此时就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他人很高，身量颀长挺拔，闲闲散散地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

他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正在打字。

余漾正想跟他招呼，告诉他，她在这，当她的目光移向江燃身旁时，这才注意到，叶欢也在。

宋宝玉也觉得奇怪：“靠，叶欢怎么也在！”

“他俩该不会认识吧？看样子是的。”

叶欢笑眼明媚，正跟江燃说着什么，那人的神情不算冷淡，只礼貌性偏头，安安静静听着。

余漾张了张嘴，像被人按下暂停键，瞬间僵在原地，一时间无法用文字形容出现在的感受。

她最喜欢的人，跟她最讨厌的人站一块。

画面居然奇异的和谐。

余漾静了几秒，心口发涩，忽然不想见江燃了。

她慢慢后退，借着后排熙攘的人群躲在队伍里，想将自己藏起来。

不被江燃发现，也不会跟叶欢正面相对。

手机刚好在这时震动了一下，余漾看了眼，是江燃发来的。

磨人的小妖精：“听你们班同学说你在三号食堂，人呢？”

余漾抿唇，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最终还是按灭，装作没看见。

消息发出去，对方难得没有秒回。

江燃挑眉，盯着对话框静了两秒，一旁的叶欢还在跟他说起之后乐队演出的事，但面前的人显然兴致缺缺，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她，眉心微蹙，神情冷淡。

叶欢忍不住温声开口：“江燃哥哥，你在找什么人吗？”

江燃抬眼，朝四周看了眼，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而后目光顿住，像是看到了什么人。

左前方的队伍里，有个熟悉的白色帆布书包。

小姑娘将粉色的卫衣帽扣在脑袋上，将自己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鬼鬼祟祟地藏在队伍里。

江燃微眯了眯眼，漆黑笔直的眼睫压低，舌尖顶着腮帮子，眼里情绪难辨。

他怎么觉得这小孩跟故意躲他似的。

两人不过几米远的距离，他现在才发现她。

一旁的叶欢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群陌生的背影，一脸疑惑。

此时队伍里的余漾心里默念100遍：希望江燃不要看到我。

下一秒，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江燃这人还挺锲而不舍。

磨人的小妖精：“站那别动。”

余漾：“？？？”

她心里咯噔一跳，迅速抬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里。

竟然挑眉，收起手机，不急不缓地穿过人群朝她走过去。

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就在余漾愣神的时候，江燃已经站在她面前。

江燃微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唇角噙着笑：“傻了？”

余漾眨巴眼，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迷茫，怔怔道：“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说的，一起吃饭？”江燃挑眉，眼里似笑非笑，一时间不知道是这小孩忘性大，还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余漾抿唇，抬眸注视他，认真问：“就你跟我吗？”

江燃眨了下眼睛，倏地咧嘴笑了一下：“你还想跟谁？”

语调懒洋洋的，漆黑浓郁的眼直直盯着她。

余漾没说话，视线掠过江燃，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叶欢。

两个女孩视线相撞，余漾冷淡平静，叶欢紧抿着嘴唇，惊讶之余，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江燃抬眸看了眼四周，长臂拢过女孩的肩膀，将人调转方向，带出人群。

他自然而然地松手，压住了嗓子，尾音多了分不易察觉的柔软。

“这儿人太多，带你去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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