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极门的决咒需以灵力催动，但无印门的人不用。

因为只有无印门的弟子才知道，只有用符灵兽的血泡过他们的两只手臂，才能用那双普通的手去施那不需要灵力的强大决咒。

先祖呕心沥血之时，或许都没有意识到他是用被符灵兽的血浸了很久的手创出了那一个个招式。

这件事，也是无印门不可以外传的秘密，所以无印门的那些决咒的图册比他们的术可秘密多了。

那个木牌是无印门弟子的必带之物，如果不是无印门的弟子了，或是木牌不在身边的，木牌便会带走这部分记忆。

这个或许不是第一个先祖发现的，但这还是被先祖们发现了，他们没有解释，只是说要这样做。

甚至无印门里都没有关于符灵兽的记载，没有人知道这个普通的灵兽的来历，但它们躲过了那一百多年的魔物入侵，留存至今。

林徵甚至想过，无印门的选拔，看得真的是天赋吗？还是看一个人是否能接受符灵兽的血，或是被它接受。

那样的话取出的血要更多才行，需要取好几只符灵兽的血才能够。

林徵看着面前的一瓶血，就这么点血，泡是不够了。

他指尖点血，摸了一些在手上。

那些手法的威力是比沾血之前要厉害不少。

他的手法有些生疏了，但对付他们，也足够了。

竟然是好一番的缠斗。

林徵离开后，这里彻底坍塌了，连带着那一点点魔气都被驱灭了。

林徵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恶心的尸体。

“你怎么还没回来？我在宁鸢的墓旁！”叶珂传音给了林徵。

“遇到熟人了，你看看宁鸢那个该怎么办，你帮帮忙，我又不懂。”

“你不懂你就不回来了？你还挺会享福的！那我给她看看怎么办吧！可怜姑娘！唉！下辈子投个好胎！”

“不说了。”

“行，您大功臣乐呵着去吧！”

-

林徵擦去嘴角的血，颤抖的手却是擦得半张脸都是血。

他坐在另一座山的山脚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嘴里的锈腥味让他觉得自己很悲催。

他放出了小狐狸。

小狐狸看见他这个样子吓坏了，叫声都更急切了。

“你不走吗？我已经，不是神仙了。”

他不再是了，挺早之前就不再是了，从铃铛不再响以后就不是了。

小狐狸更急了，赶紧抱住林徵，一直摇头。

“你不是，不是因为我是神仙才喜欢我的？”林徵说着说着就哭了。

小狐狸用没有挨泥的爪子面去给林徵擦眼泪，然后点头。

林徵没想到，他一直都没想到。

他该想到的。

“那你走吧！我没法陪你了！”

那句话说出来却像是在抽他自己的心。

小狐狸哭了，他抱着林徵摇头。

“可我对你不算好啊！”

小狐狸摇头。

林徵哭喊着：“你去陪念熙，或者是叶珂也行，你一直待在无印门也行，我不用你陪！”

小狐狸抱得更紧了，叫了几声。

“你只想跟着我？”

小狐狸叫了一声，像是在答应。

林徵抱着小狐狸哭了一会儿。

好快啊！

又要下雨了，会打雷吗？

他以为，能有两个月呢！

一开始以为能有几年，没想到连几个月都没有！

直到雨落了下来，林徵才敢或是说才舍得去开口。

北阙念熙的感觉一向很准，比他是神仙的时候还准。

“叶珂！”林徵的声音有些空灵。

叶珂的心都滞了一下，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回音一下一下撞着叶珂的身体，叶珂放下找到的一块木板。

“那个故人，是我飞升时才遇到的。他来找我，我要走了！”

“……那么，快啊！”叶珂没哭，但有些失落。

林徵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

“嗯。你告诉师父一声。”

“……好！”

“我等会儿再和念熙说，如果遇到我认识的人，就和他们说我死了吧。”

“……为……好！”

“我不多说了。”

林徵的回音彻底消失以后，叶珂才很小声的说了一句“好”。

好快啊！

也好突然。

他们明明还没休好假呢！

北阙念熙怎么猜那么准？其实，可以不用猜那么准的！

叶珂感觉身体很沉，他靠着树坐下了，没有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想些什么。

他和当时林徵掉进玄海时的心情也差不多，但总感觉，多了些别的东西。

他感觉很不舒服，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他把胳膊抵在曲起的腿上，手捂住眼睛。

他突然感觉有些累了。

-

北阙念熙才想传音给叶珂，想问问怎么样了。

“念熙，我要走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北阙念熙感觉这个声音很陌生，和凡人一点也不一样的陌生。

陌生到他怀疑这句话，也害怕这句话。

“……不是说，两个月吗？”北阙念熙已经想哭了，但他一直在憋着，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他感觉这个时候哭很丢脸。

“现在不是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念着我，别像叶珂那样。因为我不需要。”

“……知道了。”

林徵的声音很久没再传来了。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北阙念熙说，但是说不了了。

北阙念熙只是哭。

等到他想再和林徵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声音能回答他了。

他哭得很委屈，但是……这是好事啊！

早知道这样，就死也不答应乐乐了。

他都想好了等回来的时候带林徵去哪了。

怎么林徵去降魔之后就要走？是天神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好歹，有个更正式的告别啊！

天突然开始下雨了，很多地方都开始下雨了。

林徵哭着传出那些话。

他引以为傲了那么久的身份，彻底没了。

他不是神，当然也不能算是人了，他像一缕游魂，好像马上就能被雨淋散。

“喂，你把我搞成这样，不卖我个面子吗？”林徵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胡言乱语道。

林徵等着。

“别伤心了小狐狸了！”林徵的声音比刚才轻多了。

然后天上打了个很响的雷，林徵被震得直皱眉。

随后，乌云里落下几十道天雷，映亮了整座山。

其实林徵不知道这是哪座山，也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山。

天雷不断劈下时，又有一条银白色巨龙从云层中冲了下来，在天雷边翻腾吼啸。

林徵苦笑，心说这天有心了。

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雷劈龙呢！看着不像是为他“庆贺”的啊！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卖他个面子，说出去也够吹几千年了。

林徵低头不去看雷，他发现小狐狸不见了。

大雨无情的落在他身上，他闭上眼睛，遗忘了一切，代价是失去了再记起这一切的资格。

从那以后，这座山就变了。

草木不落不枯，还经常下雨。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一幕。

这是天神给林徵的“面子”，或者是赔偿，也是让林徵的谎话让那些人相信的最好证据。

林徵最不喜欢丢面子了，天神给足了他面子。

天雷与龙舞持续了挺久，比一个人飞升还要久。

但从来没有人飞升时会有龙来，而且那还是凡人几百年未见过了的神龙。

也曾在那次的幻境里出现过。

并且天雷中并没有人，天雷的每一下都是劈到了地上。

这些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也就够了。

天突然很快的晴了。

那座山里，突然又多了一个洞穴，里面住着一只狐狸。

狐狸也不修炼，就这么在这里过着没有什么法术的最普通的生活，好像在守着什么。

但还没有人发现这只狐狸，就更不可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树叶上的雨时不时便会滴落，落在之前便落满枯枝败叶的地上，发出好听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