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红梅猛地站起来,仿佛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小警察又重复了一遍,“朱宏胜在侯问室醒来之后,就一个人呆坐,我们一直在监控室看着。谁知道他背对着监控器,直接用手指捅进眼眶里,捅瞎一只眼睛。总队长您快过去看看吧,那边都闹成一团了,他死活不去医院,要见您。”
施红梅太阳穴疯狂跳动,光是听他的形容,都能想到侯问室里场面有惨烈,这个朱宏胜究竟要做什么,人还没审判就死在这儿,看守他的小家伙们可是要受处分的,严重的还要丢工作,他疯了不成。
这一个星期睡的觉还不到十个小时,上了年纪身体吃不消,年轻时候又一身伤,跑两步头晕,差点没摔倒在地。
小警察见状顾不得别的,背起总队长往侯问室狂奔,快要跑到的时候扯着嗓子高喊:“都让开,总队长来了。”
大家立马退到两边,把路让开,只留陈毅一人控制着不让朱宏胜挣扎。
施红梅进来被下属们扶着站稳,朱宏胜也重新冷静下来,眼眶鲜血还在留,对着施红梅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提出要求:“让他们都出去,我有话和您说。”
施红梅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好,生怕有个三长两短,连累了这群小兔崽子们,“都出去。”
“总队长!”大家动情呼唤,戒备地看向朱宏胜,担心他耍什么阴谋诡计。
“出去!”施红梅头越来越晕,胃口一抽一抽疼的厉害,身体即将吃不住,沉下脸色呵斥。
大家一次推出去,担忧的守在门口。
侯问室内只剩下朱宏胜和施红梅两人,“有什么话你快说,说完送你去医院。”
“我要做你们的线人,取保候审,医院逃离,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拼死帮助你们完成任务。”
朱宏胜跪在施红梅身前,不顾她的阻拦始终不起身,努力哀求,剩下的一只眼睛里全然是坚定,和孤注一掷的仇恨。
他要亲手把久竹送进监狱。
即使已经给闺女染上污名,也要尽力去补救,无论怎样都不能让她的烈士之名有一点脏污。
一定要用她的方式,去做成这件事情。
朱宏胜自从醒来,就一直在思考。
他也听说自己自杀会连累看守的警察,这些都是她的战友,她一定不会喜欢自己连累他们。
再者说,现在就算死,到了下面,也没脸见她们娘俩。
只有成为线人,取得久竹的信任,协助警察将久竹抓捕,才能戴罪立功。
他知道自己的罪名,就算是戴罪立功,也没有减刑的可能,顶天也就是无期。
但他不怕,无期也不行,必须判自己死刑,闺女的名声才能保住。
那怎么逃出去就是个问题,不能自杀,但是没说不能受伤。
咬舌自尽不太容易死,却很有可能变成哑巴,说不方便的情况做线人比较艰难。
瞎了一只眼睛,还剩一只能看。
保外就医,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生生捅瞎一只眼睛疼么,自然是疼的。
但朱宏胜只要一想到闺女死得惨烈,就不觉得疼了,只要这条烂命还能就好。
跪在地上哀求的对着施红梅磕头,施红梅想说什么,眼前一阵黑影闪过,晃动两下软软倒在地上。
“施队长!”朱宏胜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到,一抬头就看见施红梅晕倒,赶紧扑上前,当成肉垫垫在她身下,扯着嗓子朝外面喊:“快来人,施队长晕倒了!”
守在门外的警察听见声音赶紧冲了进来,手忙脚乱把总队长扶起来,背着就往外跑。
陈毅也没忘了朱宏胜,扯着他就要去医院,不等他说什么,率先吼了回去:“你死在这儿我们都得受处分,看守你的兄弟还有可能被开除,你能不能别闹了!”
朱宏胜默不作声,顺从地被带上车,往医院开去,半路上失血过多,同样昏迷过去。
“医生,我们总队长怎么样了?”
同样的医生,同样焦急的人,和同样哀痛的神情,让大家心底顿时一咯噔。
“胃癌晚期,病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尽快让她的家属,把人带回家吧,她不能再劳累了。”
医生见过很多次死亡,都没有这一次来的沉重,这位队长硬生生把自己累成这样的。
满屋的警察默不作声,这几天他们的眼泪好像都快要流干了,怎么也想不到一直精神奕奕的总队长,竟然是胃癌晚期。
“总队长她,没有人家。”
总队长一辈子没有结婚,父母也早已经离世,没有兄弟姐妹,一辈子都在缉毒。
如今哪有家人能接她回家呢。
“给上头打报告吧。”南宫清风缴费回来,在门口听了很久,支队长避嫌在家里休息,副支队长牺牲,总队长又是这么个情况,他们除了找上面,也没有别的办法。
“行,我照顾总队长,你们该回去忙回去忙,每天轮流来一个人到医院换我。陈毅带着你徒弟看守朱宏胜,安宁照顾祁麟。”荆棘决定今天留下来照顾支队长。
施红梅的病房正好在祁麟的隔壁,他们一进医院就知道。
“安宁身上还带着伤,麟麟这边我来。”肖然也跟着过来探望,听见他们的话,表示自己可以照顾女儿。
其实还想也揽过去照顾施队长的活,但碍于她特殊的身份,生怕有什么错漏,忍了忍还是小声说了一句:“施队长这边如果你们放心的话,我也可以照顾。”
荆棘摇头:“阿姨,您也回去吧,最近医院肯定不会太平,我们留下就好。”
总队长一生都奉献给缉毒事业,仇家无数,谁知道会有什么人来趁机报复呢。
肖然和祁阆的身份,注定身边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出现,危险因素太大,谁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报复的人。
肖然和祁阆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很想等祁麟醒来,但对上一群疲惫的小孩时,还是退让了,“好,你们注意休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直接给我和祁阆打电话就好。”他们做生意消息灵通,人脉也广。
说着递上两张名片,和祁阆一同离开医院。
医院门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分别走上自己的车,回去处理事情,和一些不需要继续存在的人。
回到家里,祁阆身边的小朋友正忍不住笑意站在门口等他,摸着肚子一脸母爱的光芒泛滥,见他回来,上前搂着胳膊把人往客厅带:“回来啦,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祁阆侧头看她,女人低着头娇俏,没有看见祁阆淬了毒的眼恨不得掐死她,否则她一定不会作这个死。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掉身边的人,如果她识趣,还能多给点,如今就看她会怎么选了。
谁料祁阆想了很多,都没想到女人竟然会说她怀孕了,“你说什么?”
如果祁麟此时在的话,说不定给她爹买个绿帽子当礼物。
可惜这个热闹她在轮回中已经看过了,现在也不算遗憾。
“我怀孕啦,麟麟不是住院了嘛,你放心,我一定给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啊~”
女人一脸兴奋还没褪.去,就挨了一巴掌,捂着脸摔到一旁,控诉地看向祁阆,仿佛在说肚子里怀着孩子呢,怎么不顾忌着点。
这话放平时,她其实是不敢说的。
就连在轮回中,也只是先去找祁麟,希望看在她想要弟弟的份上,祁阆不会这么狠心。
现在这般有恃无恐,无非是她知道祁麟废了,那么就是她和二子一飞冲天的时候。
可惜她高估了自己肚子的种,也低估了祁阆心硬的程度。
更何况,他结扎了。
不等女人说什么,祁阆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在隐藏,蹲在女人身前,面带狰狞掐着她的下巴,头一次这个仔细的端详眼前的人:“好啊,有本事,竟然能收买我的助理。我给他开的工资可不低,你那点钱根本不够收买,怎么,肚子里是他的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当然是你的啊!”女人放生尖叫,如果忽略眼底一瞬间的不自然,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嗤。”祁阆没忍住,直接气笑了,“我结扎了,哪来的种?”后半句笑意消散趋于平淡,就这么面无表情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脏物件一般。
本来嘛,男欢女爱太过正常不过,自己不是个好东西,也不能说对方。
放平时根本不是个事儿,怀就怀了呗,反正不是自己的,大家好聚好散,毕竟从前快乐过。
但是现在,宝贝闺女还在医院躺着,就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取代她的位置,简直找死。
祁阆抬手拨通电话:“让律师过来,对,还有小陈,封.杀掉,我不希望在任何场合,任何合作伙伴身边、公司看到他,管不住嘴就去辛苦劳作,总用脑子多不好。”
女人瘫坐在地上,面带惶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那一次,再也没有别人。
她怎么都没想到,祁阆竟然结扎多年,根本没有把孩子诬陷给他的可能。
这些年她自己算是他身边最久的人,以为是特殊的,想要奋力一搏,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收场。
现在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死在国外某个角落。
女人怕极了。
祁阆挂断电话看她梨花带雨,就连哭的时候都很好看,“你放心,我是守法公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顿了顿,在对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恶劣说道:“不过……吃了我的就得吐出来,这么多年,房子、包、首饰,还有转给你的钱,我的律师会和你谈。王妈,送这位小姐出去。”
喜怒无常,说变就变,祁麟简直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人被王妈强硬拽着往出走的时候还要挣扎,很快有保安进来,强硬的捂住嘴把人扯了出去。
丢到别墅外还没反应过来,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嘴里无意识呢喃着,好久之后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这位小姐,这么多年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么。”
这人呐,由俭入奢容易,容易飘飘然,由奢入俭就难喽。
这边祁阆快速处理掉身边的人,一个不留。
公司里小陈被开除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总助面前,只重新询问为什么。
总助冷笑,“为什么?小陈,你想烧热灶,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混个从龙之功。怎么着,看见大小姐住院,想要扶持一个新夫人上位?脑子那么好使怎么不去自己创业,就会投机取巧,还问为什么。不过你不用担心,管不住嘴,以后也别用了,好好踏实用体力劳动去吧,没人听你说什么了。安保,他再不走把人轰出去。”
另一边肖然身边只有一个小年轻,本以为是个有眼色,谁知道比祁阆身边的人更蠢。
“你说什么?”肖然一瞬间以为自己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你让我给你生一个孩子?”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他没事吧。
小年轻没听明白肖然话里的意思,又温柔的重复了一遍。
“然然,你看啊,麟麟现在还没醒,谁知道以后什么样呢,咱们得为她提早做打算,以后有个弟弟妹妹,咱们不在了,也有人可以照顾她。”
肖然此刻和祁阆同频,直接被气笑了。
蠢货!
这个蠢货不知道祁麟为什么住院,只以为她生病,不好治,所有才没醒。
那天接到缉毒大队电话的时候他就陪在身边,自然听了一嘴,刚回来就急着问麟麟的情况,还以为他在关心。
好么,确实关心,关心自己的钱呢,这是要吃绝户?
“滚!”肖然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指着大门让他立马消失。
小年轻没曾想肖然突然变脸,小心观察这她的脸色,暗道不好,急忙道歉:“然然你别气,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改。”
肖然不为所动:“滚,以后不用来了。”
小年轻砰的一声跪下抱住肖然的腿,“然然你要和我分手?我做错什么你可以打我骂我,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们之间有感情的对不对?”说着啪啪甩了自己几巴掌,脸瞬间红肿起来。
声音大的光是听到都觉得疼,旁人或许会感动,会不忍。
但肖然?
她只会警惕,能打自己的男人,也能打她。
这世上软饭有很多种,硬吃软吃都不怕。
最怕的就是这种软硬兼吃的。
前期不得势会缩着脖子蛰伏,受什么屈辱也能告诉自己忍辱负重,后期得势就是翻脸不认人,把当初让他受屈辱的人往死践踏,以此来洗刷曾经的委屈。
这样的人才是最没有道理,最爱做的就是把自己的野心包括成感情,只要没有任他予取予求,那么他凭借自己伏低做小得到的一切,就会被他认为是屈辱。
“分手?”肖然抬脚把人踹开,径直坐在沙发,就这么看他跪在地上装模作样。
“你是不是忘了,我已婚,有老公的。”
“这不叫分手,是中止婚外情。”
“婚外情能有什么感情,就是调解一下雌激素而已。”
“我花钱,你出力。”
“不要把普通的买卖关系谈成感情,这样让我觉得很可笑。”
小年轻被她直白的话刺激得绷不住,扯着嗓子吼叫:“那我曾经那些美好回忆算什么?我们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一起旅游,烛光晚餐,极光、雪山、大海,那又算什么?”他不信女人可以把性和感情分得开,还在垂死挣扎,想要唤醒肖然柔软的心。
可惜他始终只是肖然闲暇时候逗趣儿的玩意儿,从没见过她在名利场厮杀的模样,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稳坐高台。
无端令人发笑。
“算什么?算我花钱。你说的哪一样不是我花钱才有的。”
肖然冷冷地话,一瞬间把小年轻打到谷底。
话锋一转,“既然你非要和我谈感情,那么我们就谈感情。”还不等小年轻松一口气喜上眉梢,下一秒就是冷冰冰的一个巴掌被扇偏了脸。
“我们现在正式分手,不过分手之前,你得把我花在你身上的钱都还回来。车子、房子、手表还有衣服和包。”一脚把抱着腿的男人踹出去,靠在沙发上目色冰冷,嘴角扬起一脸玩味。
得,和祁麟不愧是母女俩,真像。
其实肖然才是这个家里最好说话的人,她一开始没想着什么都不给,好歹跟了自己一场,最后再给点分手费,好聚好散,比心狠手辣的祁阆平和很多。
可谁让这富贵迷人眼,一个两个都是看不清楚前路的蠢货,只以为祁麟出事就是他们上位的时机,根本没想到这对各玩各的夫妻俩会这么狠。
他俩也不是没感情,只不过心是榴莲做的罢了,就是爱玩。
但对祁麟的感情是真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他们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放肆。
本来就已经很对不起她,这个当口提出生孩子,简直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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