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戏弄

第11章

“所以,公子,你要不要求求我啊?”

她歪着头,滚烫的视线落在他的面容上,轻而易举便惊起一阵颤栗。

沈淮清右手指尖陷进手掌心,疼痛袭来、他却不觉得。

外面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还是默不作声。

最后,沈淮清低下了头,任由这种自我厌弃感席卷全身。

别无他选,他只得低着头、眉眼低垂哀求道:“姑娘,求你。”

“求我什么?”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他,步步紧逼,想要试探出他最后的底线。

“姑娘,求你救救我。”沈淮清咬唇,许是因为觉得屈辱和难以接受,他白玉似的面容上染上一抹胭脂红,瞧着倒是格外诱人。

看见他这般模样,宋南鸢心底的暴虐感骤然增加,她眸色阴沉两分。

“骗你的,公子身份低微,说不定还是什么亡命天涯的逃犯,奴家才不要救你呢。”她恶劣地勾勾唇角,心中越发生气,也越发口不择言,“平日里想要跟奴家走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公子难不成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道这里,仗着他看不见,她的视线在他的腰腹出流连,那个眼神单单是瞧见,便会让人脸红心跳。

只是他看不见啊,也听不懂她这番话的深意。

沈淮清只能像个呆头鹅一般站在原地,木讷回复道:“姑娘,在下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姑娘若是有什么想学的,在下都会倾囊相授。”

他这话说得一板一眼,瞧着倒像是学堂那些呆板的夫子。

若是她顾念女儿家的名声,此事本应该就此作罢。

可是她这人啊,最是记仇、性子恶劣。

他越是不懂、越是高洁芳华,她便越是想要把他拽下去、想要让他彻底跌落尘埃、想要让他永远都爬不起来,她这人睚眦必报,旁人若是欠了她,都应当付出代价。

君乃天上月,高不可攀,好不容易看见他这般落魄的模样,她又怎么会放过呢?

于是,宋南鸢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直直地站在他面前,右手食指轻轻从他的腰间划过,娇嗔道:“公子,真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那奴家便直言不讳了,莫不是公子床/笫间功夫过人?”她从小活得糙,说出这些话也不觉得羞涩,不但如此,她还往前走了两步,轻轻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畔,朝着他莹白如玉的耳垂吹了一口气。

沈淮清顿时觉得坐立难安,他跌跌撞撞后退两步,脸颊涨红,低声呵斥道:“胡闹,这种事情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随便说的,请姑娘自重。”

诚然,沈淮清觉得自己这番话已经是连打带消了,可这姑娘仍旧是不在意。

寻常姑娘家,哪能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

“公子何必如此慌张,莫非公子阅人无数,这才瞧不上奴家?”她轻笑一声,凑上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公子啊,这世间的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自然,情到深处、自然情动,公子又何必如此排斥?”

沈淮清似乎被她气得不轻,胸膛起起伏伏,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最后,他别过头,语气坚决道:“姑娘还是请回吧。”

“那公子便一个人自生自灭吧。”宋南鸢冷着脸色,没有丝毫留恋便要转身离开。

只是此时,官兵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都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沈淮清也顾不得那些读书人的体面,于是他凭着直觉、朝前走了两步,右手拉扯住他的裙摆,低声乞求道:“姑娘,求你带我走。”

不可一世的太子爷,如今居然低头求她。

这个认知让宋南鸢觉得分外舒心。

于是,她的语气缓和了两分,缱绻缠绵道:“公子,你放心,奴家不会不管你的。”

话音刚落,她便将怀中的斗笠带到了他的头上,薄纱四散开来,他的面容如同隐却在浓雾中。

不等他反应过来,宋南鸢便将他推进了屋子。

刚刚阖上门,这群官兵一路搜捕,总算是来到了这里。

抬眼,只见一位面带白纱的姑娘站在屋檐下。

青砖黛瓦,她像是一朵桃花、杳然绽放。

所见者,皆是不由自主呼吸一滞。

这不就是方才的那位姑娘?

但见这姑娘气度不凡、衣着华贵,那为首的官兵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开口询问道:“姑娘,请问姑娘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物?”

宋南鸢不曾开口,只是轻轻摇头。

她摇头的时候,满头珠翠未曾发出半点儿响声,挂在耳垂上的两颗珊瑚珠也未曾摇晃半分,大家闺秀应是如此。

见此,那官兵自觉失礼,双手抱拳开口赔不是道:“多谢姑娘,我们这就离开,不会打扰姑娘。”

宋南鸢仍旧是面无表情,她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这官兵,微微颌首。

这官兵于是更加尊敬,结果她手中的钱银,便率领着属下离开了。

真是奇怪,她分明未曾开口说半个字,这官兵却是如此诚惶诚恐。

人啊,果然惯会拜高踩低。

宋南鸢转身,刚准备推开门带他离开,只是双手触碰倒木门的时候,她的动作还是微微一顿。

还是要再晾上一段时间。

如此他才会知道珍惜。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上赶着凑上去的,旁人就是不会珍惜。

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懂了。

她于是便踩着绣花鞋悠悠然离开。

走前,未曾知会他一声。

走出城南,天边忽然下起了小雨,风吹啊吹,微风裹挟着墙上的画像,一路飘到她的脚下,浅粉色的绣花鞋旁边伏着一张画像。

轻勾唇角,宋南鸢弯腰捡起着画像,歪着头仔细欣赏了一番,这才毫不犹豫地折叠起来,随手仍在一个垃圾旮旯边上。

这画师约莫是残疾,瞧瞧这画的画,竟是没有画出那人的半分神彩。

官兵若是真的凭借这幅画像捉到沈淮清,那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所以,她方才即便不为他解围,这人也不会遇到危险。

毕竟那样出尘俊逸的一张脸,跟这画像上可是没有半分相似。

可惜啊,他偏偏瞎了眼,看不见这离谱的画像。

还真是上天眷顾。

罢了罢了,过段时间再来找他。

届时,他才能明白谁才是可以依靠的人。

一滴冰凉的雨滴坠落在面容上,宋南鸢加快了步伐,还未走上几步,便看见冷月驾着马车在路口等她。

于是,她便像只雀儿一般飞奔过去。

刚刚坐上马车,原先像牛毛的细雨便骤然加大,滴滴砸落青石板,像是一滴滴黄豆。

宋南鸢端坐在马车中,车马奔波,难免会觉得无聊,所以她便掀开帘子,若有所感朝外面看去,只见细雨连绵、街上空无一人。

她还以为他会追出来呢。

他这样性子的人,的确做不出这样有**份的事情。

于是,只看了一眼,她便放下了帘子。

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哭着求她。

宋南鸢不知道,就在她放下帘子的那一刻,一位穿着白衣公子从小巷中缓缓走出,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只是眼睛空洞无神。

……

沈淮清在屋子中等了许久,他并未听见旁的话,除了那官兵一句毕恭毕敬的“姑娘”。

他以为宋南鸢处理完这件事情就会进屋找他,所以,他便一直在屋中待着。

可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她回来。

沈淮清莫名其妙想到了她今日说的那一番话。

“晚了,公子,早些日子你不愿意跟奴家离开,如今奴家也不愿意了。”

就是这么一瞬间,他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惶恐,他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她一人而已,她若是抛下他跑了,可该如何是好?

这个理由一听便是冠冕堂皇。

若是他真的离不开她,根本不会三番四次拒绝她。

或许,沈淮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担心她的安危。

她一个弱女子,若是被这些官兵带走了,可该如何是好?

于是,沈淮清便挣扎着从屋中走出,他原本像要找根树枝权当做拐杖,只是想到时间紧急,他还要去救那姑娘。

因此,他便顾不得这些事情,一个人便摩挲着走出小巷。

还未走两步,天空便忽然下起来小雨,连绵的雨丝垂在他的面容上,洗去他面容上所有的污秽,他的白袍也在雨水中逐渐显露原本的颜色。

公子皎皎如明月,约莫就是如此。

只是到底还是来晚了,她心生失望、放下帘子的时候,他恰巧出现在街头。

所以,她不曾看见他。

而他听见的,只有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风雨越来越大,半个时辰后,宋南鸢和冷月便到了宅子门口。

宋南鸢刚想同冷月一起下马车,没想到冷月却一人径直翻身下马,关切恭敬道:“姑娘,你现在这里等我,我去里面拿把油纸伞。”

于是,宋南鸢便继续坐在马车中,其实她这人从小便过得糙,淋雨更是家常便饭,所以她没有那么娇贵。

只是冷月带她这般好,让她多少有些感动。

漫长的拾光太过孤寂,她都快忘了什么是感动了。

但是这种感觉,她好像并不讨厌。

冷月办事干净利落,不一会儿,她便打着油纸伞走了出来。

扶着宋南鸢下马车,二人准备归家。

只是才方方走了两步,二人便听见一声猫叫。

宋南鸢听着这猫叫声,总觉得很是熟悉,一扭头,她便看见了昨日的那只橘色小猫。

那小猫浑身湿漉漉的,瞧着便很是可怜。

只是宋南鸢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走吧。”

冷月扶着她走进宅子,从头到尾不曾看这小猫一眼。

“冷月,你不觉得我太过残忍了吗?”

宅子木门阖上的那一刻,宋南鸢看着神情平静的冷月,忽而开口问道。

“什么?”

“那只猫儿如此可怜,我却把它拒之门外,你是否觉得我太过残忍?”

闻言,冷月笑了一笑,她平日里都是面无表情,如今笑起来,神色中染上两分难得的温柔,像是一朵清冷冷的白玉兰花,沐浴在阳光中的时候,那股清冷的味道被冲淡了不少。

“姑娘说什么胡话呢,有人喜欢猫、有人不喜欢,遇见可怜人帮一帮是情分,不帮更是情理之中。”

“况且,从前姑娘受的苦还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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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贵公子果然动了心,他拉着她的手、赠她银簪定情,决定要娶她为妻。

后来,这姑娘摔碎了银簪、凭空消失,音讯全无。

“公子,你还真是天真,假话而已,你还真信啊?”

重逢时,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书生。

只是后来,这个文弱书生却亲手囚禁了她。

“不是说好两不相欠吗?”她惊恐万分,步步后退。

闻言,他冷笑一声,似笑非笑捏着她的脸,言辞轻缓道:“姑娘,你还真是天真啊,骗你的,你也信。”

“既然招惹了在下,就别妄想离开。”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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