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时间紧任务重，过了期中考之后更甚，在学校的时间基本上就是八学一睡一分吃——百分之八十的时间学习百分之十的时间课间补觉剩下百分之十的时间匀出来吃饭。傍晚那半个小时的排练时间根本不够用，整个排练进度龟速前进。
因此这几次周末的时候他们都早早约出来排练。
进入秋末，天亮渐渐变晚。顾无言体内有两套生物钟，一套是平时上的课的，另一套是放假的，一到周末他体内的生物钟就自动切换成第二套。
天边刚出现一抹浓墨重彩的霞光，闹钟在响了三声之后被无情切断，床上的人死尸般闷头躺了一会了，终于噌地坐了起来。
周末早起会让他有起床气，但那点火苗才刚冒出来不久就被透过窗户玻璃看见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江驰给浇灭了。
顾无言小跑下去给江驰开门，一开门江驰就看见顾无言头顶翘起来的两根十分狂拽炫酷的呆毛，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嗯，头发茂密且柔软，摸上去很舒服。江驰摸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又摸了两下。
“滚开。”男生都不太喜欢被摸头，江驰这两下把顾无言本来消下去的起床气又给点燃了，顾无言抬手一把把江驰在他头上的作乱的狗爪子拍开。
江驰被打了也不生气，嘿嘿笑了两声之后跟着顾无言进屋去。
招呼完江驰顾无言便上楼洗漱，江驰把在街角买的热气腾腾的早餐放下、摆好，坐在餐桌前等他。
五分钟后，顾无言踩着拖鞋下来，江驰已经帮他把早餐打开，整整齐齐地摆了出来。
桌上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一坐下，那诱人的香味便钻进了鼻子里，街角那家早餐店年纪比他们还大，店主每天凌晨雷打不动地手揉包子，街上的居民一看到早餐店的灯亮起来，就知道天快亮了。
店家手艺很好，肉包子皮薄馅大，外面的包子皮柔软可口，带着丝丝甜味儿，肉馅香气诱人，竹笋切成小丁，完美混合在肉馅里，咬一口，那鲜美的汁液便在唇齿间流连，唤醒整个口腔的味蕾。
顾无言咬了一口包子，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江驰也啃了口包子观察他的小表情，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竹笋鲜肉包十分合他的胃口。紧接着他又舀了一勺子豆花，此时天刚亮不久，餐厅并没有亮灯，多少有些昏暗，顾无言只草草瞥了一眼，一个疑惑的念头流星般从心头飞速闪过——
这豆花怎么没放小料？
等一下，没放小料的豆花是……
可惜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把豆花送进嘴里了。下一刻一道甜滋滋的味道随着那入口即化的豆花一起从嘴里化开来。
顾无言：！
江驰：？？？
“怎么了？”
“……”顾无言喝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语气冷的像是要杀人，“甜、豆、花？！”
“是……啊……”江驰迟疑接话，看顾无言的反应，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口味这件事上，往往有甜咸之争这件大事，比如说最经典的西红柿炒蛋，有人喜欢吃甜的有人喜欢吃咸的，有些人不太介意，偶尔吃它个一两口的也没事，但有些人却是碰也碰不得的，让喜欢甜的吃咸的或者让喜欢咸的吃甜的，简直无异于让这个人去吃屎。
而顾无言显然是后者。
“对不起嘛，”江驰递给他一杯水，“我以为你喜欢吃甜豆花来着……”
顾无言喝了一大口水，想说什么又放弃，又啃起了包子：“……算了。”
江驰倒是无所谓甜咸，把自己那份咸豆花连碗带勺推到他面前，把顾无言那份拉到自己那侧：“吃我的。”随后舀了一口甜豆花送入口中。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清晰地落在了顾无言眼中，顾无言的心脏随着江驰的动作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旋即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
“诶……你别吃了。”
最后四个字声如蚊呐，底气十分不足。
“嗯？怎么？”江驰又吃了一口豆花，含糊问道，“有毒啊？”
“……”
江驰见他愣住了一样迟迟不开口，轻笑一声，调侃道：“真有毒啊？”
“……”
居然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来“间接接吻”这四个字……疯了，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他们以前百无禁忌，打完球喝同一瓶水都是常有的事，现在自己在矫情什么？还间接接吻……到底为什么会联想到怎么离谱的字眼……简直幼稚！荒唐！不可理喻！
顾无言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他淡淡地说：“闭嘴吧。”
吃完早饭后他们没有直接去学校，江驰骑车带着人去了季叔那儿，拿了个东西。
看着被江驰三下五除二系在自己手腕上的顺带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的红色丝质发带，顾无言问道：“你买这个做什么？”
江驰双手撑着后脑，盯着顾无言被颜色鲜艳的红色发带映衬的更加白皙的手腕，说：“原来的那个不好，太粗糙了。”
“……”顾无言心想说我都没说什么你就嫌弃上了，末了这个发带想到大概率是因为自己买的，没有反驳。
江驰和顾无言来的最早，刚到门口，就见管门的大爷慢悠悠地从腰侧掏出一大串钥匙，数着数找到其中一个银钥匙打开了礼堂大门。
临近表演，也有不少班级周末的时候来礼堂排练，两人决定不浪费时间，一进去就开始排练，排的是一直很难过去的那段。
在礼堂的舞台上排和在教室狭窄的空间不一样，礼堂很大，舞台上还没什么道具，十分空旷，彼时太阳刚升起没多久，柔和的阳光透过一面的弧形窗洒进来，微小的尘埃无所遁形，在光影中浮浮沉沉。
这样的环境让人容易产生一种世界上只剩下这一方天地的错觉。于是当江驰再度把顾无言按在身下，两人双目交接的时候，不止是顾无言，这次江驰也恍了神。
呼吸就在方寸之间，江驰意识到他这次没控制好力度，两人的距离未免太近了，近到了一种几乎暧昧的程度。
而不论什么距离，对于顾无言来说，他都能强忍着胸腔中剧烈的躁动，面上端的是波澜不惊、八方无风。
见顾无言似乎没觉得不妥，江驰当然也不可能多此一举，二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
谁都没有再说词，万籁俱寂之中，江驰甚至能看清顾无言的瞳色，是一种很浅淡的颜色，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般晶莹的光泽，美的像摄人心魄的宝石。
江驰无声地数着顾无言的睫毛，不知哪来的一道阳光，经过某个角落里的镜面折射之后落到了顾无言眉眼，眼前人旋即紧闭上了双眼。
几乎是感受到光线的同一时刻，江驰下意识抬手挡住了顾无言的眼睛，但这一挡却让他视线的焦点不由得落到的那抿着的双唇上。
顾无言的唇形很漂亮，是最标准的那一种唇形。抿着的时候唇线挺地笔直，末端却有一个微微翘起的自然的弧度，很小，看着他的时候视线大部分都会被他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所吸引，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嘴角这一个小小的弧度。
或许是察觉到江驰的反应，顾无言想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是十分轻松的样子，于是紧闭着的唇分开了些，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这一松江驰就发现了顾无言跟那嘴角微小的弧度一般的同样不起眼的小小的唇珠。
那唇珠真的很不明显，稍一用力就会消失，江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无端地有些心跳加速。
顾无言的视线被剥夺，其余感官被无限放大，即使被遮挡住眼睛他仿佛也感受到了那道视线，让他面红耳烫的视线。心跳的有点快，这感觉实在是不太好，顾无言强行打断这个奇怪的氛围：“台词，说词啊。”
“啊，噢。”江驰从中脱离了出来，照着何理的剧本进行：“你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身下人的语调冷冷淡淡的，似终年不化的雪。按照剧本走向这时江驰应该看见他身上的印记，但他的视线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顾无言的唇上移开，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似的，江驰看着顾无言说台词时那一张一合的嘴唇和不经意间露出的洁白整齐的牙齿，顷刻间脑袋里天旋地转，只余下一个念头——
他嘴唇看上去很软……
砰！
一道开门声如惊雷般轰然劈中了江驰，瞬间把他从无限旖旎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江驰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做贼心虚般火速起身并把顾无言也一把拉了起来，站定后，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心跳加速、脚底发飘。
“我来了我来了。”何理抱着一箱子快递跑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奔跑时出的细小汗珠，“你俩已经排练上啦。”
两位演员的敬业精神让何导十分欣慰。
“啊……”江驰弧度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咽下许多不为人知的心虚。
“演出服到了，”何理边拆着箱子边把服装递给他们，在看到江驰的状态的时候不禁笑了一下，调侃道：“你咋了，跟跑了一千米似的。”
这话有开玩笑的成分在，但何理看见的江驰确实有点六神无主，胸腔还微微起伏着平复着呼吸。
“你俩刚打架了？脸红成这样。”何理一看顾无言，脸色十分镇定，镇定地跟一尊雕塑一样，与那白皙的脸不符合的是红的要滴血的耳垂。
“没事……”江驰缓过神来从何理手中夺过服装，跟机关枪似的一顿突突突：“我们本来都进入状态了谁让你跟炸弹似的炸进来差点没给你吓死下次记得敲门知道吗不说了我抓紧时间换衣服去了。”
说完拿起衣服就溜。
“……”何理指指江驰跑走的方向，转头举起另外一件衣服对顾无言说：“他拿的是你的。”
“……”
“不是他到底咋了？”何理十分不解，“吃食人花中毒了？”
顾无言心里跟系了个打水的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末了还是装的十分平静，用一种平淡且僵硬的语气回答道：“下次记得敲门。”
江驰：那碗甜豆花果然有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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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晃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