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是非曲直

“这是哪儿啊?”

李瑞步子不稳,还不肯被人扶,安澜和临福不敢松手,松手他便要倒。

从画舫离开,回来的路上,沿街酒馆还未关闭,一不留神,李瑞便跑了进去,赖在里面不肯离开。

安澜又是扛又是拖,这才将他弄了回来。

李瑞胳膊搭在临福脖子上,压得他抬不起头,“你说,这是哪儿?”

“王爷,这是县令府衙,咱回来了……”

“府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李瑞挣脱开,踉跄地走到墙边,胃里翻涌难忍,抵着墙呕吐起来。

阿幼从屋里出来时便见到这样的情形,她恨得牙痒痒,这哪是个显贵的王爷,分明是个酒鬼。

袭香和落玉也收拾好,从屋里出来,拿着帕子给他擦身,端了茶水给他漱口。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呢?”袭香端着茶,言语中有些担忧。

李瑞接过茶水,含进嘴里,而后又一口吐在墙根。

阿幼站在屋门前,冷眼看着他,也不上前去,不过李瑞眼尖,一回头便瞧见了她。

他指着阿幼问临福:“哪儿是谁啊?怎地这般眼熟?”

临福看过来,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实在想不到,那个姓陈的小护卫,怎摇身一变就成了县令夫人,主子贪图玩乐,没主意到,他也不敢多问。

李瑞指着阿幼,“你过来,让爷好好瞧瞧……”

他眯着眼,想要瞧个真切,可惜隔得有点远,还是看不大清,可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她很熟悉,似曾相识,一定见过。

“哦!想起来了,你是我嫂嫂,是不是?”

阿幼摩拳擦掌,隔这么远还能被他这身酒气熏到,连日来积攒的怨气马上便要发作,“我是你姑奶奶……”

一股力量突然袭来,语声湮没在门后。

“拦着我作甚,我今天非要给他教训。”

沈昭背对着她,合了门,调侃着说道:“护卫教训主子,有胆色。”

回身时,阿幼已然坐在榻边,她反手撑住下巴,手肘抵在膝上,笑了笑,才慵懒地说:“现在,我可不是他的护卫了,大人不是要与我做交易么?都要我做些什么呢?”

沈昭走过去解开罗帐,帐帘顺着阿幼的脸侧滑落,将人掩在期间,映出她朦胧的轮廓。

“你能为我做些什么呢?没用的人我可不需要。”

缝隙间露出一只纤细的玉手,阿幼指尖轻轻勾住他的系带,不着力气便将他勾入帐中,“自然是大人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他倒在罗帐里,压着榻上的被褥,她俯身而上,双臂撑在榻上,整个身子悬在他胸前,明明没有触碰到,可呼吸还是控制不住地急促。

她身材瘦小,他只要抬手便能将她抱个满怀,四目相对,他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手指微微蜷缩,温热的气息吐在脖颈,又忍不住垂眸看向她。

阿幼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慌,脸颊不由自主地滚烫,只觉得是见了鬼了,这一次明明没有中情毒,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种事?

她翻身躺在沈昭身侧,不敢再看他。

身旁人坐起身,一阵窸窣声后,他缓缓靠近,阿幼紧张问道:“你做什么?”

沈昭拎起被子一角给她看,“盖被子,你不冷吗?”

冷?现在热得不行,哪里会冷?

阿幼接过,道谢后便把自己包裹住,脑袋也埋进被子里。

那边又传来动静,她下意识的开口,说话磕绊,“你,你又做什么?”

“把蜡烛熄了。”

沈昭熄灭蜡烛,于黑暗中摸索至榻边,阿幼缩在最里侧,给他空出了大片的位置,沈昭默然躺下,静夜沉沉,只闻得呼吸声。

窗外明月当空,满地霜华凝结,枝头冰珠剔透,于夜中熠熠生辉。

……

醒来时,沈昭又不见踪影。

阿幼清晨无事,想在衙门里转一圈,府衙的构造乃是前衙后邸,沈昭刚来不久,并未另立宅院,他们便住在二堂后的小宅里,前面大堂、二堂便是县令的治事堂,因此想要往衙门去,只需要走几步路便可。

原本,这府衙内宅里也住着其他低一级的官吏及其家眷,例如县丞、主簿,可上一任县令半夜惨死在府衙里,其他官吏怕了,再不敢住在这儿,便是借钱也要另起宅邸,纷纷搬了出去,现下就只有初来乍到的沈昭住在这里……

阿幼才过了二堂,还未到大堂,隔着不远,听见堂外传来吵嚷声,循着声过去,竟是两个衙役在争执。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连慕容府的人都敢惹……”

说话这人名唤赵成保,阿幼对他有点印象,那晚她入县衙行刺,便是这人打着灯笼经过,这么一想她心中了然许多。

他说话趾高气昂,便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十分欠揍。

“发生何事?”

“夫人来了……”

围观的衙役纷纷回头,经历常家兄弟那事,衙役们多对阿幼尊敬了不少。

赵成保弓着身上前,解释道:“回夫人,手下人办错了事,免得再犯,小人说道两句,并无大事。”

阿幼笑着点了头,看向方才被他痛骂那人,道:“你来。”

那人苦着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这话便走上前。

“怎么称呼?”

“小人名唤王起。”

说话间,阿幼行至堂内坐下,她坐的安然,倒叫众人瞧不明白了。

“你说,他为何骂你?”

王起以为县令夫人要为他做主,不敢有所隐瞒,如实回答。

今早上职前,他在路边小摊那儿吃了碗豆花,好巧不巧碰到个白吃不给钱的混混,因着自己时常去吃豆花,与那小摊的老板算是认识,再加上他本就是衙役,伸冤平屈是职责所在,便于那人理论,后帮摊主要回了饭钱。

后来才知,那吃饭不给钱的混混,竟是慕容府的人。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知怎地就传进了赵成保的耳朵里,他当即便来找茬,仗着自己跟慕容家的关系,在府衙里作威作福。

知晓前因后果,阿幼没着急开口,她看了看一脸苦闷的王起,又侧目看着目中无人的赵成保,忽而计上心来。

“夫人,便是此刻,小人也觉得自己并无错处……”

“不,你有错。”

赵成保立马眉开眼笑道:“夫人英明!”

王起忍不住抬头看向阿幼,只见面前端坐的女子正冲他笑着,那笑容温和平静,恍惚间,王起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方才那话并非出自她口,待回过神来,又十分确定,那就是她说的。

“敢问夫人,小人何错之有?”

阿幼看了眼赵成保,“你说说,他错哪儿了?”

赵成保走到王起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错在你不该平白得罪慕容府的人,不过只是几枚铜板,你便把人得罪了,回头把这账算在咱们大人头上,你可知会给大人带来多少麻烦?我骂你还骂错了不成?”

王起还是不服,“小人乃是府衙的差役,效忠的是朝廷,吃着百姓的粮,自然得为百姓分忧,为何要怕他慕容氏?是非曲直总要有个说法,我没做错事,自不会认错,我也不信大人和夫人是这般指鹿为马,不辨是非之人……”

没等阿幼发话,赵成保厉声呵斥道:“大胆,竟敢如此指摘大人和夫人,夫人,此人对您不敬,需得重重责罚,不如赏他二十板子,不然不长记性。”

沉默片刻后,阿幼开口道:“打打杀杀的吓人,板子就算了,便罚他回家中思过,这几日不必当差。”

说完,阿幼放下了杯子,起身准备离开,却见王起扔下佩刀,“上位者不辨是非,偏信偷奸耍滑的小人,尔等畏惧慕容氏,可我王起不怕,左右烂命一条,了无牵挂,要杀要剐随意,老子不受这鸟气,这差事不做也罢。”

赵成保被他的话惊到,瞪着眼睛说:“夫人心善并不责罚,你莫要不知好歹……”

王起没再搭理,卸了佩刀,脱了衙役的衣服,便从府衙离开了。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皆是目瞪口呆。

只有阿幼笑着,她也的确没想到,在慕容氏的威压之下,竟还有如此血性之人,大丈夫生于事,本就该行得正,坐得端。

“夫人,他,他……也太胆大妄为了,这差事岂是他想干便干,不相干就不干的?小的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阿幼阻止道:“不必了,让他走吧。”

“可沈大人那边……”

“我去说,好了没其他事,你们都忙去吧。”

众衙役纷纷应是,而后退了出去,赵成保也打算退下,阿幼忽然又道:“你留下。”

“不知夫人还有什么差事要我去办?”

方才的茶水喝完了,袭香又奉了茶,待人都出去了,阿幼才道:“同你打听些事儿,不必紧张,坐下说。”

他惶恐地坐下,阿幼又唤落玉上茶。

茶递到面前,赵成保看着落玉的脸,迟迟不接,落玉轻声唤道:“赵公差,请用茶。”

赵成保这才抬手接了茶,接茶时好似无意,摸了把落玉的手背,惊的落玉身子一抖,急忙退开,茶差点便洒了出来。

阿幼冷眼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想来此人仗着慕容家狐假虎威惯了,色胆包天,当着她的面,竟也敢调戏她的侍女。

“赵公差,可是茶太烫才接不稳杯?”

赵成保这次老老实实的接了茶,略显示尴尬地回:“是有些烫,也怪小人不小心。”

阿幼示意落玉退下,笑着道:“那可要小心些,不然茶水洒出,将衣服沾湿,可就麻烦了。”

“夫人说的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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